這是一座從沙漠中盛開的城市,即使是裡市區近在咫尺的地方也全都是原生態的沙漠。隻要失去維護幾年,這座城市必然會被沙漠重新吞噬。
“啊,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已經是大清早了。商洛搭的是夕發朝至的夜班客車,現在正是早晨七點。
“第一次在客車上過夜,感覺還不錯啊,果然沐浴王化之後大家的素質都很好。謝謝啦。”下了車,他回頭朝著司機點頭。
司機猛得點頭回禮“您的行李都帶齊了嗎?”
“我沒帶行李,都在口袋裡。你們的車在拉斯維加斯有沒有日程表?我回去還想搭你們的”
司機轟動油門朝下一站逃竄,連門都沒來得及關。
“嘖,有什麼好怕的。”
【換位思考一下,我車上要是坐著個錦衣衛,我也害怕。】
“先彆管這個,接下來我有一個很現實,但是又不得不乾的事”
【什麼?】
“我想去上個廁所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回避?難道你打算把我丟出去?】
“不是,我是說也許你可以收回自己的視線?畢竟這種事被彆人盯著會很難受的吧。”
【你怎麼那麼麻煩?】
“這不僅僅是上個廁所的問題。我們之間總得有一些私人空間吧?”
【好吧。】阿波羅尼婭的無奈道,【把八音盒拿出來看一眼伱就知道了。】
他八音盒就在他的口袋裡,他伸手就掏出來開了蓋。
“嗯?”他愣了一下,盒子裡的東西變了。這八音盒裡頭原先是有零件的,那也是傑斐遜參議員所稱“神軀”。商洛還記得裡麵的樣子。裡麵是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大堆非標準零件,在那“一錘子”下去之前還有個彈孔在外殼上。。
然而現在,這個八音盒已經空了。但黑漆漆的八音盒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那是個指甲蓋大小的金色小球,小球正靜靜地躺在裡麵。
“喂?你的身體呢?不是在八音盒裡麵?”
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阿波羅尼婭失去了回應。
把八音盒傾倒,他把小球倒到了手上——和小球接觸的一刹那,他的皮膚產生了觸電般的酥麻感,他下意識地猛得一甩手,指甲蓋大的小球飛了出去。
【你看,就像這啊!!!】
阿波羅尼婭剛說了幾個字,她的聲音就隨著小球的飛出而小時。悠長的一聲“啊————”還環繞在他的腦袋裡。
下一刻,萬籟俱寂。
並不是沒有聲音。站在拉斯維加斯門口的公路上,周圍都是沙地。呼嘯的風聲,禿鷹的叫聲,還有過往車輛的引擎轟鳴之聲。然而唯獨沒有阿波羅尼婭的聲音。
這一刻,他總覺得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雖然並沒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適,但對未來失去了掌控確讓有種近乎溺水的窒息感。
夾雜著沙礫的熱風吹來,沒有加冠的頭發在風中淩亂。
“那個金豆”
他知道了問題的關鍵。那個金豆被甩飛了之後,阿波羅尼婭就“不見”了。
“金豆金豆哪去了?”他低頭尋找。茫茫沙漠之中,連公路上都有沙塵。金豆的顏色和陽光下的沙漠很接近,這怕是不好找。
他著急低頭準備尋找,幸運的是,金豆就躺在他的腳邊,根本就沒滾出去多遠。
“呼還好。”他鬆了口氣,彎腰伸手。
這次他做好了準備。觸電感再次從接觸金豆的指尖傳來——
阿波羅尼婭的聲音重新接通。
【你搞什麼!嚇死我了!你為什麼要把我甩出去!】
重新接通後,阿波羅尼婭的聲音中飽含怒氣——然而其中也夾雜著一絲慌亂和驚恐,似乎她比商洛更慌張。
“誰知道你會放電?”
【我根本不會放電,那是你的心理作用。】
“是是是,是我的錯。”
【】
“你怎麼不說話?”
【下次,千萬不要把我扔掉。隻有你能聽見我的話,再沒有第二個人了。如果你再把我丟掉,等待無限神機‘阿波羅尼婭’的將不是無限的可能,而是無限的禁閉。】
“嗯。”商洛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再抬起頭時,他覺得空氣又恢複了流動,那股對命運失去掌控的窒息感終於消失了。
一隻手揣在口袋裡,他始終用指尖保持和“金豆”的接觸。確實沒有電流傳來,但每次阿波羅尼婭說話時,他的指尖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那感覺就像有人用手指頭指著眉心。明明沒有接觸,卻在眉心產生了酸脹的異物感。現在這種異物感就產生自他的指尖,沿著指尖一直往上蔓延,途徑心臟一直往上傳遞。
說實話,這並不怎麼舒服。但為了保持通話,他倒是可以去習慣一下。
“話說廁所到底在哪?你能查查嗎?”
【我又不是缺德導航,怎麼幫你查要不我幫你占卜一下?你抽個牌先。】
“我總不能什麼事都占卜一下吧?難道我出門前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要占卜?而且哪有占卜師一天到晚總是占卜自己的?那不會折壽嗎?”
【還有這種說法?】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不你的看法很重要。或許我總是走黴運,就是因為總是試圖窺探自己的命運。還是等關鍵時候再用吧,用得太瑣碎終究不是好事。就像奧丁知道諸神黃昏終將到來,他試圖挽回諸神敗亡的命運,然而他的掙紮反而讓諸神黃昏越來越近。】
“所以如果我總是占卜廁所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覺得你有可能占卜出‘永遠也找不到公廁’的奇妙結果。】
“那不是詛咒嗎!要是永遠也找不到公廁,我的活動範圍豈不是隻能局限在自己家和彆人家了?!”
【就是這樣,所以無法更改結果的占卜和詛咒沒有區彆。你說得對,這種出門先邁左右腳的小事還是彆占卜了,指不定哪天就給你來個驚喜。你自己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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