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馬秦準備與甘寧決一死戰,但他旁邊的高勝卻提醒道:“今日我軍屢屢失利,士卒疲憊,士氣正衰,而敵軍初戰得勝,士氣正盛。且敵軍主力不會太遠,一旦其在交戰之時殺出,後果不堪設想……不如暫避鋒芒,擇日再戰!”
馬秦的腦子有點亂,張口而出反問道:“如今兩軍對壘,哪有這麼好撤的?”
高勝分析道:“原本甘寧留下來阻擋我軍的那些路障陷阱,如今撤軍之時正好派上用場。馬飛所率的五千兵散在山林之中,他們不清理乾淨,勢必不敢貿然追擊。”
“不如我等先回頭嘗試一下,試一試能否一舉攻下資中縣。若能,自以資中縣為駐地,與荀攸對峙,尋求決勝之法,若不能,則及時後撤至漢安縣,重整軍隊!”
漢安縣在資中縣之南,南安縣之東,是他們在擊敗支援南安縣的犍為太守任岐後率軍拿下的。
馬秦在看到馬飛的頭顱之後,一時間思緒紊亂。
這位帶著亂兵肆意劫掠殺人的賊首,看到親人的頭顱,卻本能地害怕起來,甚至還想到了自己被砍頭的場景,差點就胡言亂語了。
他聽了高勝的話,用已經不太靈光的腦袋稍一思索,覺得很有道理。
而高勝見馬秦仍在思考,以為馬秦還在猶豫,繼續勸說道:“此間山林密布,開闊地隻有中間這條不算寬闊的官道,我軍的兵力優勢很難發揮出來……”
卻不知馬秦隻是反應慢了半拍。
但這句話終於給了馬秦反應的時間——“就依你所言,撤兵!”
另一邊,叛軍撤退的跡象瞞不住人。
剛剛取得一場勝利的顏良見狀,正要拿起馬槊,準備追擊前敵,卻被甘寧阻止了。
甘寧說道:“顏司馬且慢,以此前作戰的經驗來看,敵方並非弱旅,士卒俱是見過血的。而今敵方陣形未散,貿然出擊,官道兩側皆可伏兵,隻怕正中對方下懷。”
“我能派出板楯蠻兵去伏擊馬秦的信使,馬秦也能伏兵山林之中截殺我的斥候,在這山林之中,以逸待勞具備天然的優勢!”
顏良知道他剛剛經曆的那場廝殺,其中就有甘寧的諸多謀劃參與,對甘寧的判斷頗有幾分信任,是以並未堅持。
畢竟以軍職來論,他可是西園軍中正兒八經的軍假司馬,來到前軍甘寧甚至要反過來聽他的命令,除了荀攸沒人能轄製他。
之後大軍在荀攸的指揮下清繳馬飛麾下的叛軍自不必多言,隻是值得一提的是,叛軍並未因為馬飛的死而徹底崩潰,實際上,因為此次作戰他們中許多人得到的作為賞賜的錢糧並沒有帶在身上,許多叛軍不約而同地原路返回,想要尋馬秦和高勝會和。
雖然他們的來路早就被甘寧的派出的板楯蠻斥候提前發現了,可即便如此,山林地形錯綜複雜,叛軍一旦遭受攻擊便四散而逃,就算平叛結束,將來犍為郡也有一場剿匪治安戰要打。
等到荀攸安排著對那些潰散的叛軍稍作處理之後,平叛大軍又恢複成了之前行軍的架勢。
甘寧帶著被重新補滿的五千人前軍,繼續出發。
這一次,叛軍撤得很乾脆。
一路上,甘寧除了遇到了少許叛軍的潰兵外,最多的便是因為叛軍過境而流離失所的百姓,這一路上,他們不知碰到了多少。
等到了資中縣,他們才知道叛軍在後撤之際曾冒充援軍想要騙開城門,被資中縣令李升識破。
好在李升昔日還曾擔任過綿竹長,與州吏中的兵曹從事賈龍等人乃是舊識,才得以確認身份。
隨後,大軍在城外安營紮寨,在知道叛軍攻城時的暴行之後,自荀攸以下的官吏全都表現地義憤填膺。
在資中縣稍作休整後,大軍再度出發。
此時,中郎將趙瑾還在奔赴犍為郡的路上。
馬秦與高勝正在撤回漢安縣。
在嘗試騙取資中縣城失利後,高勝仍在想法設法地尋求勝利。
他與馬秦商量了半天,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皺著眉頭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了?是不想說嗎?”
馬秦則望了望四周,見沒人能聽到他們說話,遂小聲道:“依我看,我們到了漢安縣後,就該找個機會脫身而走。”
高勝皺著眉頭,他還記得當初從資中縣出發去應戰時馬秦的豪言壯語,不過是一場小敗,何至於如此喪氣?
他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想當初我們出蜀郡時是何等風光?當時你我心中皆有借此機會成就一番事業的想法。如今我們所占之地遠甚於出蜀之時。蜀地多有才俊,我們絕非孤身一人,隻要能擊敗荀攸,到時必會從者雲集,何愁大事不成?”
這話仿佛又激起了馬秦的豪情壯誌,他猛然喊道:“大事可成!”
聲音之大,嚇得高勝一哆嗦。
或許隻有這種方式才能堅定他的信心。
……
回到漢安縣時,馬秦已經不再迷茫。
他對著高勝說道:“我們就固守漢安,依托城池,等待荀攸露出破綻再行反擊!”
漢安縣作為攻打資中縣的跳板,馬秦在拿下後就將搜刮來的錢糧放在這裡,準備以後運往資中,不曾想正好用在了此處。
高勝也道:“我們守得越久,那些支持我們的人才更有機會暗中相助,且待來日!”
“且待來日!”
此時,中郎將趙瑾仍在奔赴犍為郡的路上。
……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你的!悔之晚矣!”馬秦苦著一張臉,對著高勝抱怨道。
兩人守著守著……反擊的機會沒等到不說,他們發現自己還被圍困住了。
初時,他們還能安慰自己,他們一定能尋到荀攸的破綻,也必然會有人替他們讓荀攸後院起火。
但……
明明他們接到的情報顯示荀攸的平叛大軍隻有兩萬餘,甚至比他們的兵力還少些。
可待到平叛大軍進入到犍為郡內後,對方的兵力每日都在增加。
直到如今,荀攸已經率大軍將他們圍困在了漢安城中。
城中雖有錢糧,但在圍困之下,隻是坐吃山空。
而原本被他們拿下的南安縣等地,在此等情況下連消息都通不了。
時間越久,他們越慌。
在他們的劫掠之下,原本的漢安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城中除了跟隨他們的叛軍,隻有少部分不知藏在何處的百姓了。
這讓他們想要在城裡找人在前頭用命衝陣都找不到。
隻能說是因果報應了。
而在這時,一直在趕路的趙瑾終於抵達了犍為郡。
趙瑾在見了桓典等人,了解了犍為郡的現狀之後,尋了個機會與荀攸密議。
趙瑾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在來時曾經得了天子囑托,言稱公達公卿之才,謀略大事、撫寧內外,無一不通,讓我遇事務必多與公達商議。若萬一遇了分歧時,如何打仗要聽我的,但打仗之餘的事情,要聽公達的……”
說到這,趙瑾先停下笑了笑,才繼續說道:“最開始我還有些不服氣,可聽了公達將叛賊圍困在此處的經過後……即便是換我來,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趙瑾拉著荀攸的手,鄭重說道:“你我二人當攜手共進,一道完成陛下的重托!”
“敢不從命?”荀攸回道。
他雖性情低調,不是居功自傲之人,但聽到趙瑾的話心中還是樂開了花。
旁的不說,若沒有他充分利用各地豪族豪強的矛盾,他麾下的兵馬怎麼會越來越多?且馬秦和高勝也不是傻子,數次嘗試突圍,都被他堵了回去。
而且趙瑾話中不止是趙瑾的認同,還有天子對他的信重。
“之後該何去何從,公達有何見解?”
荀攸微微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聽到有人匆匆敲門,焦急地高喊道:“府君,蜀郡急報,蠶陵縣有塞外羌胡聯合氐胡作亂,吏民死傷眾多!”
荀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待荀攸瀏覽完加急軍情,複對趙瑾說道:“我方才正要說,馬秦與高勝並非此次叛亂的全貌,其根源仍在蜀郡!隻是沒想到我還未去蜀郡,這蜀郡之事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正好將軍來了,馬高二人不過是困獸而已,隻需防止其狗急跳牆即可……但蜀郡!將軍,攸有一請,請將軍在此率軍繼續圍困叛軍,我欲帶兵往蜀郡一行!”
“善!”趙瑾答應得誠心誠意。
目前來看,馬秦和高勝兩人的人頭是此次平叛最大的功勞,荀攸此舉儼然是將這份功勞分給了他……身為將軍,誰會嫌棄身上軍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