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再一次聽聞地震的消息,劉辯甚至已經懶得去想思考會對天下物議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了。
曹嵩大約在財貨一道上的確有天賦,在他的主持下,均輸官們連同麋竺和甄儼發展起來的商肆在十月份的長安救災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而今劉辯仍第一時間想到了他,然後才想起曹嵩前陣子上了奏書,請求去長安勘察救災實情。這樣,劉辯反而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
他隻歎息一聲,吩咐道:“讓尚書台那邊安排一下,仿照十月的舊製應對……返程吧。”
知道了地震的事,於情於理,他都不適合再在外麵遊玩閒逛了。
但他也的確做不了更多了,隻能選擇相信臣民。
至少十月那次地震的後續賑災證明了,以陶謙為首的京兆官吏還是值得信任的。
……
“什麼,陶恭祖放任下屬貪墨救災物資?”劉辯看著眼前的司隸校尉張溫,皺起了眉頭,“可有實證?”
他幾年前就從先帝處得知張溫與陶謙之間曾有齟齬。
可他更知道,張溫本就是老好人的性格,即便陶謙如此輕視他,卻還是能舉薦陶謙。
所以,劉辯話雖這麼問,卻也深知若非有真憑實據,張溫不會來到他麵前參陶謙。
果然,張溫立刻應道:“回陛下,臣有實證!”
“臣得京兆監察從事韓斌所舉,告京兆有吏曹宏等人借著賑災的便利貪墨錢糧物資,後臣立刻遣部京兆從事魏傑往京兆詳查,一應人證物證皆列舉在冊!”
劉辯看著張溫提供的證據,問道:“如此看來,陶恭祖隻是禦下不嚴之罪了。”
張溫答道:“非隻如此,陛下明鑒,此間貪腐之人,皆是陶恭祖近年來信重的郡吏。據臣查得,自被拜為京兆尹後,陶恭祖自以為功高,遂生懈怠之心,忠直見疏,親用讒慝,由是信用非所,京兆已有刑政不理之跡象!”
劉辯倒不怎麼懷疑張溫話中的真實性,其中是非,他一查便知。而且就算事實如張溫所說,這個時候將事情爆出來,陶謙也隻擔一個識人不明的罪名罷了。
隻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張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冒頭去參陶謙。
這不太符合張溫的性格啊!
想到這,劉辯問道:“卿以為,該如何處置?”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自當由陛下做主!”張溫拜道。
劉辯繼續追問道:“卿是司隸校尉,何以教朕?”
張溫遂言道:“臣以為十月賑災,曹宏之輩貪腐未曾造成禍患,而今京兆再度地動,需以防萬一,及時將之治罪!。”
“此外,陶恭祖雖生懈怠之心,卻曾於國有功,當趁陶恭祖未釀成大錯時及時申斥,望其改過,繼續為國效力!”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
劉辯讚道:“公真名士也!”
“既然卿已經想好如何處置了,此事又是司隸校尉分內之事,就不必讓旁人插手了。”
張溫聞言,苦著臉道:“陛下,陶恭祖素來對臣有偏見……但既然是陛下所令,臣必不負陛下所托,親往長安,彰明吏治!”
聽到前半句話,劉辯剛要感慨那個他了解的張溫又回來了,卻又聽到張溫的請命,又覺得有些陌生。
但他思來想去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司隸校尉本就有和刺史一般的巡察治下郡國的責任,話說到此處,他順勢答應了下來。
劉辯又補充道:“此次京兆再震,尚不知傷亡如何,卿至京兆,務必要讓京兆百姓免受凍餓之苦!”
“臣領命!”張溫旋即告退。
離開皇宮的路上,張溫得意一笑,心中暗暗自得——“你曹嵩能去長安避難,我張溫也行!”
他有預感,隨著近年來天子在文治武功的成就,威勢愈重。京兆兩個月之內兩次地震,一旦有心人再度借此掀起對新政的質疑,隻怕要人頭滾滾了。
利用天災,雖老套,卻實用。
而直接殺人,同樣老套,卻也同樣實用。
這兩種方法和相應的漢家故事皆明晃晃地記錄在東觀的漢記之中,官吏士人們知道,天子也知道。
屆時一旦殺起人來,他張溫作為司隸校尉,必然會被牽扯其中,不管作何表態都是個錯。
……
“所以,文若以為,司隸校尉此舉,就是想要避開雒陽將來的風波?”
“陛下,此乃臣私下猜度之言,不可當真。若張司隸本無此意,豈非冤枉?”
劉辯點了點頭,認可了荀彧的話,卻在心中打定主意,是該換一位嚴厲點的司隸校尉了。
原本他想著司隸本就因為太學生鄉吏的存在大治,有個為政寬仁的司隸校尉也好,反正他也不依賴司隸校尉監察百官,現在看來,還是得要一個願意頂事的。
繼而劉辯又問道:“在文若看來,雒陽的士人們會借著京兆兩次地震將事情鬨大嗎?”
“臣不知。”荀彧當然不是真的不知,他解釋道:“自陛下當政以來,屢有天災,然陛下卻少有因此罷免三公。是以天下有識之士當明陛下之誌也!所謂物議沸騰,隻看是否有人串聯!”
劉辯聽出了荀彧話中的隱藏意思——他並不介意血流成河。
說來也是,大名鼎鼎的荀令君手段可不是一直溫和的。
“且看吧。”劉辯頓了一頓,今日郭勝不在,他吩咐不遠處候命的一個小黃門道,“去傳校事校尉來見!”
就在劉辯見完荀彧和賈詡,定下應對可能產生的風波的方案後,次日,有些出乎劉辯意料的是,司空樊陵自陳年邁、以病上書請辭。
自中平五年擔任太尉以來,後轉任司空,樊陵已經在三公的位置上連任五年。
自打出現因天災罷免三公的“故事”以來,能夠連任這麼久的三公可太少見了。
此前劉辯未曾聽到樊陵生病的消息,接到奏書後,當日劉辯便乘車駕至樊陵府上,探望這位素來讓他順心的老臣。
而樊陵在提前得知消息後,強撐著病體出門迎接。
隻是在入府之後,劉辯看著樊陵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生了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