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均輸官的本質是什麼?
將貨物從價格低的地方運到價格高的地方販賣。
他們不生產貨物,隻是貨物的搬運工。
又因為背靠國家的賦稅係統,讓他們擁有足量的貨物來源。現在,除了糧食之外,鹽、鐵製農具,都在均輸官的搬運範圍之內,而漢家足夠大,不同地方的價格差足以讓均輸官獲得豐厚的報酬。
儘管在太學之議後,曹嵩領導下的均輸官已經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平抑物價而非盈利之上。
現在,因為天災的存在和救災的需要,劉辯需要他們更進一步。
這與曹嵩不謀而合,均輸官並未因為太學之議的結束而不再為人詬病,最簡單的道理——均輸官不事生產,他們所賺取的財富不是憑空產生的,必然有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了侵害,而這部分人,聲量從來很大。
曹嵩知道自己在外的名聲不算太好,但這不代表他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
誰不願意讓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啊!
“陛下放心,臣回去後便與臣屬商議,再奏於陛下禦覽。”曹嵩答應地很乾脆,可在應下之餘,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劉辯提個醒,“隻是若做備災,其間各種儲備,均屬所得隻怕會更低些。”
“無妨,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公儘管放手去做!”劉辯又不是守財奴,他這些年一門心思地搞錢,根本原因還是沒錢乾不了事。
若為了多賺辦事的錢而不去辦正事,豈非倒反天罡。
曹嵩興奮地離開了。
出了雲台殿後,曹嵩決定再寫一封信給曹操,他打定主意,等到下次宮中擢選采女,一定要讓自家孫女入選!
曹淑性情不適宜待在宮中,那就培養其他孫女。
不然,像今天這樣旁人搶破頭都搶不到的好事,怎麼能一直輪到他老曹家來做呢!
聖眷,是需要穩固的。
……
右扶風,杜陽縣。
縣尉毛方正親自帶著人開挖溝渠,時隔數年,他比昔日在太學時成長了太多,不再是當初那個跟在陳容後麵的後進學弟了。
身為二百石的縣尉,他因處事公正,在本縣很受百姓敬重,走到哪兒,誰不喚一句毛君?
想到此處,毛方更有乾勁了。
“毛子實!”
“毛子實!”
透過雨水,毛方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眉頭一皺,現在杜陽縣誰敢這麼喊他?
回身一看,哦,是縣長啊,那沒事了。
毛方的臉上立刻帶了笑容:“明廷怎麼來了?”
“府君來此視察,點名要見你,快隨我去見趙府君。”
毛方一愣,看了看身上因為乾活而沾染上的臟汙,麵露難色……他沒帶換洗衣物,如此去見府君,怕是有些失禮。
縣長卻拉著他的手,道:“如此正好,也讓趙府君知曉你正在做的事!”
毛方就這麼來到了趙融麵前。
“早就聽說杜陽縣尉素有君子之風,而今看來,果然名副其實。”趙融沒在毛方麵前擺什麼架子,宛如一個尋常的富家翁。
他可太喜歡像毛方這樣踏實肯乾、還能引領百姓一起乾活的官吏了。
時至今日,扶風的大風與冰雹早就已經沒了,但雨水雖然比最開始的時候小了一些,卻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
這讓趙融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即便如今已經挖成了數道連通渭水的溝渠,如今扶風一些低窪的地方也已經積蓄了雨水,百姓們隻能坐視房屋與農田被淹。
毛方自謙之言姑且不提,趙融馬上問起了工程進度。趙融此次巡察,與郡丞趙溫兵分兩路,最關注的便是進度,溝渠完成的越早越好。
說到這,毛方來了精神,興奮地介紹說:“此處溝渠隻差最後一段,便能連通渭水了,今日最後一段便能挖通。”
趙融笑道:“如此盛景,定不能錯過!”
已經挖好的溝渠之中,已經流滿了雨水,而正在挖的地方,乃是一段一段的隔斷,防止溝渠中彙集的雨水灌進來。
可即便如此,雨一直下,混在土壤之中,讓本就難挖的泥土更加黏合。
即便有官府提供足量的吃食,百姓們也難以維持如此高強度的勞作。而雨具的數量有限,是以,在臨時搭建用以擋雨的多個茅草亭之下,許多百姓聚集在那裡休憩,等待輪換。
雨聲之外,罕有人聲。
時至今日,已經不知有多少人病倒、累到,留下來的百姓中沒幾個人有多餘的心神氣力說話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亭子裡氣氛壓抑,正相反,所有人都滿懷期待。
因為,這一切辛苦都是有回報的,都是值得的。
“通水嘍!”伴隨著一聲帶著嘶啞的吆喝,又一條連通渭水的溝渠被挖通。
在場的百姓們無不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總算成了……
“府君有令,凡參與開挖溝渠者,每日皆可領麥兩鬥!”
聽到身後傳來的歡呼聲,趙融摸了摸自己柔軟的肚子,輕輕一笑。
雒陽,鴻都門學。
劉協正在屬於醫科的院子裡邊曬太陽邊發呆。
華佗和張仲景分彆領著醫者們前往了弘農和扶風,他最愛的鴻都門學的醫科為之一空。
而前段時間諸葛亮加冠取字之後,根據劉協的了解,受諸葛亮叔父諸葛玄囑托在雒陽為諸葛亮加冠的人,喚作劉繇的東萊名士,囑托諸葛亮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太學。
那時,劉協還替他不能出麵的皇兄給諸葛亮帶了份賀禮。
可惜,他是不能和諸葛亮一般提前加冠取字的。因為一旦加冠,就意味著他成年了,那就得前往陳留封國。
之後,似乎因為劉繇的建議,諸葛亮都不怎麼來鴻都門學了。
哪怕心中知道劉繇是個很有清名的人,此次來京也是受太尉征辟為府掾,劉協卻還是先入為主地不太喜歡這個人。
而原本會替皇兄看著他的王粲在今年也被司徒府征辟,又被他的皇兄詔除為黃門侍郎。
如此一來,少了兩個最熟悉的人,劉協怎麼會不覺得無聊呢!
其實劉協內心之中,是很想跟著華佗或是張機離開的,但董太後那一關他都過不了,更彆說旁的了。
忽然,劉協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看到那個身影靠近了,才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孔明,多日未見,你今日怎麼來了?”
“今日書讀得太多,阿兄不許我再讀了,將我趕來這兒放鬆一下……”
劉協:?
來鴻都門學放鬆?
那他是來做什麼的?混日子嗎?
諸葛亮解釋說:“待到九月,就是太學兩年一度的通經考核,叔父托付劉公傳信,希望我與兄長皆能通曉更多經典。是以這些日子一直在做準備,未免有些廢寢忘食了。”
劉協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一定能通過通經考核的……不過,你今日打算如何放鬆呢?”
“我已經想好去哪了,殿下要同去嗎?”
“好啊!”劉協跳了起來。
……
“阿亮……這就是你說的……放鬆?”
劉協望著正在興致勃勃地擺弄著各種器械的諸葛亮,發出了靈魂一問。
這幾裡哐啷的動靜,怎麼想也不能讓人放鬆吧?
諸葛亮一心二用,一邊擺弄著手中的物件,一邊對著劉協解釋說:“我心中喜愛,所以不覺得累。就好像殿下喜愛鑽研醫術,難道會因為醫書枯燥而厭煩嗎?”
“我沒感覺醫書枯燥啊?”話說出口,劉協便明白了諸葛亮的話中之意。
但諸葛亮的放鬆時刻並未持續太久,沒過多久便有人找了過來。
劉協認識來人,心中疑惑,遂問道:“趙公匆匆過來,是太後有什麼要緊事要尋我嗎?”
來人赫然是中常侍趙忠。
“未曾想殿下當麵,失禮之處,還請見諒……”趙忠拱手作揖後才答道,“我此番奉令而來,非是為了殿下,而是為了這位小郎君。”
諸葛亮有些疑惑,若是劉協方才不開口,他隻會當趙忠是天子身邊的宦官,不會覺得意外,可太後……
“陛下請諸葛郎君明日去西園遊玩,還請郎君務必重視……明日辰時三刻,會有車駕前去接郎君,請郎君務必重視。”
趙忠這話說完,更讓諸葛亮疑惑。
在趙忠離開後,他看向劉協,卻見後者也是一頭霧水。
劉協亦是不解——皇兄要讓阿亮去西園,怎麼會讓趙忠傳話呢?
他拍著胸膛對諸葛亮說道:“孔明放心,我這就回宮去,替你打聽清楚緣由!”
說罷,劉協就在趙忠之後離開了。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最後隻有個內侍回來告訴諸葛亮劉協今日是出不了宮了。
諸葛亮隻好老老實實地回去將此事告知他的兄長諸葛瑾。
諸葛瑾心中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但這個猜測過於大膽,讓他完全不敢說出口,甚至都沒和諸葛亮說,以免會錯了意惹禍。
偏偏此時京中又沒有能夠同他商議此事的人存在。
早前受諸葛玄所托為諸葛亮加冠的劉繇看似親密,實則此前並無多少交情,雙方的聯係關竅隻在劉繇是諸葛玄上官劉岱的親弟弟。
如此,諸葛瑾也隻能親自安排,替弟弟做好明日的準備。
次日辰時三刻,趙忠口中的車駕果然如約而來。
諸葛亮在諸葛瑾的安排下,並未穿的太過華麗。一襲以青色為主的儒生衣袍甚為貼身,身側的香囊與玉佩同腰帶前方鑲嵌的青白色環佩相得益彰。
十三歲的諸葛亮身形已經很挺拔了,在衣裝的映襯下,任誰見了也得讚上一句翩翩美少年。
諸葛亮到底年少,讀的書雖多,經曆的卻少。直到來到了西園,他依舊有些不明所以——
兄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最後除了一直囑托他謹言慎行、不可逾矩外,什麼都沒說。好在西園這裡他認識的天子與陳留王都在,讓他稍稍安了心。
劉辯不知道諸葛亮所想,他正對著諸葛亮說著話:“今日家中長輩有意來西園逛逛……我前來作陪,又想著那日你加冠我因有要事未能前往,且多日未見,正好在今日見上一見。”
可這話非但沒幫諸葛亮解惑,反而讓他疑惑更深了。
不過劉辯隻稍作解釋,並未多言,轉而聊起了諸如學業之類的話題,還有劉協在一旁作陪,插科打諢,諸葛亮見狀,也不好多問。
未久,孫璋親自過來通傳——“陛下,殿下,太皇太後與太後有言,使臣請陛下、殿下前去作陪……”
說完,孫璋又看向諸葛亮,說道:“這位莫非是殿下時常提起的那位童子郎?太皇太後聽說他少而聰慧,方才特意吩咐,想要見上一見。”
“朕知道了,孫公回去通稟,朕稍後便到。”
劉辯說完,目送孫璋離開後,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說道:“莫要慌張,就當一次尋常的見麵。”
諸葛亮:我沒慌啊?
他心中有了猜測,大約是兩位太後見他與陳留王走得近,擔心陳留王遇人不淑,才會想要見他一麵的吧。
諸葛亮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而兄長欲言又止,是因為他在認識陳留王之前已經先一步認識了天子,這場見麵本就沒有必要……但兄長又不好非議太後,所以從始至終都沒開口。
應該是這樣吧?所以兄長才會囑托自己謹言慎行。
以前諸葛亮隱隱聽說太皇太後曾經嘗試支持陳留王成為儲君,可如今皇嗣都有了,總不至於還要重演一次孝景皇帝時梁王劉武的故事吧!
懷著這樣的心思,諸葛亮無比坦然地跟著劉辯見到了兩位太後。
個中禮儀自不必多說,諸葛亮被詢問了不少問題,經學上幾乎沒有,反而是家庭、過往經曆、對待事物的看法這類問題被問的最多。
諸葛亮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心中坦蕩,自是有一說一。
隻是說著說著,諸葛亮的餘光忽然留意到自己側前方的屏風後麵似乎有一道人影,一直在那兒。
有點奇怪。
誰會躲在那裡呢?
在回答問題之餘,諸葛亮還有閒心做此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