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孫、王二人跟小青與小紅一同前來,許克恍惚間還以為他們是自己的後人。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以帝國小世界缺少靈氣的條件,是不可能誕生這樣境界修士的。許克深邃的目光頓時落在他們兩人身上。孫二郎不卑不亢,拱手道:“奉家師之命,來此請前輩一見。”“嗯?”許克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有記得他的人。待到小青與小紅將最近帝國的遭遇傳音訴說之後,許克的神情愈發凝重起來。“知曉我的,還有這般能耐?是誰?”腦海中閃過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卻又被他一一排除。微不可覺的朝著自己身後的朽木棺材看了眼,許克原本想拒絕他們的邀請。但……許克的視線又在小青與小紅身上頓了頓。隨後微微歎了口氣。明明已經知曉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依舊還帶著青與紅共同前來。這裡麵的威脅意思不言而喻。雖然自己避著她們千年不見,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許克又豈會是絕情絕義之人,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遭難?念及此處,許克微微搖頭:“我可以跟你們走一趟。但卻有幾個要求。”孫二郎連忙道:“前輩但說無妨。”“其一,你們二人中,需有一位代替我,坐在這座山巔。我沒有返回之前,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提前離開。為了防範於未然,我會布下禁製。”許克緩緩地說道。“這……”聽到這古怪的要求,孫二郎有些遲疑。“沒問題。我代替前輩坐在這便是。”王玄霸卻是拍著胸脯應下。孫二郎知道自己這位兄弟,修行師尊所傳的功法之後,能夠跟異獸一樣化身萬千。哪怕這具身體完全被毀滅,也不會有什麼特彆大的影響。當下也沒有阻止。許克點點頭,繼續說道:“其二,我跟隨你們離開此處小世界之後,方圓十丈之內、都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否則,彆老夫我不講情麵。”許克掃了眼小青與小紅,加重了語氣道。儼然這任何人,是將青與紅都包含在內。孫二郎聞言心中一凜,卻還是點頭答應下來。“這最後一點麼……”許克對小青與小紅說道:“如果我有不對勁的地方,就把我殺了。不要有半分的猶豫。”說著,許克手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不過巴掌大的木劍。許克伸手,木劍自發飛到小青麵前。小青徹底愣住。但是看到許克蒼老卻又十分堅定的麵龐,像極了當年他執意離開帝國的模樣。眼中有淚光閃爍,小青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輕聲應下。“好。”小青死死將木劍攥在手心,同時認真聆聽著許克傳音而來的、木劍的使用方法。待到一切妥當之後,許克看向孫、王二人。孫二郎與王玄霸見許克如此鄭重,也不敢怠慢:“前輩還有什麼吩咐?”“你們且等待片刻,離得遠點。”二人二獸不明所以。對視了眼,還是乖乖的飛遁遠離了許克所在的那座突兀的石山。許克右手按在山巔,微微用力。石山、天地、乃至整個世界,都刹那間微微晃動起來。仿佛尖銳的怨毒咒罵聲響起,又好似錯覺。等待震蕩消失之後,這個小世界變得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孫二郎他們,卻又沒有看出具體區彆在哪。許克緩緩起身,看著王玄霸,右腳跺了跺。王玄霸示意孫二郎放心,隨後飛身來到許克身邊。“坐下吧。”許克把腳移開,山巔地麵上赫然出現一塊深陷下去的區域。王玄霸一屁股坐下。“可能會有點疼,但死不了。”許克這時飛至半空,緩緩說道。而當他飛離那座高聳石山的範圍的瞬間,王玄霸就發出一聲慘叫。就像是有什麼重物猛地壓在他身上似得,他猝不及防之下、脊背直接被壓的貼合在地麵。骨頭不停被碾壓、磨過的聲音,不斷響起。“玄霸?!”孫二郎驚呼道。“我……沒事!”一隻手從幾乎成了團肉餅的軀體中伸出。無力的朝著孫二郎揮了揮。“就是……的確有點疼。”許克朝著王玄霸輕輕一指:“走吧。我說了他死不了。”王玄霸的壓力似乎減輕了點,勉強能重新將腦袋抬了起來。孫二郎見狀,深吸了口氣。也不猶豫,跟小青與小紅在前麵帶路。許克則是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孫二郎跟青與紅一樣,暗中觀察著身後的許克。原本許克坐著的時候,背後看似腐朽的棺木,還不怎麼起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孫二郎的錯覺,自從離開小世界之後,那具棺材似乎變得越來越完好了。形態也在慢慢變大。就像是……有什麼會隨時從裡麵鑽出來一樣。再聯想到許克之前叮囑的三個奇怪要求,孫二郎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耳邊更是傳來了莫名的低低絮語聲。正當孫二郎忍不住去聽的時候,心頭一股冰涼寒意忽的自發運轉起來。耳邊的雜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許克的低聲提醒。“彆理會那些古怪的聲音。”孫二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自詡不是意誌薄弱的人,更是在太衍宗化道石模擬世界中,經曆過另外一世真實人生。然而數百年的閱曆,在那些鬼祟之音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幾乎瞬間就淪陷。“若不是有師尊親傳仙心咒,怕不是要遭。”“這許克……”孫二郎不敢再看許克以及他背後的棺材,隻是凝神加快了步伐。不多時,一行人穿過漫長的虛空路途,來到了大啟小世界之外。“咦?”這次發出驚疑不定聲音的,卻是許克。孫二郎回頭望去,隻見不知為何,他背後的棺材,再度變得腐朽、小了一些。幾乎跟原先許克所在的那個世界沒什麼區彆了。已經提前得到通知,聖京城所有大啟子民全都回到家中。偌大的城池空無一人,隻餘一條為許克開辟的、筆直通向聖皇座的虛無道路。“師尊已經在等前輩您了。”孫二郎恭聲道。再也無需帶路。自從來到這裡之後,許克就已經感受到了那股無處不在、宛若天上大日般籠罩整個小世界的強大氣息。遠超尋常意義上的合道境。甚至對背後棺材裡被封印的玄黃惡念,都有一定程度的壓製。更讓許克有些無法置信的是,他居然從這股氣息裡,隱隱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但……“怎麼可能?”許克心中帶著三分疑惑、三分忐忑,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激動。終於進入了聖皇座中。等到看清了上方端坐的身影後,許克心中鬆了口氣。同時也閃過幾分失落。“是我想多了,怎麼可能會是已經死去的白先生呢。”強行將腦海中雜念壓下,許克凝神打量著這位傳聞中的大啟【無麵聖皇】。亦或者說,天命聖皇。與此同時,李平也在觀察著許克。和他許克背後的棺材。李平自然比孫二郎看到的更多。他看到的不是朽木,而是一道若隱若現的透明蒼白身影。身影有著世上最為俊美的容顏,然而卻搭配上了滿是怨毒、邪惡的表情。李平察覺到,玄黃天道的催促,再度降臨了。並且,愈發激烈。同時,那蒼白的玄黃惡念仿佛也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起了頭,死死盯著李平。與之相對的表現則是,許克背後的棺材,劇烈的無比的晃動起來。更不停有巨大的拍響聲,回蕩在高大的聖殿之內。“你……”許克陡然警覺。身形暴退,他的頭頂浮現出一個轉輪虛影。金色轉輪飛速旋轉,億萬凶獸的影像以及咆哮聲,從中浮現。試圖將震動的棺材鎮壓。但玄黃惡念的掙紮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直到聖皇李平,心中一動,大啟小世界中【天地萬靈、眾生煉神】微微運轉,將玄黃天道遮蔽。失去了對自己另外一半感應的玄黃惡念,方才逐漸安靜下來。而此刻,嘗試了會,發現自己竟然無論如何都飛不出去的許克,也放棄了徒勞無功的動作。冷冷的盯著李平:“你究竟是誰?”許克此時哪能還不清楚,這位聖皇,就是衝著那被封印的玄黃惡念而來。“我是誰……”李平微微一頓:“這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時候物歸原主了。”許克勃然色變:“物歸原主?”“當年白先生有負天道所托,還將天道一部分力量封印。如今我將撥亂反正,還道於天。”李平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在聖皇座中、連綿回蕩不絕。落在許克耳中,更是宛如驚雷般。“你說什麼?!”活了這麼久,當年也曾見過諸多離奇之事。但許克還從來沒有這般震驚過。“堵不如疏。封印隻是一時之計,鎮壓的越久,等到其脫困之日、反噬也就越厲害。這個道理,白先生沒有教你麼?”“你還能堅持多久?”李平不給許克反應時間,接連不斷地撼動著他的心神。許克的額頭,有冷汗滴落。“你是……”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玄黃大天尊?”這個詞說出的瞬間,聖皇座中的空氣都未知凝結。短暫的沉默之後,李平卻是輕輕笑了笑。“不是。”這個答案顯然有些超出許克的意料,他頓時陷入了迷茫之中。“白先生的背叛之後,你認為玄黃天道還會再信任修士麼?”李平語氣莫名。“我不是玄黃天尊。”“我就是玄黃天道。”李平說著,從聖皇座中轟然站起。霎時間,他的身影仿佛無限放大。如頂天立地的巨人,充斥著許克的視野。而李平身上的原本就強橫至極的氣息,再度爆發、攀升起來。萬靈大陣的遮掩消失,李平借來玄黃天道之力。而為了自己那被封印的另外一半,玄幻天道這一次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大方。一道裂隙自大啟小世界中上空隱隱出現。那是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撐到極限的標誌。若不是這些年,大啟在李平的經營下,已經升格了不少、上限遠超尋常小世界。恐怕這一下就會被直接撐爆。雖然看似在傳法天尊、仙墟真仙麵前,玄黃天道毫無還手之力。但實際上,以如今玄黃界融合了諸多修仙殘界的體格。玄黃天道的力量,比起當年最初的完好的時候,實則也並不會弱小太多。強弱,是相對而言。此時,在許克眼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初那個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天地韻律意誌的翩翩身影。天地鐘愛,儘加其身。但有所不同的是,白先生是溫和儒雅。而眼前的這道身影……霸道、威嚴。令人畏懼、信服。恍惚間,許克又想起了當初白先生的交代。“在是否離去這點上,我跟這道意識的意見相左。”“我不認為我是錯的,我也不認為這是背叛。”“我隻不過是在找更好的拯救世界的方法罷了。”“許克,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看著它。”“我想,總有一天,它會想明白的。”……當時,許克並不理解白先生的話。這數千年間,被白先生分離的玄黃天道意識不僅沒有想明白,反而朝著愈發極端的方向發展。不僅所傳達的意念,咒罵,越來越惡毒。甚至還會影響任何靠近它的存在。許克所在的、那個用來封印玄黃天道意識的小世界,生機慢慢消失、徹底變作荒蕪的戈壁。而他的身軀,也比正常情況更加的衰老。就在今日之前,許克還以為自己會最終迎來被惡念吞噬的結局。卻沒想到……“這就是,白先生所說的,想通了?”“不過是,另外的、本體的想通。”許克不禁如此想道。“把它,交還給我吧。”正當許克思緒百轉的時候,李平再度開口。這下把許克從沉思中驚醒。他不由後退一步,金色轉輪依舊鎮壓著朽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