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連山三聖本尊去往虛界之後，還真的戒備放下許多。
李凡可以十分清晰的察覺到，來自體內還真的波動經過擴散，將麵前石碑上的那諸多古老痕跡籠罩。
仿佛似有淡淡陰影從石碑上被拓印下來。
與之相應的，則是還真麵板上，大道歸真一欄上所發生變化。
黑色的線條，無端出現。卻並未顯現出自身所屬道途名號，而隻是依次排列，各自占據了位置。
原本隻有第一第二，堪稱空蕩蕩的【大道歸真】，就這樣一下子變得寬敞甚至充實起來。
諸般大道，森然在列。雖暫未歸位，卻已經注定最終命運。
眼前場景，不由讓李凡想起了太易曾經遭遇過的大道殿堂。眼前【大道歸真】雖氣勢跟規模上，還有些差距。但已然隱隱具備了那玄妙萬端的氛圍。
“萬道有序，儘在其中。星羅棋布，複照初神……”
李凡意念徜徉其間，竟也漸漸生出了一股歸屬之感。
即便此處尚且空蕩蕩虛無一片，隻有兩尊大道以及若乾尚未成型的線條。他也宛若身處家中，不舍離去。
直到被還真強行驅逐出去，這才猛然的驚醒。
大道歸真一欄，後麵被吸收的那些線條倏然不見。似乎被還真刻意隱藏了起來，隻留第一玄牝、第二宙廻。以防李凡再度窺探迷失。
“雖無主動魅意，卻勝過世間所有誘惑。”
“仿佛那是所有人故土。”
意識逐漸清醒的李凡暗自心驚。
同時有些不舍的回味剛剛在【大道歸真】中看到情形。
“倒是沒有見到代表三聖的痕跡。說明對於祂們，還真還是有些忌憚的。”
“亦或者說，被還真所吸收的，全都是已經無主的山海大道、將來的狩獵名單。”
李凡注意力再度集中於【大道歸真】一欄。
發現那些大道痕跡雖被還真主動隱藏了，但隻要自己投入更多專注，依舊能隱隱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隻是那種森然在列、宛若家之的感覺不複存在，不會迷失其中了。
“當我意念鎖定其中一線條，便如同在石碑麵前觀看一樣。”
“甚至……”
李凡有種預感，自己能順著冥冥中指引，將這些線條所代表的山海大道一一找出！
當然，前提是，這些大道仍存於當前段山海中。
李凡霎時間怦然心動，在所有目標上一一掃過。可惜的是，石碑記錄道痕實在太過古老。無一可於現今山海中找到任何相對應痕跡了。
“不過，還真既已將其記錄在案，就說明在還真看來、遲早有一日，我會跟祂們遭遇，然後將其吞噬。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是仍然存在於山海某處。”
李凡微微抬起視線，好似越過無儘虛界，直抵山海之初。
“不過三聖特意指明這石碑於我，又是什麼意思？”
雖說石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但李凡也並未直接離開。
“要麼是試探，要麼是這石碑、對於剛晉升的【宙廻】有莫大幫助……”
前邊造化，是屬於還真。
接下來，李凡要尋找對【宙廻】聖者的有益之處。
沉思良久，忽的心中一動。
他試圖學連山三聖，在麵前石碑留下自身印記。
時空循環之力，縈繞李凡周遭。矗立石碑前不動，宛若雕像。欲將宙廻力量，鐫刻其上。
但似乎石碑對李凡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並不感興趣般。
任由李凡舞弄，卻沒有絲毫反應。
“是我現在，實力還太低了？”
“不對。縱使沒有達到三聖境界，但相較石碑上某些線條，我是絕對不弱的。”
“……”
又觀摩許久，李凡心中隱有所悟。
“我終究是披著【宙廻】外衣，而非真正的宙廻聖者。”
“若是前方是張白紙，憑借我對此道感悟，或可留下痕跡。但若是這塊古老石碑的話……”
“彆說入石三分了，就連入木三分，都難達成。”
“簡而言之，就是功夫不到家。”
“似三聖那般強者，隻需在這石碑麵前一站、而無需有任何動作，便可石碑留影。”
明白過來，卻並未沮喪。
宙廻既入【大道歸真】，他領悟起來，又何止事半功倍！
隨著李凡心中所想，還真麵板上，【第二宙廻】四字，逐漸迸發出溢彩迷離的光華。
還真玄力加持下，宙廻之道將自身外衣層層掀開，將自身一切秘密、都毫無保留的向李凡展示。
彆人是悟道。而他是道主動倒貼。
將所有都顯露的明明白白。
每一分每一秒，李凡對宙廻大道的領悟，都在瘋狂增加。
從理論上來講，還真掌控實際就代表著李凡掌控。
他大可以利用還真的絕對操縱之力，在石碑上留下印記。
但出於某種考慮，李凡還是願意嘗試一番，隻靠自己、去領悟這宙廻大道。
空曠無人的平原上，好似逐漸起風。
李凡周身所流露山海大道氣息，愈發濃烈。
如山風陣陣，如海浪濤濤。
不斷吹拂、拍打著前方古老石碑。
慢慢的，當真有一道痕跡，隨著光陰流逝顯現出來！
石碑如鏡，刻印記錄周遭一切。
而能入鏡者……
轟！
李凡刹那間，好似墜入石碑之中。
回到了蒼莽之初，周圍身影憧憧、儘是能與山海比肩的絕世強者。
彼時，山環海繞，尚未分化。
海還是還，山還隻是山。
山海之外，則是溟濛未知之境、造化難顯之處。
忽有一塊石碑，仿佛憑空自山海內蹦出。又好似來自山海之外。
墜於山海之中。
群山動蕩，大浪席卷。
山海相融，因之無界！
……
李凡猛然從無邊幻象中退了出來。
依然身處石碑麵前，剛剛所見，宛若一陣錯覺。
但那山海未分之時的蒼古畫麵與氣息……
絕不作假！
“這石頭，究竟什麼來曆？”
李凡欲再度從石碑中回見剛剛畫麵，卻無論如何都成功不了了。
回想剛剛所見，李凡久久不語。
“此碑，名為山海無界碑。”
“因有此碑存在，故而山海無界。”
李凡不由回想起孫縹緲所留寓言。
“從其中描述來看，山海初誕之時，似乎的確比起現今、更加的‘獨立’。”
“曾經有一篇記載，海中誕生之物，欲抵山中。費儘千辛萬苦，雖終功成，卻仍身死。”
“不似現在，群仙、諸聖，屹立山海，宛若家常便飯。雖有連山、歸海二聖功勞，但現在看來……”
“似乎這山海無界碑，也是功不可沒。”
“或者說，更加重要。”
“若無此碑使得山海無界，恐怕山海中生靈的誕生都是極為艱難之事。”
李凡嘗試伸手去觸摸這古老之物，探究其來源。
不過依然如故，穿影而過、難碰其身。
“道入碑中，除了碑定山海的畫麵之外，還有其他妙處。”
李凡一番查看己身後，又有發現。
宙廻外衣更加“貼身”，不似外在穿著，好似本身皮膚。混若一體，縱使三聖深究，亦難窺破綻。
這其中變化，既有李凡悟道之功。也有石碑助力！
“道刻碑中，仿佛一種認可。”
“我，現如今的確是與【宙廻】大道相稱的聖者了。”
“雖說能領悟的如此迅速，全靠還真助力。但殊途同歸……”
“哪怕此刻，我失去還真、回到凡人時候。我也能憑借自己，一步步走到聖者境界！”
宛如道道驚雷，不斷在李凡識海中炸響。
長久以來，李凡心中一直存在的最大隱憂“如果有朝一日，我失去還真、亦或者還真離我而去，我又該怎麼辦”，先是暴露。
而後泡沫般碎裂。
李凡神情怔怔，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反而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仿佛有什麼變化自他跟還真之間出現，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改變。
就算現在他有成聖之姿，但讓他放棄還真……
聖者又如何？
山海之末、時光儘頭，哪怕再有通天之能，也隻能無助被星吞沒。
若沒有還真相助，終究是死路一條。
而讓還真放棄他……
放眼整個山海，還能找到第二位擁有無限真靈者麼？
雖不知道，還真需要無限真靈究竟有何用處。但李凡敢肯定的是，自己對於還真而言，同樣無可替代！
“尋常聖者之路，終究是不適合我的。”
“身攜還真，我注定會擁有更多。”
“不過……”
“留個保底也好。”
李凡默默注視著自己在山海無界碑上所留的淡淡刻痕，心中如此想道。
他前後經曆如此劇變，還真依舊一言不發。
李凡已經習以為常，懶得計較什麼。
心神回歸彼岸，本尊驀地睜開雙眼，對著連山三聖微微行禮。
“居然這麼快便能留下刻痕……”
“我本以為，你從玄牝改換道途，會用更長的時間才能鞏固呢？”太易虛影有些訝然道。
“不過有些天資罷了。所留刻痕淡淡，無法與三聖比擬。”李凡搖頭道。
經過他們這一對話，其餘諸聖方才發現了無儘回環中所藏著的那一塊石碑。
“我還以為，宙廻道友還是在消耗聖運大藥，不想卻是另有機緣？”百曉奇道，一馬當先，來到山海無界碑旁。
不過他摸索了半天，卻是根本無法留下自身道痕。
自然也就無法看到那碑定山海的畫麵了。
其餘諸聖各自嘗試，就隻有守丘、晷命、業判、玄牝四位成功。
而他們，也皆是在道入石碑的瞬間，看到了山海尚未分化時候的蒼茫畫麵。
返回彼岸中，連山三聖為眾人解釋起來。
“宙廻大道，遲遲不肯離去，便是因為此碑存在。”
“藏匿極深，縱使吾等也險些將其錯過。”
“宙廻新證聖者，可靠石碑留印，完全鞏固自身道途。可保日後無憂。縱使真靈灌注、複聯山海時出現什麼紕漏，也不會影響根基。故而讓他先行。”
歸海聖者說完，太易聖者又道：“此碑出現時，就連我也還沒有誕生。不過卻從其他更古老生靈口中聽聞過相關隻言片語。”
百曉因不能石碑留痕，而鬱鬱不樂。此刻不由問道：“這石碑，究竟是何來曆？竟能一舉奠定山海格局？山海來自【神】，這石碑豈非……”
“難不成便是所謂溟濛造物？”
“或可稱之。”太易點點頭，又搖搖頭。
“吾等猜測，溟濛造物，乃是山海分神之殘餘。從這石碑所展現種種異能來看，的確符合來自神這一點。不過……”
“太古之先，誰能真知之？說不定，又有能與神比肩者呢？”太易意味深長的說道。
諸聖聞言，皆默然不語。
李凡卻是忽的出聲：“我看不然。這石碑……不見於山海之末，說明難逃道湮侵襲。”
“與其說是神之造物，更像是山海自身意願衍化。”
在場諸聖一陣安靜。
連山虛影輕笑道：“這卻是宙廻你看走眼了。此碑，異於山海他物。並不似吾等，在山海中延續存在。而隻存在於這一瞬、這一刹那。”
“在此之前，在此之後。那片草原上，都沒有另外的山海無界碑。”
李凡頓覺愕然。
其餘諸聖先前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此刻回望山海無界碑存在，慢慢看出了點端倪。
“的確，仿佛自成時空，獨立於山海之外。”
“這也是先前宙廻大道，創造出諸多循環可能性，才能將其隱匿的原因。回環圍繞中心那一點，就是無界碑所在。原來如此……”
“如此說來，這無界碑，恐怕當真是神之物。放眼整段山海也是獨一份，居然被吾等遇見了。真是好大造化！”
“都是托宙廻聖者的福啊，若非為他尋找再證之機，吾等也恐錯失此機緣。”
“不過……除了留道印之外，這無界碑還有什麼其他用處？”
……
接下來，諸聖又一番探討。
然對於這古老造物，終究沒能討論出什麼結果來。
通過此事，李凡也意識到，連山三聖、也並非全知全能之輩。
隻不過相較於尋常聖者，他們活的更久一些、更強一些罷了。
同樣也會遇到超出他們認知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