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裡的料子……”林掌櫃的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無奈開口，“這次的雨來得突然，這批料子本來是要按期交貨的，結果因大雨耽誤了，這下這批料子實在是耽誤了。”
“這是什麼木材？”雲鈺珂出聲詢問。
“這是鬆……啊，這一批是杉木，還算是比較防潮的，也是打家具的時候常用的料子。雲東家來東廂房吧，這裡還有些料子，也可以打家具。”
說話間，兩人就進入到東廂房處，屋內同樣也是存放著成批的木料。
“這些是什麼料子？好像跟院子裡麵的不太一樣？”
林掌櫃的微笑開口，“這是我囤的一些上品紅木，雲東家，既然要給孩子打家具，我還是更推薦這種料子，雖然貴些，但是這料子實在是上等啊。而且在屋內的還沒有受潮，我找人給您送到府上？”
“紅木啊，我雖然沒見過沒用過，但也知道確實是上等的，那自然要掏錢了，讓您破費，這怎麼好意思？”
雲鈺珂伸手摸了摸這些料子，成堆的木料，整整齊齊碼放在屋內，全是未經切削打磨的原木。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些料子竟然全都是筆直的料子，沒有任何一個是歪歪扭扭橫生枝節的，想必這批料子品質不錯，收集起來似乎也是不太容易的情況。
雲鈺珂在屋內稍微瞧了瞧，這一屋子裡的料子大約有近百根左右，可能有些偏差。
“雲老板急公好義，與我有恩，幾塊木料罷了，您放心，明天我就送到府上，您給孩子多打幾個家具就是。”
雲鈺珂和林掌櫃的稍微再客套一陣之後，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半推半就接下來，林掌櫃的的好意。
在雲鈺珂的刻意堅持之下，兩人又在其他屋子裡來來回回，打量了些，順便又記下了此處大概的存貨狀況。
等二人回到主廳的時候，雲輕錦換了個姿勢，正蜷縮著身子，側臥在床榻上。聽見雲鈺珂回來，這才起身撲到雲鈺珂懷裡。
“這是哪裡呀，我害怕。”
雲輕錦現在這個身體，一開口還是止不住的奶音，即便是儘量壓低聲音，也不像是男孩子的聲音。
“原來您收養的是個小姑娘啊，我還當是個男孩子呢。”林掌櫃的先是一愣，後來也想通了。
總不能讓一個單身女子養育一個小男生吧。
“是這樣，我們出門的時候還是想輕裝簡從，更方便些。”
雲鈺珂見雲輕錦已經清醒，這小丫頭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同時又衝自己眨眨眼，雲鈺珂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也不好多呆太久，孩子既然醒了，林掌櫃的，多謝你收留，你記得我在你這裡定木料做家具的事兒，到時候需要多少錢記得去雲府拿錢，不用跟我太客氣，咱們明算賬就是了。”
雲鈺珂堅持原則，不想多說了，領著雲輕錦出門，二人騎著馬走遠了。
“輕輕，有什麼發現嗎？”兩人走遠了，見周邊沒人，雲鈺珂開口詢問。
“有發現，娘親，剛才那個堂屋的櫃子抽屜裡有一摞本子，跟咱們在府裡，元晨姐姐讓我們看的那些賬本有點類似，可能是賬本？”
雲輕錦不忘自己的設定，雖然自己本人是能認出來賬本這種東西的，但是現在才五歲的孩子，隻能憑借以往的印象確認物品。
“好，辛苦輕輕了，咱們在這裡還算是有點收獲，到時候回去跟你元晨姐姐再商量商量。”
“娘親，我剛才在他那個屋子裡看到桌上攤著的一張廢紙，上麵寫的是個訂貨單？好像是送到縣衙的，我看見有縣衙的字樣，那些字朱老師之前教過我。”
雲輕錦在屋裡的時候比較緊張，所以隻能快速看看，儘量記憶上麵的內容。
其中最上麵的一張單子寫的是：縣衙定料，十根。標準料。
雲輕錦按照自己現在這個階段所知道的知識水平來給雲鈺珂講解剛才看到的情況。
“辛苦輕輕了，娘親基本上明白了。標準料？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要用標準料這個稱呼？”
“娘親，我有個問題，那裡的木料，一整摞放在一起，不會潮嗎？”雲輕錦前世雖然說沒做什麼太專門的事情，但好歹也是管理了一整個府的狀況。
自己的嫁妝裡也有名貴木料，那些料子存放的時候有專門的要求，是絕對不能太長時間露天存放的。
那院子裡的木料，一看就覺得不太合適，尤其是露天放著的料子絕對不能這樣存放。
“娘親，不知道你聞到了沒有，他那個院子裡一股黴味，好難聞的。”
雲鈺珂點點頭，“好像確實有黴味，我以為是在院子裡味道大些，沒想到你在屋子裡也聞到了。”
“發黴的料子也能做家具、做房子嗎？”
自然是不能的，雲輕錦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仍然要裝成五歲的孩子，用問題提示提醒。
“自然是不能的。”雲鈺珂笑了，“原來是靠這樣的方式，我感覺我大概猜到了。”
“什麼什麼？娘親，輕輕也想知道。”
“娘親也是猜的，不過娘親感覺可能差不多。”雲鈺珂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和賬本的內容進行了整合推斷。
首先，如果那個庫房是唯一的庫房的話，那個庫房存放木料的情況是完全不合格的，完全不能作為一個標準的庫房存在。
那院子裡露天存放的大批木料，基本上已經被雨水泡了，按道理來說，這些料子是絕對不能被再賣出去。
但當時在院子裡看到的時候，有一部分木材似乎正在被打包捆綁，好像是正要被運走的感覺。
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裡的料子還是會被賣出去的。不是說就不賣出去了。
第二個奇怪的地方是那個“標準料”的標識。給縣衙送木料，自然是不能拿次貨充好貨。
結合院子的情況來看，標準料的解釋自然就是這個比較合適了。
如果說，林記木材鋪降低成本的方式就是把泡水的料子拿過來，簡單做個處理之後再賣出去，或者是把其他的那種不太標準的料子拿出來賣掉，那自然會有問題。
這樣也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麼那賬本上有問題了。
賬本是為了應付檢查專門寫的。自然會忽視真實買賣情況。
“雖然說娘親現在想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但是比較可惜，咱們現在沒有任何能落到實處的證據，你元晨姐姐可能還是要失望了。”
先前商量的時候，元晨希望能夠找到對應的證據證明這位林掌櫃的做假賬，隱瞞真實的銷售情況。
但就看現在的這種狀況，雖然說很多東西都能推測出來，但要真的找實實在在的證據，還是太困難。
這個時代，經濟方麵的犯罪雖然也算是有相關的政策來保護商人利益，但說穿了還是要看地方官想怎麼判。
“之前這個林掌櫃的賣出的料子，是不是也都是有問題的木料啊？要是買走了這種料子建房子，那也太難聞了吧。”
雲輕錦也想到了，現在能證明對方存有這種料子，但是卻不能證明對方確實賣出了這種料子，也不能證明他賣出了很多這種料子。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買走了這種東西。
“其實除了有些黴味之外，我還聞到了另一種特殊的味道，感覺像是一點點青草的味道，很淡，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聽完這話，雲鈺珂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先前有些熟悉的話語回到腦子裡。
“誒呀不好，”雲鈺珂一拍腦門，想起了一件事，“輕輕，咱們先不回城裡，咱們先去黃花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