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胖和尚驚然一頓道:“無……無人指使。小的,小的隻是貪戀富貴一時迷了心竅。一路經見天官之威名早已如日恢弘,便生妄念。正巧在途中遇了夥賊軍,小的就露了手術法,又假以國師虛名誆攜來此。本想在這梁城故地威風幾日,好好出一口往日怨氣,隨而肆卷錢財再去彆處,不想……卻被天官堵個正著。天官在上,佛祖有知,小的絕不敢吠亂胡言!”“是麼?”林季兩眼一瞪。“是是……”胖和尚行癲連連點頭道:“千真萬確!字字如實!小的隻是一時胡塗罷了,還請天官……”砰!行癲話音未落,隻聽一聲轟然巨響,那片馱著他肥碩身軀的烏雲瞬間炸開。滾滾黑煙隨風散去,再一看時,胖和尚那一身鑲滿珠光寶玉的錦緞袈裟早已支離破碎,蹤影無跡。可奇怪的是,眼見那和尚腰身之下,原本被寬大的僧袍嚴嚴實實覆蓋住的半截軀體竟是由泥胎燒鑄而成!啪啪……隨著一片接連炸響,腰下泥坯寸寸裂開。就連上半身看似完好的皮膚也層層爆起,宛似龜殼一般交錯縱橫。砰!陡一聲響,那高大肥碩的胖和尚突然碎成無數塊,紛裂當空!再一見時,卻是一道矮小乾瘦的身影。隻是那身影尤自怪異。以鼻為線,左右兩邊迥然兩異!左邊那人影,光頭鋥亮長眉斜向,半臉青紅怒目陽剛。乍眼看去,雖無半點慈悲之態,卻生生蘊有不怒之生威。可右邊……卻根本就不是人!自上至下黑乎乎一片,彆說五官樣貌,就連大體身形也有些看不分明。怪不得這家夥要以泥佛假身示人,又特意戴了一身寶玉珠器奪人眼目!原來,那內裡之中竟是這般模樣!半人半鬼之身!“果然不愧是林天官!”那右側鬼影陰惻惻的笑道:“竟能一眼窺我真容!”那聲音既尖利又嘶啞,就好像被誰死死的掐著脖子一樣。林季負手當空,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誰?!”“我是誰?哈哈哈哈……”那人聲若老鴉一般極為滲人的乾笑了幾聲道:“細說起來,你我也算數有前緣!隻不過,你始終未曾察覺罷了!既然你如今,早已知其一二,我不妨也報個名號。在下天七!”“天七?”林季暗在心中一楞。秦家藏在暗中的九大死士,早在此前已先後見過三人。天九方安,天八蕭長青,天三鄭立新。麵前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既然口稱天七,又說與自己甚有前緣,應該也是個此前故人。隻是暫且不知他到底又是誰!林季冷聲一笑道:“大秦已亡,秦騰秦燁也先後被我所斬。直到如今你才出現……也未免忠的太晚了些吧?”“天官差矣!”那鬼影正色說道:“家主、騰尊雖是一代不世之英傑,可在秦家續傳千萬年的茫茫長河中也僅是波濤一抹罷了!可我等之使命卻遠非如此!”“怎麼說呢……天官可還記得京城東街唐家的萬安堂吧?那可是一家足有千年傳承的老藥鋪。第一代先祖就是曾追隨家主征戰天下大功卓著唐盛安。當年,天下大定之後,他舍了公侯之位,辭官為醫,後世子孫代代相傳。以天官所見,他們家最值錢的是什麼東西?”“是東街十三堂的宅子?遍及九州各地的鋪子?亦或十幾代人累累攢下的金銀財寶?千年以來救死扶傷的恩德名望?”“其實,這些在外人看來無比珍貴的東西,卻在唐家眼裡統統一文不值!”“他唐家真正所要保住的隻有兩樣東西!唐家的嫡傳血脈還有不世之方!”“秦家也是一樣!”“秦朝可滅,就像換了個鋪麵!”“秦燁可死,就像換了個掌櫃!”“可秦家的血脈和成道之源才是此中之根基!”“秦家九士,分工不同使命不一,有的是為滅除異類勁敵,有的是為傳承有序,有的是為保住根基。且不知天官此前所見的幾位受命如何。反正我天七的使命隻有一個,那便是……損道與天!”“嗯?”一聽他脫口而出這四個字,林季不由甚為怪異!損道與天?!那秦家所修的不是帝王道麼?據說是自聖皇軒轅的“天下”道中得悟而出。自認日月所照皆是王土,山河上下儘為王民。天即帝王,一線雙牽。可這“損道與天”四字又當何解?“所以麼……”對麵那道半人半鬼的虛影操著一副陰惻惻的嗓音繼續說道:“秦雖亡了,可這天卻還在!騰尊已死,可我的使命尚未結束。”“天官,本來自秦滅之後,九州無序天下大亂,眼見著天道大勢已如東流之水滾滾遠去,也用不著我再露麵出手了。可自打你成為天選之子破境而出後,那天下萬民口口誦念天官,修道之士個個說你林季。眼見著天道頹流已止,似有聚合重鑄之勢,自然,就該我天七出世了!就比如,這梁城……”一聽至此,林季立時醍醐灌頂,許多此前不解之惑紛紛霧散雲開!早在當年,他還是青陽小捕時,就曾甚為不解,整個大秦朝堂上下庸腐糜爛,九州萬民更是苦不堪言,若無監天司苦苦支撐怕是隨時都將大廈傾塌!若這是像他前世曆史中那般普普通通的似古王朝倒也罷了,可秦家分明是傳承千年的修仙大派,又有數位高手坐陣,想要力挽狂瀾重振天下也並非什麼難事。可奇怪的是,秦家上下偏偏就視而不見!與此相比,力圖想要扭轉這一頹勢的沛帝反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司無命暗中損毀九州氣運,想要推翻大秦。秦燁早在暗中看的明明白白,想要借此契機龍脈獨攬。一個居心叵測暗流洶湧,另一個將計就計順水推舟。貌似看來極為合理,可是……早在此前呢?大秦建國早有千年,身為最強道成境的開祖秦燁曾有無數個機會親手操成,大夢得成!就比如司無命被困在道陣宗那幾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