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歲末。
一輛馬車迎著風雪,在官道上緩緩前行著。
馬車的前麵,林季手中的皮鞭時不時落在拉車的老馬的屁股上。
其實這新換的老馬並未消極怠工,隻是他閒得無聊有事沒事抽兩下而已。
趕車實在無趣,這點動作也隻是解悶而已,而那老馬顯然也早就習慣了拿屁股給人解悶,因此無論林季怎麼抽打,它都保持著緩慢且穩定的速度。
“本想著在新年之前便能趕到揚州的,誰曾想竟然耽擱了這麼久。”
“是你在青華山一住就是半個多月。”車廂裡響起了陸昭兒的聲音。
她撩開窗簾,探出頭看向後方。
那裡是一道巨壁橫跨東西,而在他們走上的官道延伸至極遠處,能看到一處在眼中隻剩狹小的山穀。
“襄州真是難得下雪,我記得過了一線天之後,這邊本該比北邊溫暖不少的。”陸昭兒隨口說道。
“這兩年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下場雪算得了什麼。”林季笑著應道。
窗簾又落下了,陸昭兒也沒了動靜。
她在青華山這段時間,倒是受到了靈塵的不少指點,如今的她已經在為突破日遊境做準備了。
隻是這一步對於元神修士來說極為重要,想來不會是那麼容易跨過的,哪怕是天賦極佳的陸昭兒也不會例外。
而相比於陸昭兒,林季在青華山,除了與青城派的數位入道修士交流之外,更多的則是在理解自己的因果道。
那是當時第九道天劫落下之後,給他帶來的新的體悟。
如今林季的體內已經恢複了往常那般,雖然沒了丹田,但是丹田處卻多了一道氣旋。
那氣旋如丹田一般維持著他體內的靈力,而若是與人交手,他卻隻需要動用元神之力,便能操控周遭無數的天地靈氣。
而那氣旋卻似是隻是為了在某些靈氣枯竭之地,亦或者是陷入某些困境的時候用上。
亦或者說,那氣旋根本不是拿來作為跟人交手的底氣,反而似是為了維持他入道境的無垢之身而存在的。
除了修為上的變化,林季這半個多月時間,更多的則是在參悟腦海中新出現的那道朦朧的圖案。
他早就看出來,那新出現的金色與黑色交錯的圖案,便是當初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的,由因果道化作的太極陰陽魚。
這便是他的因果道的具象化,若是將來他有心繪製道圖,最終便會呈現出這因果道化作的陰陽魚的圖案。
除此之外,他還通過因果道,多出了一道新的神通。
“所以你所說的操弄因果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們入道修士的神通都太過詭異,我曾聽爺爺說過不少,卻理解不了。”陸昭兒的聲音響起。
“你沒在修煉啊。”林季一愣。
“日遊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陸昭兒說道。
林季笑了笑,解釋道:“說的簡單些,大概就是所謂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吧。”
“這話說了與沒說有什麼差彆?”
“我能看見你身上之因果,世上沒有純善之人,哪怕是你和我,也同樣有不少罪孽因果纏身。”
“然後呢?”
“我若是想,便可以讓你立時惡有惡報。”
“還是太籠統了些。”陸昭兒皺眉。
林季正思忖著該怎麼解釋,前方的路上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噠噠噠...噠噠噠...
片刻之後,一群馬匪攔在了馬車前方。
陸昭兒聽到動靜,掀開了車簾。
而與此同時,那馬匪頭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緊接著眼前一亮。
“弟兄們!有美人!老子我又要多個壓寨夫人了哈哈哈哈哈!”那馬匪頭子猖狂的笑了起來。
他身後的諸多嘍囉也同樣大笑著,揮舞著手中的兵器。
“襄州的馬匪還是老樣子啊。”林季輕歎一聲。
當初他來襄州的時候,便碰見過馬匪,後來知道這些馬匪背後有更大的勢力,因此也就沒有繼續摻和。
人總是要量力而行的。
林季看向陸昭兒,瞳孔中的顏色開始緩緩變化,一隻眼睛變得黝黑不見了眼白,另一隻卻是眸子泛起金光。
“這是...?”陸昭兒一驚。
而與此同時,林季身周也泛起了金線與黑線,兩種不同顏色的線條交錯著,這便是他的道韻顯化。
“這便是因果道。”
話音落下,林季的目光已經落在遠處那群馬匪身上。
在他的異色雙眸之中,那群馬匪身周也如他一般的出現了金線與黑線。
隻是這些金線與黑線隻有他自己能看到而已。
隨後,林季抬起一隻手,隔空一握。
那些馬匪身周的黑線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一個個身周隻剩下稀薄的金線,一群人的金線彙聚在一起,比佛還要佛些。
但下一刻,那領頭的馬匪突然僵在了原地,而他胯下的馬還渾然不覺。
撲通!
是馬匪頭子倒地的聲音。
而這仿佛像是開了個頭一樣,很快的,他身後的諸多嘍囉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這是什麼手段?”陸昭兒看的驚訝至極。
“惡有惡報。”
“他們這便死了?”
“不止,你看他們的肉身。”林季說道。
聽到這話,陸昭兒這才發現,那些馬匪們倒在地上的屍體竟然在緩緩化為灰燼。
“曾經我對付一位鬼王宗的修士,就用過這種強行替人湮滅因果的手段,隻是當初用還太過勉強,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如今卻不同了,我一眼便能看穿人身上的善惡因果,也能選擇性的替他們湮滅。”
林季臉上泛起些許笑意。
“當初是借我自己積攢的因果之力,替人強行平了身上的因果,從而讓其成為不染塵埃之輩...這方法當時是取巧,如今看來卻是笨辦法。”
“怎麼說?”
“此時此刻,我借用因果道,為他們強行湮滅罪孽因果。什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在林某麵前,卻沒有這種說法了。”
“他們所造的孽讓他們身死,而剩下那為數不多的善果卻也還在,但那也是來世的事情了...如果他們來世還能當人的話。”
話音落下,馬匪的屍體已經徹底化為灰燼,路上隻剩下一群沒了主人的馬匹,在原處不知所措。
林季則催趕著馬車繼續向前。
“所以隻要沾染了因果,在你麵前便是這種下場?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陸昭兒咋舌,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那是他們太弱,若是強一點的修士,總不至於一點抵抗都做不到的。”林季搖了搖頭,接著又道,“不過因果一道,也還遠遠不止如此,隻是我的道行還不夠而已。”
“這還不夠?你才多大年紀,你是想氣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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