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六月十五。
炎夏已至。
幾乎隻是三五天的光景,原本早晚還有些寒冷的維州,就變得如炙熱的烤爐一般折磨人。
慢說是城中的百姓,即便是府衙裡有修為在身的妖捕,也有不少怨懟之聲。
想要寒暑不侵,少說也得第三境開靈境之後才行。
而妖捕們, 大多隻是第二境的人物。
府衙,書房之中。
林季抱著半個西瓜,手中拿著勺子時不時挖上一勺塞進嘴裡,然後發出滿足的歎息聲。
他就坐在書桌後麵,麵前還擺著一份掀開了一半的案卷。
而在他的對麵,兩位維州的遊星官正恭敬的站著,等待命令。
隻是他們的目光卻時不時小心翼翼的偷看林季一眼,似是覺得怎麼會有鎮府官大人如此不顧儀態。
在書房另一邊側麵的座位上, 耿牧終於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情, 隨後看向了麵前的兩位遊星。
衝著他們微微點頭之後,耿牧對林季說道:“嚴守宮,朱翹楚...他們二人雖說隻是初入夜遊,但總歸也是正兒八經的元神修士,有他們二人聯手,九王村之事即便無法處理,至少也不會讓他們都無法脫身。”
聞言,林季目光掃過麵前的案卷。
他還記得一個多月以前他剛上任的時候,便知道了九王村被屠村, 疑似妖邪所為的事情。
原本他一直沒放在心上。
可如今,因為九王村的事情, 已經前後有兩位捕頭,三位遊星失聯了。
雖然這其中, 即便是那三位遊星,也隻是第四境中的平庸之輩。
但此事卻由不得林季不重視了。
“兩位,想來九王村的麻煩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了, 此番派你們去探查, 並非是讓你們送命...到了地方,以打探消息為主,切記不可以身犯險。”
頓了頓,林季擦了把嘴,將西瓜放到了一旁。
“事不可為便以保命為主,隻要能將消息傳回來,若是值得的話,本官會親自走一趟。”
“屬下明白。”兩位遊星官連忙應聲。
隨後,林季又對耿牧說道:“這事多少有些危險,不能讓他們白白經受...回頭給他們補上半年的俸祿,反正剛發了一筆橫財,府衙裡彆的沒有,唯獨元晶多得是。”
聞言,兩位遊星官頓時大喜。
半年的俸祿,已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下去吧。”
“屬下告退。”
等到兩位遊星官離開之後,林季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輕鬆。
這半個月以來,他一直在府衙之中發號施令,處理維州各地的麻煩事,府衙裡的遊星與捕頭也一個個忙碌的不行。
如今,將九王村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後, 總算可以清閒不少。
“積攢的案子前前後後算下來,足足處理了兩個多月,這還是那些宗門世家識相的緣故,真是爛攤子。”林季撇嘴說道。
這話耿牧沒法接,打了聲招呼之後,便抱著卷宗離開了。
不過就在耿牧剛離開沒多久,高淩又找上門來。
“老高,不安心修煉,來做什麼?”林季打了個嗬欠,“這半個月,我可是幫你處理了許多事情。”
高淩是維州總捕,下麵縣城的案子本該由他全權處理,但因為他被林季放了假,所以事情都堆積到了林季手上。
“大人,屬下是為了林春的事情來的。”高淩說道。
聞言,林季稍稍坐正了些。
來玉城之後,除了第一天回了一趟林家之外,林季就再也沒回林府了。
“那小子惹事了?”
高淩搖頭道:“不,是突破了。”
“他突破到養氣境了?才七八歲的年紀吧,這會不會太早了些?”林季微微皺眉。
之前不是說好要壓那小子的修煉進度嗎?
不到十歲的年紀,身體還沒長開,看似到了煉體巔峰,實則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修煉一道,基礎不牢固,天賦再高也成就有限。
“壓不住了,那小子昨晚修煉完之後倒頭便睡,我隻當他是累了,因此也沒在意...誰曾想這一覺直接睡成了養氣境。”
高淩頗有些哭笑不得。
“林春這小子天賦極高,在睡夢中無意突破,顯然也是因為他對於靈氣的感知極強。”
聞言,林季笑了笑。
“這是好事,壓不住就壓不住吧,反正即便突破了養氣,煉體也一樣能繼續,隻是終歸沒有專心煉體來的有效就是了。”
“你便是為了此事找我嗎?”林季問道。
高淩搖頭,說道:“大人,屬下覺得再將林春留在玉城,對他的天賦是浪費...屬下隻是一區區通慧,一身本事也都是從監天司裡學的,實在談不上什麼名師。”
“那你的意思是?”林季一邊問著,心中也開始琢磨起來。
高淩說的並不算錯,何止是高淩,即便是他親自調教,也絕對算不上什麼好的老師。
“屬下覺得,要麼將林春送往京城,由監天司總衙那邊培養。”
“不行。”林季斷然拒絕道,“監天司倒是有培養孩子的地方,但那些孩子出來之後都要在監天司任職,是作為嫡係來培養的。”
“大人不想林春加入監天司?”高淩有些意外。
“嗬,你當監天司是什麼好地方?”林季嗤笑一聲,“林某在監天司任職也有快十年了,老高...你隻會更久,你應當比我清楚。”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清楚,高淩已經明白了林季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便選個宗門送林春進去吧。想來以大人的麵子,再加上林春的天賦,九州的名門應當不會拒絕林春。”
“那小子願意嗎?他才不到七八歲便讓他背井離鄉,若真是這麼做了,我爹娘恐怕不會放過我。”林季苦笑道。
此事高淩沒法開口,這是彆人的家事。
林季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索性起身說道:“罷了,我回去一趟,問問那小子的意見。”
“大人,若是林春不願意呢?”
“那便繼續由你教著吧,反正我本就不指望他有多大成就。”
說是這麼說,但林季已然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書房,轉眼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