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二月初三。
一晃眼,新年已經過去。
對於京師城中的百姓來說,盛元三年的新年與往年也沒什麼不同。
聽說是城外鬨了妖邪死了不少人,但哪怕隻是京郊,也終究影響不到京城,因此這令監天司焦頭爛額的破事, 在百姓眼中也隻是幾句閒談而已。
倒是在新年夜,當今沛帝祭天祭祖之後,給城中百姓分發米麵糧油。
東西不值幾個錢,但著實在百姓之間博了個好名聲。
除此之外,新年也就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了。
......
城東,林府。
陸昭兒用過早膳, 便背著自己的大刀起身準備離開了。
“今天就走嗎?”林季問道。
“京州的同僚這一個月來死傷了不少,我雖然是總衙遊星, 但先前被借調給孫大人手下,如今還算是京州府衙的人,此事拖延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陸昭兒說道。
如果不是林季,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拖延,早就加入斬妖的同僚之中了。
“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你怎麼那麼上心。”林季輕歎一身,起身相送。
兩人並肩來到林府門口,陸昭兒擺了擺手之後,便快步朝著京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林季一直目送著陸昭兒,直至連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正準備回府,卻偶然看見斜對麵的陸府, 一個老者背著手緩緩的走了出來。
“陸國公。”林季連忙行禮。
陸廣目臉上帶著幾分寒霜,陰仄仄的打量著林季。
“小子, 昭兒還沒過你家門呢!這一個多月天天往你家跑, 成何體統。”
林季臉上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暗中卻撇了撇嘴。
你老頭子就住在隔壁,有意見不能直接來說嗎?正主走了你拿我撒什麼氣。
但這話也隻是心裡想想罷了。
“陸國公海涵,以後我儘量注意。”
聞言, 陸廣目也不好再說什麼, 冷哼一聲之後,轉身便回了陸府。
等到陸廣目也消失不見之後,林季臉上的擔驚受怕頓時消失不見。
平白無故挨了一頓呲,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可對方他也惹不起,惹得起也不能惹,想來也隻能認了這個啞巴虧。
“改天去你家酒窖偷酒。”林季嘀咕了兩句,同樣回到了家中。
......
到了中午,林季穿戴整齊出了門,出城之後直奔城外的鐵匠鋪而去。
距離約定取雷雲珠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林季不著急,反正鐵匠鋪不會跑,因此他也是等陸昭兒出去辦差之後,才準備去將雷雲珠取回來。
越過密林,林季很快就看到了林中空地的鐵匠鋪。
隻是他卻沒看到總在空地上躺著抽煙袋的霍不偏。
“臥槽,不會真跑路了吧。”林季心中一驚,彆真讓他一語成讖了。
腳下快了幾步,林季很快就來到了鐵匠鋪門口,一把推開門,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一張床一套桌椅。
其餘的東西一概不見了蹤影。
“老東西不會真卷了我的雷雲珠跑路了吧?他一個壽元將至的入道修士要雷雲珠做什麼。”林季眉頭緊皺。
帶著幾分疑惑, 林季隻能先回京城再說。
反正人是方雲山介紹的,霍不偏的去處方雲山總該知道。
此事雖然莫名其妙,但林季也並不怎麼驚慌。
自從在皇家寶庫險些入道之後,他對於雷雲珠就少了許多關心。
“還不知道雷雲珠上的大道適不適合我...不過總歸是一件天生寶器,無論合不合適,哪怕拿出去賣錢也是價值連城,還是得問出個所以然來。”
很快的,林季便來到了監天司總衙。
沒有著急去找方雲山,林季已經在家賦閒了許久,掌令司的差事總要關心關心的。
哪怕隻是做做樣子。
來到總衙,推開自己在掌令司書房的大門。
果然,王錚正提筆伏案忙的昏天黑地,看到他桌上那一摞案卷,林季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還算恪儘職守,很好。”
“林大人來了,稀客啊。”
“你說什麼?”林季一瞪眼。
“沒什麼。”王錚連忙打岔,又低下頭處理案卷。
直到將手頭上的案卷整理完畢之後,他將之收好,這才起身對著林季微微一禮。
“林大人怎麼有閒心來衙門了?”
“幾天不見,你都敢對本官陰陽怪氣了。”林季擺了擺手讓王錚坐下,又自顧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本官好歹還領著掌令官的差事,總不能玩忽職守吧。”
話音落下,林季敏銳的捕捉到了王錚撇嘴的動作。
很輕微,但瞞不過他的眼睛。
不過林季也懶得追究,這王錚好用,是塊好料子,好工具人,彆又給整沒了。
能來掌令司當副手文書的,不僅能力過硬,多半家中也有些背景的,這種人林季開罪了,人家萬一撂挑子不乾了,那林季可就抓瞎了。
“最近有什麼大案要案嗎?”林季隨口問道。
“沒有,京州各處都在參與清理妖族的事,遊星大多都去了,少有人手來管下麵人瀆職的事。”王錚搖頭。
“彆的州呢?小案本州處理,大案總要報上來的。”
“還沒有消息傳來,大人莫不是忘了,很快便是九州各處捕頭進京遞交卷宗的時候了。”
聽到這話,林季愣了愣,許久之後才微微點頭。
“這樣啊,都到這個時候了。”林季的語氣中多出了氣氛感慨。
盛元元年,也就是兩年前。
大抵也是二三月份,他初次進京,就是作為青陽縣捕頭,來京述職的。
一晃眼兩年時間過去了。
王錚繼續道:“鄭立新大人那邊已經在準備了,述職之事斷斷續續要持續一年之久,畢竟總不可能各處的捕頭一並上京,這樣九州可就亂了。”
林季卻不在乎這些。
“此事與你我無關吧?”
“收檔歸案整理卷宗是總衙文書房的事,那邊是鄭大人總領。”王錚輕笑了兩聲,“原本下官也是文書房的,就是嫌三年一次的總衙述職太過繁瑣,才來了掌令司,誰曾想...”
林季果斷的打斷了王錚的話。
“與咱們無關就好,無事一身輕。”
“大人。”
“怎麼?”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