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淡然一伸手：“請。”
“不，你是晚輩，當讓個先手。”
江凡輕笑一聲：“陰陽子，你確定？讓我先，你真的沒機會。”
陰陽子哈哈一笑：“本宗主欣賞你的自信，開始吧。”
江凡緩緩噓口氣，一時沒有說話，目光低垂，似乎在思索什麼。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他能說出什麼來。
江凡沉默的時間比較長，下麵諸道人慢慢鬆懈下來，又過一段時間，已經有人在搖頭，開始傳出竊竊私語，從表情來看，顯然對江凡沒了信心。
畢竟，江凡太年輕啊，論道，還是道門最重要的陰陽道，簡直可以說笑話，今天，這位第一次公開加冕的道子，恐怕要在天下道門麵前丟個大臉。
虛空費力八叉的仰起上半身，瞅瞅江凡，回頭看向天機子：“……這小子……行不行……”
天機子也眉頭微皺，想不到陰陽子這麼不要臉，居然來了個命題論道，用自己最擅長的陰陽道來打壓江凡。
“江凡。”陰陽子見他長時間沒說話，陰陽臉上露出一絲嘲諷：“若實在編不出什麼，就不要再徒勞，胡編亂造隻會在天下人麵前丟臉……”
他話還沒說完，江凡忽然輕咳一聲，抬起頭，目光清亮，朗朗之聲以真元送出，十幾萬道眾清晰可聞。
“夫，大千宇宙，萬象對立，萬象相依，是為陰陽……”
他終於開口，也讓許多人鬆了口氣，但這是陰陽基礎理論，並沒有太特殊的地方。接下來還要看他理解幾分。
江凡的聲音繼續傳來——
“一陰一陽之謂道，萬物負陰而抱陽，莫不以陰陽為體，衝氣以為和，以衝氣為用，然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
這幾句剛一出口，一切聲音忽然消失，天地間萬籟俱寂，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盯著那白衣年輕人，簡直無法相信，這些話居然出自他的口中，這……可是無上道論，可謂祖經之言！
虛空一骨碌爬了起來，兩隻空虛的老眼忽然大放光芒，好像兩個大燈泡。
青牛居士也放下了酒葫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天機子更是大臉通紅，滿麵放光：“奶奶個天尊……”
而陰陽子的愕然當場，一臉無法置信。
江凡聲音越發洪亮悠長——
“是故——
知其雄 守其雌 為天下溪
為天下溪 常德不離 複歸於嬰兒
知其白 守其黑 為天下式
為天下式 常德不忒 複歸於無極
知其榮 守其辱 為天下穀
為天下穀 常德乃足 複歸於樸
樸散則為器 聖人用之則為官長
故大製不割……”
天地俱寂，萬籟無聲，惟有江凡的聲音悠揚響徹青峰峽上空，竟仿佛道祖於天外誦經。而下麵，所有道人都已經盤膝而坐，麵目虔誠……
連天機子，龍虎真人，天玄子，虛空、青牛都不例外。
江凡已經說完了，可虛空中似乎依然有餘音回蕩，某種玄妙的東西仿佛充斥在天地之間，形成若有若無的紋路……
“是道則……”
虛空手指顫抖，“這是道則啊——”
青牛居士也回過神：“大道無極，虛空顯化，這正是道……”
天機子則揪下一把胡須，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小徒弟論一論陰陽，居然引道則顯化，這可是無數道人一生追求，但求一悟的至高道則啊，他就這麼隨隨便便說出來了？
他道法精深，豈能悟不到其中的深刻。
小徒弟開篇就提綱挈領，對陰陽進行定義，然後用簡單幾句話概括了陰陽的普遍性、對立統一性，以及陰陽相互轉化與調和之道。而後，直接闡述陰陽何以用之。
他告訴世人：
雖知陽剛的顯要，但仍能堅守陰雌柔靜之心態，就像能包容天下的溪穀一般，保持好的德行，像嬰孩一般純真自然。
雖知好聲名能讓自己顯得尊貴榮耀，但仍能堅守平常無奇的位置，這是天下人的榜樣。能夠做到，就能保持好德行，虛懷若穀，處於無極境界。
雖知榮耀的珍貴，卻能懷謙卑柔軟之心，就像包容天下的溪穀一般，德行富足，自然樸實。樸實的木材經過適當的加工後，便可成為有用的器具。
聖人用謙卑柔軟之心、行光明正大之事，去造福社會大眾，自然就成為百官之長。
所以，陰陽共存、剛柔並濟行事，為一體兩麵、相輔相成的上順之道，不可分割獨施。
煌煌之言，振聾發聵，淵遠悠長，與天地共鳴……
青牛居目含奇光，緩緩道：“並未展開，這應該是一部完整的無上道境，堪稱祖經！”
天機子等道門至尊也都發覺了，無不點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終於恢複正常，而這時候，虛空也不空虛了，居然跳下躺椅，扯著大嗓門吼道：“無上道則，天降道子，道門當興——老夫，拜見道子！”
他這一句話，頓時十餘萬道人同時稽首：“拜見道子……”
陰陽子都懵了，這咋回事？這還辯個屁啊！
他自己何嘗不聽得如癡如醉，甚至剛才不知不覺還隨著眾人一起拜見道子了。
毫無意外，江凡一語成讖，他出手，陰陽子也不用張口了。
帶著淡淡的笑容，江凡看著對方：“如何，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吧。”
他很著急，第一次單純著急想要動武，以確定陰陽子的身份。
陰陽子目光變幻，許久，才緩緩噓口氣：“不愧為道子，論道我不如你，隻是不知，你雖知之，可能融於武道。”
江凡目光開始精芒閃爍：“你，不如親自試試！”
說話間，他豎起右手食指，指尖倏然亮起一點星光，雖然隻有指節大小，卻漸漸華光璀璨，在大白天依然奪目無比。
隻是，那一點星光，竟讓陰陽子麵色劇變，甩袖退出十丈，目光無比凝重。
“這是……什麼？！”
驚駭的不隻是他，天機子等人也悚然動容，那一點星光竟似蘊含驚世威能，縱然是道尊對上也要非常謹慎。
江凡微微一笑：“餘聽聞，泰嶽長生者，修江山一指，不知我這一指，可鎮其江山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