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的忍者,往往隻需要采用最樸素的盯梢方式,忙碌了一天一夜的酒德師傅放下望遠鏡,拿出準備好的乾糧咬了口。
雖然味道還不錯,但比起剛才吃到的熱乎狗糧,多少有那麼點冰冰涼。
昨晚端著自動步槍射世界最強屠龍者一臉子彈的熱血與豪邁,經過一整晚的冷風相伴,已經蕩然無存。
隻剩下麻木與不仁。
“喂喂喂,長腿,怎麼不說話啦?”
耳機內,薯片妞的聲音傳來,這也是個熬夜大戶。
為了不讓好姐妹一人獨守空哨,她陪著煲了一通宵的電話粥。
“肚子有點撐,吃點東西緩緩。”
酒德麻衣雙眼放空,麵無表情咬著能量棒,連帶著覺得遠處初升的東曦也有了那麼點礙眼。
“咋的,你喝西北風喝飽了?”蘇恩曦有點擔心,這妮子該不會是被吹傻了吧,這可算工傷。
酒德麻衣懶得搭理她,吃完兩根能量棒,擰開一瓶疲勞恢複營養液往嘴裡倒。
察覺到遠處山崖邊黏在一起的少年少年總算分開,這才重新拿起望遠鏡看去。
這一看,差點把嘴裡的營養液全部吐出來。
隻見相擁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不知為何忽然向前躍出,宛如想不開殉情的情侶,坦然跳下陡峭懸崖。
一句“臥槽”尚未出口,更臥槽的緊隨其後。
……
時間稍稍前移,路明非慘遭天然呆少女偷襲,在手機上留下了唯美的“罪證”。
震驚至極的他滿臉嚴肅地告誡繪梨衣,說偷襲是不講武德的行為,尤其偷襲的對象還是他這樣十七八歲的帥小夥,並要求她重來一遍,這次路師傅一定會防出去。
但繪梨衣隻是單純,又不是傻。
任路明非如何哄騙,就隻是拿手抵著他的胸膛表示拒絕,麵上冷冰冰的,但嘴角卻彎成一輪殘月。
路明非見哄不到她故技重施,於是便表示要給她一點小小的回禮。
“偷襲?”耳朵尖有些泛紅的少年強撐起霸道總裁的氣勢,鬆開懷中女孩兒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腿彎,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起:
“我讓你飛起來!”
晨光刺破雲層的刹那,路明非雙腿微曲,抱著繪梨衣猛然躍出山崖。
少女的裙擺在氣流中獵獵作響,像朵綻放在朝陽裡的高山雪蓮。
繪梨衣下意識摟緊他的脖頸,瑰紅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男孩的側臉。
此刻,她的sakura眉梢眼角都跳動著碎金般的光暈。
“抓緊了。”
路明非在她耳邊低語,呼出的白氣拂過少女耳垂,而後聲音忽的壓低,宛如仙尊號令萬物:
“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劍來!”
話落,身後山崖突然爆發出鋼鐵悲鳴,生鏽的礦車軌道根根崩斷,在無形偉力的操控下化作數十道黑虹破空而來。
“鏘——!”
金屬碰撞的錚鳴驚起滿山飛鳥,繪梨衣睜大眼睛,看著那些鐵軌在空中交織重組,轉瞬間拚合成門板大小的巨劍。
越出山崖近十米的距離,升入最高點即將遵循萬有引力開始下落的的路明非足尖輕點,精準落在劍身上。
巨劍微微一沉,隨即穩穩懸在百米高空,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激射而去。
晨風掀起少女的長發,繪梨衣癡癡看著那張掛著淺淺笑意的少年麵龐,心中竟沒有一點翱翔於天際的興奮,隻有……
“臥槽!”
一公裡外,酒德麻衣手裡的營養液包裝瓶哐當掉地,向來沉穩萬事儘在掌握的長腿美人爆了粗口。
耳麥裡,新開一包薯片正在哢嚓哢嚓的蘇恩曦聞言好奇道:“咋了,路明非那家夥又整什麼幺蛾子了?”
“他……”酒德麻衣舉著望遠鏡,看著那懷抱美人禦劍乘風的少年,聲音有些止不住的那啥疼:
“小母牛坐飛機,牛逼上天了!”
“啥?”
“那小子不知道怎麼搞的,把鐵軌拚成了劍,現在正抱著上杉家的大小姐玩禦劍飛行呢!”
說著,她還摸出手機,給蘇恩曦發了張現場照。
照片中,巨劍載著兩人低空飛行,掠過數萬公頃的森林,在碧綠的樹海之上逐浪前行,繪梨衣的裙擺在山風中綻成盛開的花。
蘇恩曦看著屏幕中那唯美到了極點的照片,捏著薯片袋發出尖銳爆鳴:
“這特麼是什麼神仙偶像劇橋段啊?劍禦是拿來這麼用的嗎?
這小子究竟是從哪學的這些撩人手段,是個姑娘被他這麼搞,這輩子還能看上彆的男人?!”
酒德麻衣不語,隻是一味地西北風就狗糧,做個撐死的漂亮飽飽。
山下,梅津寺町漸漸蘇醒,四年級小學生野比小新正拿著紅豆麵包和隔夜牛奶坐在窗邊,靜靜欣賞著日出。
爸爸媽媽很早就要出海捕魚,所以他也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今天他起的比較早,一如往常那樣看著遠處早已看膩了的風景下飯,忽然聽見好像有飛機劃破天空的聲音傳來,好奇循聲望去,突然便睜大了眼睛,下巴幾乎掉在地上。
隻見山崖的方向,有個好看的大哥哥抱著好看的大姐姐腳踩巨劍乘風而來,明明穿著西裝和白裙,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隱世而居的神仙眷侶。
啪嗒!
塗著果醬的紅豆麵包掉在地上,在榻榻米上留下一個很難洗去的汙漬,但野比小新根本沒心情顧慮這點小小失誤,他大呼小叫地跑下樓,找到正在收拾漁具的爸爸媽媽:
“哦嘎桑!哦多桑!神仙!有神仙!”
男孩激動地拽著母親的圍裙,指著大山的方向大聲嚷嚷,正在忙活的母親頭也不抬地擰住兒子耳朵:
“沒睡醒就回去睡,不要打擾爸爸媽媽乾活。”
“真的,就在那……”野比小新指向晨霧繚繞的山崖,卻突然啞火。
不知何時,那裡隻剩在暖陽下隨風搖擺的樹海,哪有什麼禦劍飛行的神仙眷侶。
“咦,剛才明明還在的……”
“在什麼在,趕緊去吃飯,吃完順便把小白的早餐弄一下!”
“哦……”
可憐的四年級小學生撓著頭轉身,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睡醒,出現幻覺了。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百米高空中,有一縷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煙如水紋般波動,路明非抱著繪梨衣,麵帶慶幸:
“好險,差點就被人發現了。”
浪歸浪,但混血種的秘密確實不適合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之中。
繪梨衣被他抱著,視野有限,並沒有注意到腳底下有個小小的目擊證人。
她拍了拍攬住腿彎的大手,路明非會意將她放下。
鐵軌拚湊而成的巨劍並非平整如鏡,中間拚接部分仍有縫隙,繪梨衣的高跟鞋踩上去仍舊有些許的不平整。
她很少穿高跟鞋,路明非怕她站不穩,伸手扶住她的腰肢。
繪梨衣背靠著路明非,門板闊劍載著二人越過小鎮長街,掠過空無一人的學校,在微縮版的摩天輪中穿梭,她瑰紅色的眸子俯瞰著從眼前劃過的一幕幕風景,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興奮與喜悅。
“sakura好厲害,怎麼做到的?”
“想做,就做到了。”路明非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反正昨晚他在暴怒之下操控著武士刀碎片射殺赫爾佐格的影武者後,便自動掌握了這個名為“劍禦”的言靈。
而今早他帶著繪梨衣坐登山電車上山,其實便是利用的這個言靈。
一開始電車搖搖晃晃,便是因為他還不是特彆熟練,等到了後半段,便已經如臂使指。
所以才敢帶著繪梨衣來一出殉情式跳崖。
所幸,沒有嚇到她。
“喜歡嗎?”他操控著鐵軌巨劍不斷攀升,來到了摩天輪的最高點,也是這座濱海小鎮的最高點。
“喜歡!”在繪梨衣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觀中,有些人類是可以飛翔的,可她不是。
但今天,sakura幫她實現了飛翔的夢。
“看過泰坦尼克號嗎?”路明非雙手扶住繪梨衣的胳膊,緩緩至與肩齊平的姿勢,讓她保持不動,而後手往下移,湊到她耳邊問道。
“沒有。”女孩兒輕輕搖頭,這似乎是一部挺有名的電影,她聽人說過,但是哥哥從沒有給她買過碟片。
“沒看就對了,裡邊很多少兒不宜教壞小朋友的劇情。”路明非輕笑一聲,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想要玩點刺激的嗎?”
繪梨衣用力點頭,滿頭長發迎風飄揚,好似少女雀躍的心。
“嗬嗬,那就跟我說……”路明非讓她看著遠處的海麵,一字一句道:
“i' of the world!”
“i' of the world!”
繪梨衣一字一句跟著學,在最後一個單詞脫口而出後,腳下的飛劍便陡然傾斜四十五度下墜,如同迪士尼樂園的雲霄飛車,帶著她和路明非朝著遠方鋪滿金光的海麵衝去。
在失重感的刺激下,繪梨衣終於笑出聲來,清脆得像鈴鐺墜入山澗。
巨劍俯衝至半空轟然飄起上揚,徑直衝入波光粼粼的大海,以極致的速度劃過海麵,激起兩道亮銀色的水線。
還在吃著便宜早餐的列車員手中的飯團掉落在地,看著遠處空空如也卻仿佛有船乘風破浪的奇詭異景象,眨巴兩下眼,嘀咕著“我一定是還沒睡醒”,腦袋枕在手臂上重新閉上了眼。
遠處,酒德麻衣放下望遠鏡,眼神十分複雜。
繼聖裁、君焰和劍禦之後,終於連她的冥照也拷貝過去了嗎?
不愧是你啊,路明卡卡非。
遠方,一路衝入瀨戶內海深處,路明非摟著繪梨衣在海麵上旋轉跳躍漂移側方位停劍,各種花裡胡哨的操作讓女孩兒大開眼界。
忽的,路明非捕捉到海底下有魚群遷徙,指尖微動,撓了撓繪梨衣腰間的癢癢肉。
女孩兒的嬌笑混著海風碎成銀鈴般的聲響,路明非裝模作樣掐了個劍訣,腳下巨劍再度提速,極速撕裂空氣爆起尖嘯,海底的魚群受驚四散,仿佛有極惡的掠食者在背後追趕。
和魚群賽跑好一會兒,路明非忽然聽見一聲“咕咕~”,卻見繪梨衣看向下方魚群的眼神從玩鬨,變成了渴望。
看了下時間,將近八點,是時候吃早餐了。
打了個響指,鐵軌巨劍邊緣分離出三尺細鐵,在激起的浪花中一頭紮入下方逃竄的魚群。
鐵條如流光般貫入魚群,瞬息後側方翻湧的海麵水花炸開,一條半米有餘的黃條鰤魚被穿腮而過,紡錘形身軀暴露在空氣中奮力掙紮。
“尊敬的繪梨衣小姐您好,本次航班即將返航,請坐穩扶好!”
似模似樣提醒一句,在海上狂飆的巨劍一百八十度掉頭,掀起環形的巨浪後朝著梅津寺町的方向暴掠而去。
梅津寺町的早班列車剛送走最後幾個上班族,列車員先生打著哈欠鎖上售票窗,轉身時整個人又愣在原地。
遠處的海麵不知何時漾開一道深深的漣漪,明明空無一物的站台上,卻憑空浮現出兩串腳印。
一個屬於運動鞋,一個屬於高跟鞋。
隱約還能聽見“噠噠噠”的高跟踏地聲,還能聞到濃濃的海魚腥味。
他揉著通宵值班的腫眼泡,摸出手機搜索“大白天撞鬼該拜哪個神社比較靈”。
路明非並不知道自己隱身而過的畫麵給列車員先生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他一手牽著繪梨衣,一手提著長約一米的頂級野生黃條鰤,慢悠悠朝著梅津寺町鎮上走去。
一家飯店才剛開門,朝著頭巾的老板叉著腰站在藍色幌子下,期待著今天漁民能送來什麼有意思的食材。
結果打眼一瞧,便看見遠處有個少年手裡提著隻大魚,滿臉寵溺地看著身旁的少女拿著小樹枝去戳那亂擺的魚尾。
雖然大清早就被狗糧噎了一下,但店老板還是認出了那隻黃條鰤絕對剛離水的頂級貨!
最終,他花高價得來了這條魚的烹飪權。
拿出畢生所學,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色香味俱全的一魚九吃端上了飯桌。
距離月台兩百米遠的觀景台,酒德麻衣放下望遠鏡,看了眼大快朵頤的少年少女,又看了眼拿著飯團和香煙在那神神叨叨又是鞠躬又是點頭的列車員,感覺應該是沒自己的事兒了。
“溜了溜了,真的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