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上杉越打的自愧弗如,樓上之人必定是聞所未聞的強敵,甚至可能是當年初代獅心會成員麵對的那頭化為人形的古龍。
所以他根本不敢掉以輕心,在靠近的刹那便祭出最強殺手鐧——時間零。
這是世界上最無解的言靈之一,幾乎沒人能捕捉到時間零的釋放過程,且釋放者永遠處於時間零領域的中心,從某種角度可以視作無邊無界!
昂熱是世界上最頂級的時間零使用者,他的血統足以令其在時間零的領域內將時間延展大約50倍。
彆人是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來用,而他,完全可以將一秒鐘當成五十秒來用!
這是他當年暴打上杉越這位頂級混血種,榮獲世界最強刺殺者尊號的秘密。
也是他敢隻身一人闖入這龍潭虎穴的底氣。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快的過時間,除了他!
折刀已經握在手裡,昂熱一把推開掛有暫停營業牌子的大門,就要往裡衝去。
可在門開的瞬間,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路明非今天,好像就在跟一個漂亮的女孩兒約會。
難道……
“砰——!!!”
一個帶起螺旋氣流的步槍子彈出現得如此突然,即使在時間零的領域中依然快得驚人。
昂熱的身體在子彈進入領域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他微微偏頭,子彈擦著一絲不苟的華發掠過,在身後的玻璃門上炸開一個碗口大的洞,而後餘勢不減貫入一樓大廳的櫃台。
碎片飛濺的軌跡在時間零中清晰可見,落向倒在地麵的倒黴侍者,畫麵像一場慢放的電影。
“砰——!!!”
槍聲慢半拍傳來,昂熱瞬間計算出了狙擊者所在距離此地絕對不遠,也知道襲來的絕對不止一顆。
距離他不到五十米的樓頂天台上,酒德麻衣麵無表情地扣動扳機,黃銅彈殼瘋狂彈出,在水泥地麵上叮當作響,混入滿地彈殼中一同起舞。
早在昂熱出現轉身衝向餐廳的瞬間,這位性感女忍者便已經將faas自動步槍對準了那個銀灰色身影的行進路線終點。
路明非終究欠缺經驗,龍與混血種的爭鬥遠比人類的戰爭要詭譎恐怖,酒德麻衣一直在暗中跟隨。
她早就發現了上杉越,想要提醒,卻被老板喊住,靜待事態發展。
等昂熱這個亂入者出現,才獲得了開槍許可——
“攔住他,不能讓他死在這。”
一身黑色作戰服的酒德麻衣單膝跪地,改裝後的faas自動步槍的槍托穩穩抵在肩窩。
這把法國製造的突擊步槍在暮色中泛著啞光黑,五十發556x45的193步槍彈在加長彈匣內蓄勢待發,在世界上最偉大的屠龍者朝著chateau joel robuchon發起衝鋒時,向那空無一人的正門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全自動模式下,faas自動步槍每秒足以射出25發子彈,在時間零的五十倍減速領域中,每發子彈的飛行速度暴跌不止!
但在打了提前量的情況下,彈雨卻還是在昂熱衝到大門前的瞬間,傾盆而下!
昂熱豁然轉身,折刀在身前劃出一道森冷弧光,將直衝麵門而來的子彈精準劈開,分成兩半嵌入兩側門板。
而後那把折刀在月下勾勒出暗金色的花紋,竟是將那襲來的子彈儘數斬落,被他護在身後的餐廳正門成了唯一的犧牲者。
以昂熱的速度,他完全可以躲開,然而那慘被上杉越打暈隨手丟棄的侍者成了無形桎梏,令其不得不停留在原地硬抗!
時間零的領域內,昂熱麵沉如水應付著接踵而至的子彈,餘光瞥見了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嚇得四散奔逃的行人。
一個上班族手中的公文包掉落,文件緩慢而堅定地脫離束縛,可以預見接下來散落一地的畫麵。
一對情侶緊緊抱在一起蹲在牆角,旁邊便利店店員手忙腳亂地縮回腦袋想要摸出手機報警!
不遠處渾身是血的老者怒發衝冠,手中按著板塊碎磚,作勢要朝著遠處槍響的地方砸去!
兩秒過後,子彈傾瀉一空。
“打完,收工~”
酒德麻衣將打空子彈槍口冒煙的faas甩到身後,最後掃了一眼那悄無聲息的餐廳二樓,伸著懶腰如同一個剛參加完社團活動的女大學生般,慢悠悠朝著天台大門走去。
欻!
在她離開三米遠後,半塊碎磚破風而來,徑直砸在她剛才所在的位置。
砰!
上杉越的含怒一擊沒能帶來任何成效,法外狂徒已經瀟灑離去,原地隻留滿地彈殼。
如果東京警視廳根據現場遺留的彈殼追查,也隻能查到大阪某個已經於前天被覆滅的黑幫,今晚的槍擊隻會被當作一場蓄意爆發。
道個歉,鞠個躬,再抓幾個黑幫,事情就算糊弄過去了。
彈幕停歇,昂熱一把抓起倒黴催的侍者丟到旁邊,整個人快步衝上二樓,一刻也不敢再耽擱!
登上二樓,發現這著名的餐廳仿若剛經曆了一場台風過境般的災難。
昂貴的水晶吊燈砸落在地,牆壁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窗戶玻璃和重金從國外進口的實木桌椅吧台酒櫃能爛的幾乎全爛了,法國意大利等地空運來的紅酒在慘不忍睹的實木地板上洇開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在向世人控訴它的淒慘。
昂熱緩步前行,折刀橫在身前,警惕地掃視每一個角落。
倒塌的單間內,一具無頭屍體靜靜地躺著,頭顱滾落在三米開外,臉上還戴著一副染血的白色公卿麵具,脖頸的切口平整得令人心驚,完全看不到一點毛邊。
屍體手中握著兩截短棍,同樣隻剩下半截屍體,其餘部分被分成幾段掉落在地。
他又朝著後廚方向趕去,隻見幾名穿著白色製服的廚師和服務生橫七豎八地昏迷著,倒在最上麵的是總經理和經理。
他們的臉色慘白,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看樣子是被人打暈丟到了這裡。
然而找遍了整個二層,都找不到人,最後他在餐廳後門所在的方向看到了一扇敞開的窗,晚風灌進來吹起了歐式布藝窗簾,也衝淡了二樓的血腥味。
他探出腦袋朝下望去,隻看到一輛藍色敞篷的蘭博基尼aventador怒聲咆哮,消失在了長街儘頭。
車上坐著一個短發的男孩,和一個長發的女孩兒。
蘭博基尼在拐出長街的時候,駕駛座的少年似有所覺,視線有一瞬的傾斜,落向了他這邊。
一老一少視線隔著幾十米的空間碰撞在一起,一方是凝重與錯愕,一方是完全的漠視。
蘭博基尼消失在視野儘頭,昂熱緩緩收回視線,手中緊握的折刀也散了幾分力度。
剛才對視瞬間,他感覺到了如芒在背的寒意,似乎剛才自己要是沒有在樓下耽擱兩秒,在汽車起步的時候嘗試攔截,真的可能會把這一身百來歲的老臘肉交代在這。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可路明非這分明是能連著前浪和沙灘一起拍死的驚濤駭浪。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維持時間零也是一種極大消耗,他散去遲緩時間加速自身的領域,摸出手機給犬山賀撥去了電話。
沒等對方開口,簡短將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讓他趕緊找人來清理現場善後,彆等東京警察到場了再來扯皮,便掛斷電話朝著樓下走去。
餐廳後巷的陰影中,上杉越倚靠著斑駁的磚牆,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深處傳來的刺痛。
他身上並沒有太多明顯的傷口,甚至因為皇的血統,那些傷口大都停止滲血。
雖然不能如年輕時那般轉眼功夫就好的七七八八,但總歸是不必擔心失血過度而亡。
剛才他想跟在昂熱後邊追上去,卻聽見了餐廳後街傳來跑車引擎的咆哮,緊趕慢趕終究連車尾氣都沒能吃上。
昂熱推開餐廳後門,銀灰色的西裝反射著路燈和霓虹燈牌的光,與上杉越狼狽不堪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他手裡拿著瓶未開封的水,遞到上杉越麵前,心裡有許多疑惑想問,可見到那落寞至極的眼神,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
“喝口水吧。”
上杉越聞言,低頭看著自己仍在顫抖不已的雙手。
這雙曾經能夠輕易扭斷鋼鐵的手,此刻卻連一個簡單抓握的動作都做不了。
和路明非對拳的那幾下,他的左手拳骨差點被打碎,若非提前一步開啟了龍骨狀態,彆說拳頭,或許他整條胳膊都已經廢了。
右手前臂肌肉已經變形,留下一個烏黑凹陷的手印,當時他差點以為自己的臂骨要被路明非硬生生捏碎。
昂熱見狀擰開瓶蓋,將水瓶遞到上杉越麵前:“蛇岐八家的人馬上就到。”
上杉越緩緩抬頭,破碎的麵具早已摘下,露出那張飽經風霜的臉。
黃金瞳已經熄滅,曾經不可一世的眼神已經被某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那是昂熱從未在這位老朋友眼中看到過的,近乎絕望的哀求。
“昂熱……”上杉越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接過水瓶卻沒有喝,隻是死死攥著瓶身,澄澈的清水與他汙濁的心湖一同翻湧不定:
“我女兒她……”
他沒把話說完,剛才聽到蘭博基尼的咆哮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心裡還是抱著近乎奢求的希望。
昂熱輕輕搖頭,什麼都沒說,但仿佛又什麼都說了。
上杉越的身體劇顫,塑料瓶在他手中徹底變形,身體無力靠在牆上,表情仿佛當年收到昂熱送來的證詞時那般痛苦。
昂熱看著他的樣子,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事情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和你女兒在一起的男生我認識,算是我的後輩,很優秀很了不起的一個孩子。”
聽到這話,上杉越猛地抬起頭,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真的?”
聽著遠處傳來的警笛聲,還有附近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昂熱點了點頭:
“先走吧,這裡不適合聊天。”
說著,他邁步離去,上杉越毫不遲疑跟上。
街道對麵的巷子裡,戴著鴨舌帽的娃娃臉青年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等兩位老者離去,他才壓了壓帽簷,悄無聲息融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