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的新宿區中心,偽裝成無所事事老閒漢的上杉越目光複雜地看著遠處那棟高樓。
雖然逃離蛇岐八家六十餘年,但往日的陰影始終在腦海中盤旋不肯消散。
不至於每晚都被噩夢驚醒,卻也需定時聆聽主的教誨,才能撫慰那痛苦不安的心。
就在今天,他最新的檢查報告出來,全身器官正在進一步衰竭,腦神經血管封閉的勢頭依舊不曾停下,心血管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增生物還在繁殖。
這種全身性的衰竭已經持續了將近三十年,換做常人甚至普通混血種,早就已經在地下長眠。
但上杉越是皇,是曾經的最強混血種,他體內的皇血強行吊著他的命,似乎在提醒他該贖的罪尚未贖清,該走的路也尚未走完。
因此,他每次體檢都要換一家醫院,中間間隔時間還得足夠長,否則東京會再度誕生一個都市怪談——不死の老怪物。
而且整個醫學界也會因他而轟動,說不定吉尼斯世界紀錄都要給他頒獎,東京電視台還得送他個日本最強耐殺王頭銜。
上杉越本以為自己會這麼渾渾噩噩過完一輩子,等每晚敲門的死神不耐煩,拿著鐮刀準備破門而入把他帶去地獄的時候,就動身前往法國,在裡昂的修道院靜待死亡降臨。
可命運弄人,昨晚忽然有個漂亮的姑娘找到他,說要跟他做一筆交易,還告訴了他一個足以令他驚掉大牙的消息。
蛇岐八家出現了三個皇!
一個陰柔,一個嫵媚,一個赤發紅瞳。
前兩者與他年輕時很像,他當年也是個騷包的美男子,氣質陰柔舉止透著幾分嫵媚,靠一張臉就把蛇岐八家的大小姑娘迷的神魂顛倒。
而那個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兒……
說實話,在看到她的瞬間,上杉越感覺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七十年前,那時候有個生他養他的女孩兒也是那麼年輕、漂亮,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的微笑,給人如水般的溫柔與包容。
心臟忽的傳來幾分刺痛,上杉越收起不美好的回憶,開始思索該如何接觸到那三個孩子。
如果昨晚那個不知名的小富婆隻是透露了他們三個的姓氏,沒有點明純度過高的血統,那上杉越還隻會當他們是蛇岐八家推出來強行繼承內三家衣缽的傳人。
畢竟他是上個世代唯一的內三家傳人,為了斷絕皇血的詛咒終身未娶,即便寂寞難耐也都會做好安全措施,從來沒有危險駕駛的行為,不可能會孕育出後代。
隻是昨晚上杉越忽然想起一件事,當初蛇岐八家安排給他的七個老婆無一所出,他本人也因為一係列的騷操作導致手下人對他離心離德。
於是家族便另謀他路,抽取了他的基因樣本送去德國研究,看他們那邊的試管嬰兒技術能否造出新的皇。
一旦成功,那他這個沒用的家夥會被立刻拋棄。
雖然他搶先一步拋棄了這個罪惡的家族,但很顯然,他們當初的付出得到了回報,那群德國佬竟然真的用試管嬰兒技術造出來新的皇。
而且還是一炮三響。
蛇岐八家得到了皇,上杉越也有了延續血脈的後代,兩件好事相互疊加本應帶來更多的快樂,可……
為什麼他完全笑不出來呢?
這麼多年,上杉越從未來過新宿,倒也不是說畫地為牢將自己的活動範圍限定在了文京區,而是單純不想再和蛇岐八家產生交集。
如果不是之前被那個小騙子嚇到,專門去調查了一番,他甚至連蛇岐八家換了新的總部都不知道。
看著前方不遠處那黑漆漆的高聳建築,穿著執法人製服的黑道暴徒進進出出,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凝重與肅殺,好像隨時會從腰間拔出刀槍見人就殺。
“這麼多年過去,還是一群隻會打打殺殺的莽夫。”
心裡鄙視一番,上杉越卻又不免感到有些頭痛。
他頹廢了太久,早已遠遠落後於這個時代,即便老邁的身軀依然能模仿電影裡的特工飛簷走壁,卻也難以越過高科技的封鎖。
他是皇,是最強大的混血種,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接受的教育和訓練也沒有潛入這種見不得光的行徑。
就如當年熱血上頭,喊著為了日本為了大義的旗號去刺殺昂熱,也是提著刀走到他麵前要公平一戰,而非狡詐偷襲。
如果不是當時腦抽想要和時間零的擁有者光明正大一戰,滿地找牙的就該是昂熱那個老怪物了。
所以,愁啊,太愁了。
該怎麼才能繞開層層守衛,混進明顯已經戒嚴的源氏重工大廈呢?
上杉越開動自己的超級大腦,然後發現最適合他的辦法竟然是在彆人的大腦上開洞。
就在他努力想要證明自己除了暴力之外還有其他手段的時候,遠處把守著源氏重工大門的幾個執法人忽的有所異動,按住耳機傾聽片刻,目光齊刷刷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望來。
而後,有兩個執法人皺著眉朝他這邊走來,麵帶警惕。
上杉越也是老江湖,怎麼可能會虛兩個小屁孩,依舊坐在那老神在在地看著報紙。
看了兩秒,又不緊不慢把報紙上下顛倒過來,這下圖片和文字才回歸正確方向。
定眼望去,頭版頭條赫然是大阪黑道幫派鬥爭引起大阪人民的恐慌,媒體痛斥大阪政府和警方的不作為。
再一看報紙,哦,東京日報啊,那沒事兒了。
就在他從新聞上了解猛鬼眾和蛇岐八家狗咬狗到何種地步的時候,兩個執法人也來到了他身前:
“oi老頭,你一直在這鬼鬼祟祟地乾什麼?”
“小夥子說的這叫什麼話?”上杉越放下報紙,露出一張飽經風吹日曬的老臉,眼神無害表情無辜,像極了被冤枉的無辜路人:
“我就是逛累了看會兒報紙而已,怎麼就鬼鬼祟祟了?”
“你都在這待了快兩個鐘,換了三個地方,是椅子不合屁股還是陽光太曬?
報紙拿反了不說,眼珠子還一直朝我們公司打量,真當我們看不見啊?”
“那我問你,為什麼我在這待了兩個鐘你們才反應過來有問題?”上杉越感覺其他人不好說,看門那幾個是真瞎。
“嘿你這個老頭!”倆執法人都是暴脾氣,換平常時他們肯定已經把人拖回去恐嚇加威脅,但今時不同往日。
家族高層昨晚就一直被東京市政府和警視廳電話轟炸,今天一大早把樓裡的死侍屍體清理乾淨,就迎來了稅務局的檢查,後續還有其他幾個部門要來湊熱鬨檢查。
可以說現在盯著他們的人有很多,即便眼前這糟老頭子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也隻能先忍著,等晚上再去他家門口潑糞。
嘴臭了幾句,終究沒能拿上杉越怎樣,兩個執法人瞪他一眼離開了。
上杉越知道不能久留,否則待會兒就該有幾個未成年混混來找他要退休金了。
收起報紙,又遙遙看了眼源氏重工大廈,他轉身離去。
不出意外的,身後跟了條尾巴。
正好,待會兒從對方嘴裡問出點情報來。
少頃,龍精虎猛的執法人被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按倒在地,臉上滿是懷疑人生的茫然。
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尾隨的好好的,怎麼拐個彎視角就從平行大地變成了仰望蒼穹?
倒黴催的執法人被卡著脖子按倒在地,恐怖的力道宛若一把鐵鉗,隨時可以將他的脖子捏碎。
“小子,我問,你答,懂?”
上杉越笑容和煦,看向執法人的目光卻像是在看砧板上的肉。
“你究竟是什麼人?!”執法人艱難從喉嚨裡擠出聲音,知道自己被魚給釣了,而且還是條大白鯊。
“我不當大哥很多年,道上已經沒有我的傳說了。”
上杉越唏噓一聲,左右看看,單手拎著試圖掙紮的執法人往巷子深處走去:
“現在的小年輕很不懂事,打著找人的名頭差點把我攤子給砸了。”
“那你打本家的熱線電話啊!”執法人知道這是碰上老前輩了,語氣有些蛋疼,艱難給他科普著本家近些年出台的規矩和福利。
有問題找本家沒錯,但不是讓你找到本家總部當麵告狀!
“哦哦,是這樣啊,現在這位大家長這麼會玩?”上杉越聽了一腦袋的規矩和福利,感慨時代真的在進步,黑幫都像集團企業一樣運作了。
可惜他離開家族多年,醫保社保和退休養老之類的福利完全享受不到。
正尋思著,就聽這倒黴孩子麵色忽的黯淡,語帶悲傷:“大家長已經死了。”
上杉越聞言鬆開手把人放回地上,聽執法人將橘政宗的光輝過往一一道來。
前邊還好,覺得橘政宗是個人物,能把一盤散沙的蛇岐八家團結起來,可後來聽見他和源稚生情同父子,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等聽見上杉家主失蹤,刺殺橘政宗的是猛鬼眾龍王據說長相和源家家主很是相似,傳言已經被俘虜折磨成了瘋子,上杉越的心已經沉入了穀底。
好端端的兩兄弟怎麼就反目成仇了?
上杉越心裡堵得慌,得知赤發紅瞳的上杉家主還沒找回來,但家族那邊似乎已經準備放棄,停止懸賞後,整個人更是倍感無力。
果然,皇血隻會帶來的詛咒。
本來還想打探點有用的情報,看哪裡能遇見兩個好大兒和一個乖女兒,未曾想聽了一腦袋的糟心事。
“謝了,我有空也幫忙找找,如果有消息會給本家聯絡中心打電話的。”上杉越拍了拍執法人的肩,心事重重轉身離去。
等他背影消失,那捂著脖子的執法人這才長舒一口氣,探頭探腦確認他真的已經離開,這才摸出手機向上彙報。
嘰裡咕嚕一陣,那執法人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抬頭挺胸,低聲宣誓一句:“為了光榮的進化!”
另一邊藏身幕後的老王八輕笑一聲,看著監控畫麵上步伐沉重的糟老頭,以及正在遊樂園裡吃喝玩樂的少年少女,心情重新變得舒緩。
他哼著歌,又傳達下去幾個命令,靜待好戲上演。
……
巨龍待在深山老林久久不曾出現,世人就會將它遺忘。
可一旦它嘗試走入人族的領地,獵人就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注意到上杉越的人並不止一個。
“嗬,這個老家夥竟然還沒死麼。”穿著睡袍脖子上滿是鮮紅唇印的男人端著紅酒杯,金色眸子透著笑意:
“既然躲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一直躲下去,要跳出來擾亂我的劇本呢。
果然,是因為親情嗎?”
指尖輕點桌麵,男人勾了勾唇,似是不屑又似是無奈。
他轉動鼠標滑輪,電腦屏幕上無數畫麵閃現,有源氏兄弟殺氣騰騰帶人走進源氏重工的,有橘政宗s路易十六的,有昂熱被犬山家車隊接走的,有高天原門口無數牛郎迎接大人物的……
最後,鼠標懸停在少年少女手牽著手走進高天原的照片上。
滑動放大,男人目光落在兩人身後,那身材消瘦卻昂首挺胸,手持妖刀的黑發少年身上,最後緩緩後移,看向那表情浮誇有著兩撇八字眉的賞金獵人。
“日本的局勢越來越複雜了啊,人物關係都快亂套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男人皺了皺好看的眉,顯然對某個幕後黑手的能力並不放心。
拿起手機撥通電話,他淡淡道:“我需要一個刺客,要快。”
“哦,名字有點耳熟,當年把上杉越惹炸毛的家夥好像就是這個姓。”
“原姓宮本,無所謂,反正夠快就行。”
“沒人能快的過昂熱,那可是個連時間都追不上的老怪物。”男人輕笑一聲,掛斷電話。
反正日本現在已經夠亂了,再亂一點也沒關係。
隻可惜……
男人滑動鼠標,視線落在那手持獵刀與蛇形死侍廝殺在一起的金發貴公子身上,麵帶唏噓。
“算了,回頭找人催一催,加快一下那個計劃吧。”
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儘,男人關掉電腦,從抽屜裡摸出幾個粉色小玩具,哼著小曲走入黑暗:
“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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