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支百人的馬隊飛速的奔馳而過,為首的一人是一位年輕的壯士,頭上戴著白色的垂冠,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一把橫刀與弓弩分彆跨在馬上。
這正是蘇宇一行人。
一周前,蘇宇將軍隊和家眷交給了張浩和徐大牛,自己帶著一百親衛和劉明遠先行出發,提前到青陽縣去看看具體的情況,他們兩人則是帶著大隊人馬在後麵慢慢趕路。
隻是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讓蘇宇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路走來,他看到大量的農田被荒廢,無數的村莊被放棄,道路兩旁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
這些流民一個個骨瘦如柴,麵黃肌瘦,衣不遮體,三三兩兩,拖家帶口一臉麻木的向著南方而去,彙聚成了一條看見儘頭的長河。
這些流民有來自北邊的,有來自西邊的,都是因為戰亂,因為天災,因為人禍而不得不離開故土,遠走他鄉乞活。
他們吃光了手裡的糧食,就吃野菜,吃完了野菜就吃樹皮,吃草根,吃土,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往嘴裡送,最終很多人肚子大的像孕婦一樣,沒幾天就死了。
很多餓的實在找不到吃的,就開始了吃人,死屍,活人,易子而食。
荒野田裡,道路兩邊到處都可以見到一具具白骨,一具具屍體。
一群群的烏鴉,一隻隻的禿鷲,還有一些野狗在相互撕扯著屍體,殘肢內臟拖得到處都是。
劉明遠見到蘇宇臉色不好,安慰道:“大人,咱們看到的情況已經算好的了,這些流民至少還能安然無恙的向著南方而去。”
蘇宇有些驚訝的問道:“這叫算好的了?你看到那些流民的現狀了嗎?”
“大人,你可能沒有去過北方,北方啊!那才叫真正的殘酷。自從先帝懿宗登基以來,天下就開始大旱,朝廷一開始還有心賑災,但是旱情越來越嚴重,加上貪官汙吏的克扣倒賣,賑災的糧食基本就沒有到災民手裡。”
“後來各地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動亂就開始了,這個時候朝廷想要賑災也有心無力了,接下來義軍越剿越多,流民也大量出現,朝廷漸漸無力掌控地方,本來就擁兵自重的藩王,節度使紛紛開始自立,整個大周王朝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大周王朝有八成以上的藩王,節度使都集中在北方,還有邊塞的異族,整個北方的混亂可想而知。”
劉明遠說著有些說不下去了,不過看了一眼蘇宇,還是繼續說道:“在北方由於戰爭頻發,朝廷和各方勢力都需要兵員,所以都紛紛的直接拉壯丁,流民要是敢這樣走在官道上,不是被抓走當壯丁就是被殺了冒充軍功。”
“誒!而且北方現在已經恐怖到將人像豬狗一樣屠宰售賣了。”
蘇宇見劉明遠還要說下去,立馬打斷他,說實話,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殺了不少人,前世也了解一些王朝末年的情景,但是當身處異界這樣一個王朝末期的時代,親眼看到這些景象他還是有些難受。
尤其是吃人,狗都不吃同族,人怎麼能吃人呢,這是底線,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嘗試著去改變這個世界,這個國度。
一開始他隻想活下去,後來見到妹妹後,他也隻是想要帶著妹妹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見到一路上的情景,聽到劉明遠所說的景象,他覺得應該嘗試去讓更多的人好好活下去,也許這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吧!
天色昏暗的時候,他們一行人來到一處破廟,親衛很快就分出一群人進到廟裡檢查。
沒過一會兒廟裡就出現了一陣哭喊聲,蘇宇有些皺著眉頭走了進去。
看到親衛正將一群流民往外趕,其中有一個小孩死死的抓著地上的婦女不放手,一名親衛正準備將他抱出去。
“娘,娘,我不要離開娘親,你們這些壞人放開我,嗚嗚。。放開我。”
小孩子哭喊著不停的伸手抓向婦人。
蘇宇走過去讓親衛將小孩放下,湊近一看才發現是個小女孩,他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你娘已經醒不過來了嗎?”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看了蘇宇一眼,怯怯的說道:“知道,之前爹爹也是這樣的,現在娘親也這樣睡著醒不過來了,可是我隻有娘親了,我要守著娘親,和娘親在一起,也許娘親會醒過來的。”
蘇宇看著小女孩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既然遇到了自己,也算緣分吧!
於是他柔聲的對小女孩說道:
“以後你就跟著哥哥吧!我叫蘇宇,你叫什麼?”
“我叫二丫,大哥哥,能帶上娘親嗎?”
“二丫,你娘已經去找你爹了,咱們就不要打擾她了,等會兒給你娘修個墳,讓她入土為安吧!”
“真的嗎?”
“真的。以後你就跟我姓,叫蘇芸。”
“不要,我就叫二丫,這是娘親給我起的名字。”
蘇宇笑著說道:“可以,不過大名你叫蘇芸,小名叫二丫,怎麼樣?”
小女孩想了一會兒,懵懂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親衛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宇,這還是那個戰場上殺人無數,平時嚴於軍法,威嚴莊重的蘇大人。
劉明遠
看到這一幕,內心也發生了變化,一個殺伐果斷,同時心存善意的主公,才是值得追隨的。
蘇宇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看了一眼被圍起來了的流民,說道:“不用將他們趕出去了,讓他們在一個角落裡待著吧。”
“晚飯的時候,給他們都盛一碗吧!”
隨即帶著蘇芸來到一邊已經清理好的地方坐下。
他將一部分乾糧遞給蘇芸:“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會晚飯的時候在吃熱的。”
“你今年多大了?”
蘇芸想了想,說道:“不知道,不過我記得好像已經過了五個冬天了。”
蘇宇聽後猜測應該是八歲或者九歲左右。
蘇芸說完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著乾糧,不過很快就被噎著了,蘇宇把水壺遞過去,拍著她的背說道:“慢點吃,這些都是你的。”
蘇芸吃著吃著就眼淚流了下來:“大哥哥,你真好,二丫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要是爹娘也能吃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