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噩 耗
閔州人稍一緊張,馬上恢複平靜,笑著說:“可不是嗎!咱們不在乎輸這幾把,有的是呢!”說完用手指淺淺地撥弄一下兩堆籌碼之間的縫隙,但沒撥動。
高寒和藍耙子不動聲色地掃了掃後邊的幾個閔州人,那兩男兩女也小幅度地互相交換著眼神。高寒有些擔心,他怕素恩姐這個舉動引起閔州人的警覺。
但素恩姐十分淡定,搓了搓手,又推上去一百萬。這張台的最高投注就是一百萬。高寒看得出來,素恩姐怪不得輸的這麼慘,原來她的賭癮不比自己小,如果賭台可以調高限紅,隻要她籌碼充足,定然早就不管不顧押滿了。
還行,這把牌贏了。除了幾個公關和經理,連男荷官都跟著大家鬆了一口氣。最起碼說明這個衰運滿麵的女賭徒並沒有背到連放屁都能引起火災的地步。
贏了這把牌之後,素恩姐挺了挺腰,推過十萬現金碼給中年男人,禮貌地說:“漂亮歐巴,這個上水,請笑納。”。
中年男人大幅度地點了幾下頭,心裡樂開了花,這十萬是白撿的啦!接下來說不上還有多少個十萬向自己奔來呢!
後麵的一個男人馬上伸手拿起素恩姐贏的現金碼準備去洗,中年男人擺了擺手:“不急,一塊洗!”
那個男人訕笑一下放下籌碼,素恩姐繼續往上推。
又輸了三把之後,她急了,凝目回頭,不管不顧拉過藍耙子,使勁吻了起來……
藍耙子雖是男人,也臊得夠嗆,紅著臉不知所措地被強吻著……
牙花子都快嘬出血了,素恩姐才鬆開嘴。眯著眼睛美了一下,馬上若無其事地推上去一百萬。這把牌竟然神奇地贏了,全場“哄”的一聲叫起好來,大家都慫恿大韓民國思密達玩家再次強吻身邊的男人。
但素恩姐並未配合此時激昂的氣氛,上完水後,她“呼”地一下站起來,把一旁傻笑的美京撈到自己的位子上,邊收拾包邊急促地說:“你接著打,我回房間換張紙巾,都快透了!啊依勾……煩死人啦!我說怎麼總輸呢!”說完拎著背包轉身快步走了,一眼都沒瞅高寒和藍耙子,乾練挺拔的身姿帶著凜然無畏的氣魄。
藍耙子和高寒同時抬頭交換了眼神,他們知道,素恩姐此去是亡命天涯了,可能終生都無緣再見。人非草木,畢竟相遇一場,不免有些傷感,但臉上卻露出讚許的表情。兩個男人不得不承認素恩姐絕對是個女中豪傑,機智果敢,辦事不拖泥帶水。這樣的女人比大部分男人都乾練,不愧能在韓國廉政界混得風生水起。就算她家族有實力,但當上那麼大的官肯定離不開她自身過硬的素質。
高寒再看一眼大咧咧的美京,不免有些擔心,她能勝任接下來這個尖端的角色嗎?
事實證明高寒的擔心純屬多餘,他剛偷偷給蛇頭欒老大發去人已經在路上的微信,美京就贏了一個五十萬的。贏完之後她還很有戲份地笑著衝大夥說:“哇歐……怎麼樣!各位漂亮的中國歐巴和姐姐,本美女厲害吧!”眉飛色舞的勁兒一點也看不出藏著某種心機。
中年男人連抽水帶洗碼收入頗豐,很興奮地說:“那是,那是,照這樣下去,咱們的錢得用車裝!大韓民國的思密達小姐姐太厲害啦!哈哈哈……”
話音一落,美京扭動誘人的腰身站起來,雙臂合攏把所有的籌碼往自己麵前挪了挪,嗲聲嗲氣地衝中年男人說:“歐巴,今天如果贏個大的,彆忘了請我出去玩喲!”說完媚眼含情,電了他一下。
中年男人受寵若驚地左右張望了兩眼,近似亢奮地說:“哎呀!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呀!思密達小姐姐的中文還說得這麼好,哈哈……”說完特意試探著望向高寒。
他這一眼不奇怪,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在整個人群裡美京這樣上鏡的韓國美女肯定屬於風流倜儻的高寒,她怎麼會對彆人暗送秋波呢?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相信。
高寒無所謂地微笑一下,給了中年男人一個很肯定的答案:什麼思密達不思密達的,隻要您喜歡,儘管拿去好了!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來,站起身主動把大摞籌碼往美京前麵又推了推,擠著色眯眯的小眼睛,忘乎所以地說:“來!有的是!全是你的!全是大韓民國思密達的!哈哈……”
美京又給了中年男人一個足以讓他想入非非的眼神,然後推上去一百萬。
荷官發完牌,美京屏氣凝神地伸出手,不知在多少男人身上漫遊過的芊指此刻忘情地蹂躪著撲克牌,杏核美目眯成了狐媚眼。她很自信化妝品蓋住了泛青的眼袋,摳一張牌翻開點後,扭過靚妝適宜的臉頰,衝中年男人嘟起性感的紅唇,嬌滴滴地說:“歐巴,摟我一下,給點力好嗎?”說完向男人靠了靠酥軟的身子。
按理說中年男人在遍地都是風月場的澳門也應該見多識廣了,但仍被美京這個異族思密達火辣辣的大方驚了一下,出現了片刻的無語。他尷尬地回望一眼眾人,不好意思地說:“哎呀,美女如此大方,我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提高聲調大聲說:“但是,恭敬不如從命。哈哈……”
言畢,他躊躇著把手掌謹慎又急切地伸到了美京腰間。
就在這時,賭廳門口有兩個女子停在那裡,一個稍胖些的高寒不認識,但另一個戴著寬邊遮陽帽的瘦子瞞不過高寒法眼,一搭眼就是改了裝扮的蜜蜜。
兩個女人在門口停留幾秒鐘,而後信步溜達進來,在人群後麵踮著腳假裝看熱鬨。蜜蜜快速搜尋一圈,沒看到素恩姐,猶疑地與高寒對了一下眼神,馬上拿出手機擺弄……
這把牌在中年男人十分給力的摟抱下贏了。美京很乖巧地上完水,然後扭著腰站起來。
男人的手順勢從她腰間滑落在富饒的髖部,美京優雅地輕輕拿開男人的手,拉著近乎於呻吟的長聲說:“歐……巴……我不想賭了,現在就想讓你帶我出去玩嘛。”說完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賭台上的籌碼……
男人好像沒反應過來,脹紅著臉輕柔地說:“忙啥?多贏點再走唄!”
美京甜笑了一小下,像小女生一樣發著貓的聲音,嗲聲嗲氣地說:“不嘛!人家現在就退碼換錢,然後跟你出去。”
說完,她像變臉模特一樣,立馬繃起臉向高寒和藍耙子一招手,乾脆說道:“幫我把碼退了!”
高寒和藍耙子被美京的舉動弄得一驚,相互對望一眼,看不出這隻混香型妖精竟然如此利落!沒時間多想,二人撥開滿麵疑慮的人群,陰著臉擠開中年男人,伸手去搬籌碼……
中年男人嘎巴了一下剛剛收攏笑容的嘴,怔怔地看著美京瞬間就冷若冰霜的臉……
瞬間,他徹底反應過來,原來這個韓國女人要退全部的籌碼呀!一退碼就全是她的啦!巨大利益的存亡瞬間刺痛了末梢神經,他一把抓住高寒的胳膊,瞪著驚恐的眼睛,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般遲疑著問:“高總,不是要退所有的碼吧?”
高寒故作無辜地笑了一下:“這我得聽籌碼主人的啊!”
中年男人皺眉咧嘴,腦門眩暈,玻璃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血絲,“這……這……”
這時,那四個閔州人都要向前擠。藍耙子一回身擋住所有人,厲聲斷喝:“靠後!搶碼啊?”
中年男人的臉變成了一塊豬肝,怕起事端,他另一隻手擺了一下,幾個人都後退了一步。
“高總,真的要全退嗎?”
“不全退留一半給你熬湯喝啊?”高寒的聲音有些瘮人。
“你……你……你怎麼能這麼乾?”中年男人吼了起來。
“保安!這人瘋了,不好好看熱鬨,要搶碼!”高寒衝快步走過來的一個男經理和一個男保安說。
“怎麼回事?”走在前麵的男經理蹙眉發問,保安已經過來拉開了中年男人的手。
“這個人真有意思!我老婆不玩了要退碼,他不讓,非讓我們繼續賭,他好看熱鬨,你說怪不怪?”高寒陰陽怪氣地說。
“是這個樣子嗎?”男經理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嘎巴了好幾下嘴,湧到嘴邊的“這是我的碼”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眼睛狠狠盯著高寒,由於用力,顴骨好像上移了半寸,咬牙切齒地衝著男經理說:“是我喝多了,是我喝多了,沒事兒了,繼續吧!”
說完,他眨了眨幾乎流血的眼睛,做了個請的手勢。
男保安嚴肅地說:“這位老板,如果你感覺不妥,可以到保安室去說!”
中年男人心裡非常明白,到哪說都改變不了籌碼是人家的事實。因為從開始到結束籌碼都放在一起,都是人家在投注,而且自己還抽了人家的水子。就算調監控證明這些籌碼中有三千五百萬是自己換出來放在賭台上的,那都沒用,因為對方如果告發自己放高利貸抽水子,不但籌碼沒收,還要坐牢。基於這一點,他恨恨地後退一步。
高寒和藍耙子臉上帶著冷硬的無奈,有條不紊地一盒一盒摞著籌碼。
美京麵無表情地站著,眼睛誰也不瞅。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台麵上,彆人的憤恨隻能刺到她嬌嫩的麵皮。
摞好籌碼,高寒和藍耙子穩步向賬房走去。
美京跟在後麵,緊身熱衣把她裝扮得像一具刷了層黑膠的裸體,貓步漫騷而無度。
走了幾步,美京突然回頭嬉皮笑臉地衝中年男人嬌媚地說:“歐巴,不好意思,您那麼凶我改變注意啦!換完錢我要回房間休息。不許騷擾我喲!我很愛報警的喲!”說完扭著水蛇一樣的腰身走向賬房……
高寒和藍耙子等在小賬房窗口前,回頭看著躁動一團的幾個閔州人,心裡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高寒蠕動嘴唇小聲對藍耙子說:“美京不簡單呐!咱倆走眼了!”
藍耙子輕點了一下頭,對來到麵前的美京說:“去了你們兩千二百萬的本金,乾了兩千九百萬,我倆該分八百七十萬。”
美京繃著麵皮快速說道:“啊依勾,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給你倆九百萬,還在等什麼?快數啊!”
高寒馬上衝賬房說:“換九百萬現金,剩下的打賬號裡。”說完扭頭看美京。
美京這時露出了原樣,緊張得呼吸急促,從手包裡拿出一張字條,遞給賬房經理,“剩下四千兩百萬打這個賬戶裡!”
男經理麻利地在電腦上敲擊一番,然後打出一張粉色的單子遞出窗口,乾脆地說:“女士,請核對一下賬號和用戶名,確認無誤的話,五分鐘後請查收!是由二十個賬號接續轉彙的。”
美京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核對完賬號,點了一下頭說:“正確,轉賬吧!”
五分鐘後,男經理遞出一張轉賬憑條。
美京快速撥出電話,說的是:“姐姐,收到了嗎?……嗯。”
放下手機,她衝高寒和藍耙子點了點頭說:“收到了!”然後在憑條上簽了字。
賬房工作人員用高速驗鈔機點驗完現金,推出了九捆千元麵值的港幣,是九百萬,又遞出幾隻紙袋。新嶄嶄的紙幣被金燦燦的燈光一照,尤其耀眼。紙幣的邊緣平整鋒利,足以割破人的肌膚,切斷動脈,放出比鈔票的光芒還鮮紅妖豔的血液。
藍耙子和高寒快速把錢裝入兩個紙袋。而後高寒左手拎紙袋,右手摟著還有些發抖的美京走在前,藍耙子拎著一隻紙袋和高寒的包尾隨其後,三人步履穩健地走出小賭廳。
剛拐出月亮門,那五個閔州人黑著臉迎麵堵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眼裡恨不能飛出一千把鋒利的三角刀,直往高寒、藍耙子和美京臉上插。
高寒和藍耙子並排向前跨了一步,把美京擋在身後。
高寒冷笑開口:“啥意思?選的那條路?”
中年男人拍了一下發脹的腦門,咬碎牙齒嘣出幾個字:“欺人太甚了!接電話!”說完遞過來一隻手機。
高寒心裡早有準備,從容接聽。剛“喂”了一聲,手機裡就傳來叼金姐的罵聲:“高寒,你他媽窮瘋了?咋啥事都乾呢?”
電話聲音很大,周圍的人幾乎都能聽見。高寒一副無賴嘴臉,配合好一出雙簧對他和叼金姐來說太小兒科了。
“大姐,您彆氣壞身子,我也沒辦法,和您一樣,我也不知道這倆女的是老千呐!”
“你他媽滾王八犢子!讓我以後咋和人家交朋友?”
“那咋整?吃人家嘴軟,拿人家的手短,我睡人家了,那啥短唄!人家咋說我就得咋辦。以前我也抽過這倆韓國娘們的水子,人家有證據。再者你也知道娛樂場的錄像永遠保存,不聽人家的,她們可真報警啊!我也是被逼無奈,輸得屌蛋精光沒關係,吃不起肉大不了吃糠。可是人家要是報警咋辦?我連跑的機會都沒有啊!我可不二叉,一旦進了澳門監獄,隻能高射炮打飛機啦!”
剛說到這兒,叼金姐打斷了他的扯皮,“把電話給秦總!”
高寒無奈地撇撇嘴,遞過電話。
出來混的沒有傻子。幾個閔州人都明白高寒這番話是說給他們聽的,意思是你們抽水子到啥時候都是證據,稍有差池,立馬乾你們!他們眼裡呼呼噴著火,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高寒他們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中年男人接過電話,壓著怒火沉聲說:“錢拿不回來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姐,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都是吃這碗飯的,大家心裡都有數,您最好還是跟高總說說吧!免得不好收場!”
不知叼金姐說了什麼,中年男人把手機再次遞向高寒。
高寒接過手機“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絨毯緩解了撞擊力,手機沒碎,翻了幾個身,老老實實躺在一旁。
本來保安就高度注意這幾個人的情況,如今高寒這一摔,幾個保安快步圍了上來,其中一個麵色棕黃的大個子保安操著生硬的普通話問:“什麼事情,要不要報警?”
高寒瞄了一眼中年男人,厲聲說:“問他!”
中年男人剛要開口,被後麵的兩男兩女拉住,七嘴八舌地小聲勸阻。一個女人說:“彆激動老秦,不就是錢嘛!讓他們拿去買棺材吧!”
中年男人眼淚在眼圈直打轉,他又氣又急又心疼,這可是三千五百萬呐!兜裡隻剩下四十多萬的水子。他咬著牙無言地指了指高寒,又狠狠地指了指躲在兩個男人身後的美京,無奈地扭過臉,抹了一把溢出的淚水。
中年男人理智健全,關鍵時刻自會權衡利弊。他當然知道如果繼續爭執,勢必引起糾紛,打官司對己方百害無一利。他咬著牙衝保安說:“不需要報警,我們是私人恩怨。”
說完,他又指了指高寒他們,一行人轉身恨恨離去……
保安們見事端終止,都放鬆了警惕。那位大個子保安跟上前幾步,衝著幾個人的背影大聲說:“我們會通知沿路司警,請你們不要胡來!”
這時高寒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蛇頭欒老大打來的。不祥的預感立馬襲上心頭,他一麵帶頭向房間走,一邊急急接聽,手機裡傳來欒老大急切的聲音:“高總,不好啦!出大事情啦!”
高寒心裡一震:“咋的啦?快說!”
“您的客人跳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