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生的遺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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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孫大娘見兒媳婦又開始哭哭啼啼的,便有些不耐煩地道:“哭哭,你就知道哭?哭得太多,那小女娃子都不願意走了,害得我孫子也不能來你肚子裡投胎!”

方曉梅沒理她,隻顧得問桑非晚:“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的小女兒?我對不起她,我害了她,我想要當麵向她懺悔。”

不等桑非晚說話,直播間的水友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支招了:

【我知道辦法,把指間血滴在水裡,然後再塗抹在鏡子上就能看到靈魂了!】

【對對,之前有網友用這個方法看到了死去狗狗的亡魂!】

【這個方法我也記得,我還照著這個辦法試過了,可惜沒看到我幾年前死去的貓咪,它應該已經去轉世了。】

桑非晚道:“滴血塗鏡的辦法時效很短,並不適用。我教你幾句口訣,你入睡前在心裡連續默念,你的小女兒就能入你的夢。”

說罷,她當著所有網友的麵把念出了咒語,並道:“念的時候腦子裡想著你想見的人,感情越真摯入夢概率越高。”

“好,我記住了。謝謝主播,等我見過我小女兒了一定來好好感謝你!”方曉梅再三道謝。

而她婆婆還在旁邊逼逼叨叨:“真見著,好好給丫頭認錯賠不是,早早把她給哄走我孫子才能來……”

直到連線中斷,逼逼叨叨的聲音才從大眾耳中消失。

【啊,這就中斷了?主播我還能看到後續嗎?】

【好想知道那可憐的孩子能不能好好投胎。好奇心才被勾起,卻不讓我看結果,太折磨人了!】

【我覺得那孩子死的很蹊蹺。如果真是媽媽疏忽導致的,為什麼主播會說孩子的怨氣來自於奶奶和父親?】

【對,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哎呀,主播能不能劇透下啊。】

【主播主播,你剛才的咒語我記下了。我照著做是不是也可以和已故的家人夢中相會?】

桑非晚解釋道:“希望大家慎用,萬一你要見的那位並不在身邊,也許會把不乾淨的東西招入夢中。請神容易送神難,鬼魂尤其如此。”

眾網友:“……”

桑非晚又道:“想知道後續的,明晚十點可以繼續蹲守。好了,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卦。”

很快,最後一個連線的網友出現在大家麵前。

這位網友id為“上善若水”,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樸素,頭發也有些淩亂。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幸運兒,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看清楚鏡頭前的自己時,他趕忙理了理頭發,然後才微笑著和主播打招呼。

桑非晚照常詢問:“上善若水,你要問什麼?”

上善若水道:“我是想替我媽媽了一個心結。我媽媽今年七十了,她本來是城市家庭出生,後來因為下鄉當知青紮根在了農村。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沒能讀大學。”

上善若水重重地歎了口氣:“其實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很好學,也很努力。白天乾完一天的農活,還要就著煤油燈看書……”

伴隨著上善若水的敘述,大家的腦海裡仿佛浮現出一個青年女子,在簡陋的農居裡,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努力學習的模樣……

那個時代,影響了太多太多的人。

多少人背井離鄉,從此再沒能回到家鄉……

上善若水的媽媽是家裡的獨生女,下鄉之後日日夜夜盼望著能重新回到城市父母跟前儘孝。

好在不久之後,高考恢複給了所有讀書人一個機會。

為了抓住這個機會,那上進的姑娘白天勞作、晚上學習。

也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清北大學。

可臨近開學報到的時候,姑娘卻發現自己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不見了……

在現代,丟失大學錄取通知書雖然也很麻煩,但還是有辦法去補救的。比如聯係學校補辦等等。

可幾十年前,信息不發達,連手機都沒有普及。通知書丟失,尤其是臨近開學的時候丟失,也就意味與大學失之交臂。

上善若書母親因此錯過了入學機會,錯過了回城市的機會,一錯就是一輩子……

上善若水無比惋惜地說:“再後來,我母親就嫁給了我父親,留在農村,當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我常常在想,若是當年我母親讀了大學,回了城市又會怎麼樣?”

“她也許是位受人尊敬的大學老師,也許是名救死扶傷的醫生,退休後會像城裡的老太太一樣拿著高額的退休金跳跳廣場舞,或者隔三岔五的去旅旅遊。”

“反正不會像現在這這樣,窮了一輩子,連生病都隻能在小縣城裡等死。”

“幾十年了我母親一直閉口不提當年,直到一年前,她身體漸漸不好了,才對我說了這件事。我才知道,原來我平平無奇的老媽媽,幾十年前曾經考入過全國頂尖名校!”

“雖然她現在總說這都是命,但我看得出她很遺憾。一輩子就此改變,誰都會遺憾啊。”

“主播,丟失了幾十年的東西,你還能幫忙找到嗎?”

桑非晚道:“可以。我需要看下你媽媽的麵相,本人或者照片都可以。”

上善若水就從家裡翻出了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梳著兩個麻花辮,笑起來甜甜的,很是清純。姑娘的旁邊還有個國字臉笑容憨厚的男人。

“這是我爸媽當年結婚時候的合照。我媽媽是不是很漂亮?她當年可是知青隊裡最好看的姑娘。”

桑非晚透過麵相,窺探出了那姑娘的一生曲折的命格。

“善上若水,這一卦我免費給你算,就當是成全你的孝心吧。至於最後的真相你要不要告訴你母親,就由你自己決定。”

上善若水的家庭條件不好,若能免掉卦金他當然非常高興,忙道:“那太感謝主播了。知道真相後,我當然要告訴我媽媽了。”

桑非晚道:“去你家的老房子院裡的槐花樹下挖挖看,裡麵會有你要的答案。”

上善若水聽完一愣,然後不顧深更半夜,提溜了一把鐵鍬就往老房子去。

他們家的老房子是幾十年前造的平房,空置多年,院裡的荒草都有一人多高了。

上善若水找到院裡的老槐樹,幾鏟子挖下去,很快便挖出了一個陶瓷罐子。

罐子裡藏的,便是一張已經泛黃的清北大學錄取通知書。

雖然年代久遠,可上麵寫的錄取學生名字正是上善若水的母親。

那鮮紅的印章,代表著z國最高學府對她的認可。可惜,已經失效了幾十年。

上善若水看著錄取通知書,還有些發愣:“為什麼會埋在我家老房子的院裡?誰埋的?為什麼要埋起來?為什麼要毀了我媽媽的一生!”

桑非晚道:“其實答案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會把東西埋在這裡的隻有你的父親,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把你的母親留在農村,也才有機會娶到她。”

【我震驚了,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為了自己的私欲,毀了一個女孩一輩子的前程啊!】

【知道配不上,就把對方拽進泥裡,實在太窒息了!】

【上善若水的媽媽好可憐啊。那可是清北大學啊,現在都不得了,更何況是四五十年前!當年要是去讀了,現在肯定是業界泰鬥啊!】

【人心怎麼能這麼惡毒呢?心疼死她了,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上善若水抱著錄取通知,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母親的一輩子啊……可偏偏毀了母親的,是他尊敬且已故的父親,身為人子他又該說什麼呢?

桑非晚道:“你要的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至於要不要告訴你母親,你自己決定。”

上善若水木訥回神,由衷地對桑非晚道了一句:“謝謝你主播。雖然你說不要我的卦金,但我不能占這個便宜。”

說罷,他還是點開了禮物欄,毫不猶豫地送上了一個“雲鯨翱翔”,而後切斷了連線。

【好糾結啊,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媽媽。】

【不說,老人家會遺憾到死,可若是說了……怎麼接受的了啊。】

【主播,上善若水會不會說呢?】

【哎,不管說不說,都改變不了什麼了。一輩子啊,真的好恨啊!】

【你們有沒有發現主播好淡定?不管算出了什麼,她的情緒都始終很穩。隻有我們這些吃瓜群眾,一會兒氣憤,一會悲傷的。】

確實,這些事情最多隻能讓桑非晚歎息一聲,卻不能讓她的情緒有太多波動。

倒不是她冷血無情,隻是活得久了,看過了太多的滄海桑田,心境自然也修得波瀾不驚。

“今天的三卦已經算完,大家晚安。”

桑非晚說完就關閉了直播,而後照例去查看後台收益。

今天算了三卦,第一個卦的事主“孤獨的心”受打擊過大暈倒了,所以卦金也沒了。

第二卦,尚未了結,卦金暫未到賬。

第三卦,她都準備免了,對方卻還是給了打賞。

再加上陸陸續續的小禮物打賞,以及飛翔的鳥和不羈公子最開始的打賞。

今晚一共收到了價值五十多萬的禮物,哪怕平台分走了一半傭金也有將近三十萬的收入了。

隻是想到不羈公子,桑非晚有些頭疼。

一念剛起,她就收到了不羈公子的私信:

【在不在?】

【我知道你在,怎麼不說話?】

【你怎麼可以對榜一大哥行使冷暴力?】

【說話啊,祖奶奶!】

桑非晚就知道,羈絆還是就此產生了。

【一掛千金:直接說。】

【不羈公子:臥槽,你太直接了,就不能先聊熱乎點?】

【一卦兩千:直說!】

【不羈公子:好吧。我想讓你幫我看相,搶一晚上了沒搶到連線……你應該還沒回京市吧?明天白天有空嗎?當麵幫我看看唄?】

【不羈公子:卦金你隨便開,都好說!】

【一卦兩千:早上七點,星辰酒店2樓自助餐廳,可以給你半小時的時間麵談。】

【不羈公子:啊早上七點?我還在醫院,太早我可能沒法出院啊。】

【一卦兩千:過時不候。】

不羈公子還想再發消息過去,係統提示對方已經下線。

不羈公子:“!!!”

……

方曉梅臨睡之前,婆婆還堵在門口囉嗦:

“我跟你說,今晚上你要真見到她了,千萬彆心軟啊。一定要哄她離開!要錢、要貢品,我們都燒給她!就是不能留下影響我孫子的投胎路!”

“媽你能不能彆張口閉口就是孫子、孫子?生不生在我,不在你。”

“瞧把你能耐的?要不是你睡覺太死,把好好的娃娃給悶死,她能帶著怨氣不去投胎?能纏著你?要不是她纏著你,之前那三次也不會流產,我孫子早來了!”

婆媳倆每次為了生育之事發生口角,婆婆都會把這事抬出來數落一遍。

每次,方曉梅就會啞然無語。

她對不起孩子,對不起丈夫,對不起婆家。

也是因為內疚,才會接連懷了三次、流了三次,受了三次的罪,以至於她如今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幾歲。

在這個事情上,她是理虧的,所以麵對婆婆的數落,她也隻能默默忍著。

直到婆婆說完離開,她才關上房門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時,她按照桑非晚在直播裡的教給她的咒語一邊念,一邊想著那個可憐的、早夭的孩子。

她想得淚流滿麵,然後在無儘的悔恨中慢慢地沉入了夢境。

“媽媽,媽媽!”

誰?是誰在喊我?

“媽媽,你睜開眼睛看看,是我啊!”

方曉梅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邊上趴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長得很像自己。

她曾經無數次地想過,若是那天自己沒有睡死,沒有害死自己的孩子。

那麼她的小女兒長到如今該有多大了?

會不會長得像自己: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

小女孩的身上穿著粉色的公主裙。這是不久前,方曉梅特意買了燒給小女兒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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