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哲瀚一想到會有另一個男人見過她軟語嬌嗔的模樣,眉心便重重擰起。
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嘲弄:“現在倒是挺獨立。”
水流了些許手上的灼痛,蘇眠月這才抬頭毫不示弱一笑。
“謝謝厲總誇獎。”
“蘇眠月,你非要這麼說話?”厲哲瀚不悅。
蘇眠月用力一關水龍頭:“這就是我對待合作夥伴的態度。”
安安的骨髓配型結果還要一周才能出來,這段時間裡,她得忍。
甩掉手上的水,蘇眠月問:“請問,醫藥箱在哪兒?”
厲哲瀚狀似無意地掃了眼她燙傷的手背,“你自己知道。”
那就是還在他們從前的臥室。
厲尚岩小時候玩鬨容易受傷,關於他們父子的一切蘇眠月都是親力親為。
從客廳一路到他們曾經的臥室,大部分的裝飾都沒改。
她輕車熟路在臥室的衣櫃下層找到藥箱,抬眸時,看見窗邊擺著的花竟然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小蒼蘭……
應該是傭人不清楚情況,沒換。
打開櫃門,裡麵排掛整齊的女裝琳琅滿目。
蘇眠月自然不會覺得這是替她準備的,這些大概率都是薑皎皎的吧。
淡然關上櫃門,她拿著藥箱坐在了臥室的沙發上。
“嘶……”
蘸了消毒水的棉簽觸碰到傷處的那刻,蘇眠月疼痛出聲。
下一秒,頭頂傳來一聲輕嘲。
“這就疼了?”
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手中的棉簽抽走扔掉,換了一根新的後坐到她身邊給她上藥。
蘇眠月拒絕地抽出手,反被握的更緊,不容她逃脫。
厲哲瀚解釋:“岩岩是我兒子,他害你受傷,我隻是善後。”
兩手相握後溫熱的觸感傳來,蘇眠月不自在地挪了下臀。
“嘶……”
消毒水再次碰到傷處的那刻,她下意識地倒吸涼氣。
“嬌氣。”
輕柔的呼吸拂過傷口,她慌亂地抬眼,恰好撞進厲哲瀚半嘲弄半溫柔的黑眸中。
蘇眠月一陣惡寒,快速移開視線。
“就你這樣,離開我能過得好?”
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暗啞,蘇眠月聽了隻想笑。
她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拉開距離。
“怎麼過不好?”
“離婚後,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還有了自己的事業,嫁給了愛情。”
厲哲瀚想說的話被蘇眠月打斷在嘴邊,唇角不悅抿起。
剛想說出口的那句“如果你離開那個男人,我會考慮原諒你的離開,重新娶你”,被咽回了肚子裡。
再無出頭之日。
厲尚岩歡快的聲音在樓下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僵滯的氣氛。
“薑阿姨回來了!”
蘇眠月迅速拉開兩人距離起身:“謝謝厲總,下樓吧。”
厲哲瀚聽到動靜後和蘇眠月對視一眼,跟著下樓。
映入眼簾便是厲尚岩高興抱著薑皎皎蹦跳的模樣。
蘇眠月移開視線,大方往客廳走去。
薑皎皎隨意地將包放在入門的櫃子上,換上屬於她自己的拖鞋,摟著厲尚岩往客廳裡走。
“岩岩想我了沒有?去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阿姨給你做飯。”
她抬頭看到蘇眠月,恰到好處流出幾絲意外。
“蘇小姐,歡迎。”
女主人的姿態,坐實了蘇眠月心中的擦測。
能隨意進出家門,還在主臥掛了衣服。
這不已經是厲家女主人了嗎?
薑皎皎見她沒反應,更是主動出擊:“蘇小姐留下一起吃頓飯吧?就當我感謝你替我打官司。”
這樣溫柔知性的樣子和剛才蘇眠月責罵自己形成鮮明對比。
強化了厲尚岩心中的不滿,他找到靠山似的鑽進薑皎皎的懷裡訴苦。
“薑阿姨你都不知道,媽媽今天是來給我做飯的,但她偏偏還要給那個病秧子帶一份回去!”
厲尚岩說著,帶入了幾分真情實感,假意地哽咽。
“我不小心打碎了碗,爸爸卻隻向著媽媽,讓我去書房罰站思過。”
薑皎皎輕輕拍撫著懷中的厲尚岩,聽完後露出不讚同的神情,看著走到她麵前的兩人善意勸解。
“蘇小姐,岩岩也是你的孩子,你應該一視同仁,偏心會傷到孩子的。”
厲尚岩拱在薑皎皎懷裡暗暗讚同。
厲哲瀚微微側目,等著蘇眠月的回答。
“厲尚岩不是一直要你做他媽媽?有你就夠了。”
簡單兩句,霸氣回應,言下之意和她無關。
薑皎皎被她的話噎住不讚同地搖搖頭,懷裡的厲尚岩埋頭哭著被她輕聲細語勸解。
厲哲瀚看著眼前的場麵,忽然對兒子的反應心裡生出幾分理解。
蘇眠月那時拋下他們父子倆就離開,岩岩今天雖然做錯了,可本意不還是為了讓蘇眠月多愛他一點。
他隻是想被媽媽在意,他有什麼錯?
“蘇眠月,你既然偏心,就該給孩子道歉,重新做一份銀耳羹。”
厲哲瀚的說出的話好似命令,蘇眠月冷眼旁觀他們這齊心的“一家三口”,果斷拿出手機看時間。
距離她來到這裡,三小時分毫不差。
“不好意思厲先生,你找彆人做吧,我的時間到了。”
蘇眠月拿出手機在厲哲瀚麵前晃了晃示意他屏幕上的時間,話音落下後轉身就走,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他們。
乾脆利落的背影,宛若一道利刃,刺進父子倆的眼裡。
薑皎皎看出蘇眠月要走時厲哲瀚的心不在焉,眼中劃過妒忌。
“蘇小姐真是……”
“媽媽你不許走!”
厲尚岩從薑皎皎的懷裡探出頭,站在原地朝著蘇眠月的背影大喊,卻得不到她的一點回應。
蘇眠月甚至還貼心地關上了大門。
薑皎皎歎了口氣,追上厲尚岩安慰:“你媽媽或許還有工作要忙,岩岩乖,薑阿姨陪你玩好嗎?”
“好!我討厭媽媽!要和薑阿姨玩!”
蘇眠月抓著門把的手一僵,彆墅內的歡聲笑語,打著漩似的往她耳裡鑽。
“薑阿姨,還是你當我的媽媽好!”
門外的蘇眠月頓住腳步,薑皎皎溫柔帶笑的聲音和厲哲瀚低沉的話語她已然聽不太清楚。
但這句話卻是和幾年前一樣重合,重重刻在她心中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