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理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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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凡是有兒子入場的夫人,均相約去夫子廟、雞鳴寺、朝天宮參拜。陸氏雖然有些意動,可到底忍了下來。她對於神佛之事一向避之不及,而鄉試考的則是秀才們自身的才學,若是真有求神拜佛就能得中的,那各路寺廟、道觀的門檻早就被踏平了。

雖是婉拒了各路夫人的邀請,不過陸氏心裡到底記掛兒子。巧在這時候底下的管家婆子都在請示,八月十五的中秋節該怎麼安排,陸氏聽得腦仁生疼。又有沈夫人送來中秋節禮,這個禮該怎麼回,處處都是事。沈知府和白成文雖是同科,但自從沈知府起複後,兩家走動並不頻繁,這送節禮還是頭一遭。

鄭媽媽見了便對陸氏道,何不讓幾位姑娘在碧雲館把事一料理,反正京城那邊的節禮早在先前就派人壓車送過去了。剩下的也無非就是府裡怎麼過節。白尚仁入場,陸氏和白成文哪裡還有心思過節,略一糊弄就完事了。

陸氏一聽這話想了想,便覺有理,於是道,“把沈夫人送來的禮單留下來我細看,其餘的事讓她們去碧雲館報給幾位姑娘聽。”這幾日陸氏著實沒什麼精神,然而給沈夫人的回禮卻不能交給幾位姑娘辦,若是下麵有個疏漏,那傷的可是兩家的交情。

鄭媽媽依言把禮單留下,然後笑眯眯道,“若是夫人不放心,不若也讓我過去替幾位姑娘照看著。”這是怕底下的管事見陸氏無心理事,而故意偷奸耍滑。

陸氏略想一想便道,“也好。”薔薇幾個一聽就知道鄭媽媽是給五姑娘作臉,不然怎麼不去金琅齋?那裡除了七姑娘,可還有一位少爺呢!不過想到蘇姨娘,幾人倒也明了,姑娘管事倒還說得過去。夫人現下還好好的,讓個姨娘在旁邊聽著管事婆子回話也不像話。

亦真和亦寧聽了,便動身去往碧雲館,母親這幾日心緒不佳,靜一靜心怕是還能好些。

亦寧就吩咐薔薇,“我們去五妹妹那裡,讓大廚房把我們的午膳也一並擺在那裡,再多加幾個菜。”薔薇應了,便親自去了大廚房一趟。

底下的管事媳婦和婆子們更是不敢高聲一句,跟著兩位小姐和鄭媽媽就去了碧雲館。

亦安剛從柏翠閣回來,剛在搖椅上躺了片刻,擋麵的玉柄絹絲美人團扇就被抽了去,亦寧的笑顏就出現在亦安眼前,“五妹妹好生快活!”

亦安這才注意到亦寧來了,竟一點聲音也沒有。旁邊的綠漪強忍住笑,三姑娘不讓她們回話,自己悄沒聲兒地進去了。

“三姐姐怎麼來我這兒了,可是和大姐姐來散悶兒的?綠漪她們也不通報一聲,去端果子露來,彆沏茶了。”炎天暑熱,喝個果子露最清爽不過。

亦寧眉眼彎彎,“今兒可不是來散悶兒的,有你忙的呢。”亦安麵露不解,就見亦寧道,“大姐姐、鄭媽媽,帶人進來吧!”然後就見亦真和鄭媽媽帶著一水兒的管事媳婦和婆子魚貫而入,把本來還寬敞的碧雲館一下塞得滿滿當當。

亦安原以為頂了天,三姐姐隻帶了大姐姐來玩,不想還帶了這麼多人來。轉念一想,許是母親這幾日為著兄長入場的事心焦,隻是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目光劃過亦真、亦寧,最後落在鄭媽媽身上,就見鄭媽媽對自己一笑,亦安便明白了。

亦寧道,“母親讓咱們來你這裡理事,可彆嫌煩啊。”旁邊的綠瀾心裡止不住的歡喜,這可是給她們姑娘體麵的事,怎麼會嫌?這會子綠瀾全然沒有之前那般模樣,就算現在要給在場的媳婦、婆子放賞,那是眼也不會眨一下。

鄭媽媽能勸陸氏讓管事的到碧雲館來給幾位姑娘回話,未嘗不是先前幾日裡亦安待亦順的作為讓人放心的緣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則照管亦順不是什麼有油水或者體麵的差事,但亦安照樣管得井井有條,事後沒有人嚼九姑娘的舌根,也沒人說五姑娘苛待妹妹,這就足以讓亦安在陸氏心裡留下好印象。

要不然大可以在宅子裡找個彆的地方理事,為什麼非要放到碧雲館?鄭媽媽是拿了亦安的賞錢,可那對鄭媽媽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不足以驅使鄭媽媽為亦安做事。

在綠瀾看起來虧了的事,在彆人眼裡就未必如此。賺個好名聲,有時候也是頂大用的。

“怎麼會,倒是勞煩姐姐們跑這一趟,綠漪,帶人速把東間理出來,我們在那裡理事。”倒也沒提怎麼不在彆處理事。又對綠瀾道,“去大廚房,就說兩位姐姐在我這裡用午膳,讓她們撿好的來做,多加幾個菜也使得。”這多的份例卻是要她自己出的。

綠瀾笑著應聲就要去,亦寧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彆忙,彆忙,我已經吩咐過薔薇了,擾了妹妹的清淨,怎麼好讓妹妹繼續破費呢。”亦寧雖然不知道亦安是怎麼帶亦順的,但她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亦安給亦順置辦了不少東西,貼出去的銀子隻怕不下二百兩。這是總價,陸氏待庶女向來寬厚,尤其是亦安,又多了幾分補償的心,尋常物件更是數不勝數。

亦安笑道,“姐姐們來就罷了,怎麼還不讓妹妹招待?倒是我沾姐姐的光了。”知道亦寧已經有了吩咐,亦安也不強求。看向鄭媽媽,亦安又問道。

“鄭媽媽,不知母親是讓我們姐妹三人理事,還是要讓七妹妹一同來?”按說亦和現在還不到學著管家的年紀,還要兼顧針黹女紅,是不得空閒的。不過蘇姨娘一向看重這個,落後還是要向陸氏提的。所以亦安問一句,看亦順過會子是不是也要來。

鄭媽媽麵上一愣,笑道,“七姑娘那裡倒是沒想到,姑娘看是不是派人過去請一下?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姑娘拿主意就是了。”鄭媽媽這話很給亦安麵子,一點也沒有仗著是陸氏的奶娘就在姑娘們麵前拿大起來。

鄭媽媽原本是為讓陸氏有時間小憩一會兒,不被這些雜事分神,想的自然就不那麼周全。反正有她看著,這些管事媳婦和婆子自然不敢欺瞞姑娘,三位姑娘理事還是四位姑娘理事,完全沒有什麼區彆。又不指望幾位姑娘當家,隻不過虛應付這一陣子罷了。

亦安又看向亦真和亦寧,並沒有自己拿主意,幾個姐妹商量著辦事,越過兩位姐姐,倒顯得亦安不知輕重了。

亦寧是無所謂的,“也不指望七妹能幫上忙,隻蘇姨娘必是樂意的,五妹隻管讓人去傳話就是。”這話雖有些打趣蘇姨娘的意思在,但也隻是打趣而已,畢竟蘇姨娘確實一向如此。

亦真淺淺點下頭,並不說話,這是同意了。

於是亦安吩咐綠瀾,“去金琅齋請七姑娘過來一同理事。”綠瀾得了吩咐便出門去了。

亦寧伸出手指點點亦安手腕,“偏你是個再周全不過的!”亦安笑而不言。不過亦寧卻喜歡極了亦安這性子,也不知妹妹替她周全了多少事去。亦寧從懷裡摸出一個大荷包來,“也不讓五妹白忙,且看這個。”說著,亦寧從荷包裡拿出一支藍寶石打的玻璃花簪來,“這是我們給五妹的謝禮,茲當是擾了五妹閒暇的賠禮。”

這是亦寧從景然堂裡出來時,從陸氏的妝匣裡順出來的。尋常花簪都是以紅寶石作為裝飾,通體藍寶石的很是少見,更不用說這支玻璃花簪用的還是西洋工藝,造價不如紅寶金簪,但勝在新巧。

亦安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就簪在發髻上笑道,“好啊,拿母親的東西來搪塞我,且看我明日戴著給母親請安去,看三姐姐怎麼分說?”亦安平時也很活潑,幾個姐妹說說笑笑十分快活。

亦寧豪氣道,“隻管去,母親見了隻有高興的。”能開了陸氏的妝匣隨便挑首飾的,也隻有亦寧了。鄭媽媽在一旁看著,也笑得合不攏嘴。雖不指望底下的姑娘能幫襯到三姑娘,但姊妹和樂,讓三姑娘能有一段無憂無慮的閨閣時光,也是值得的。

在鄭媽媽心裡,自家小姐是第一位,接下來就是三姑娘,連她自己的兒子都要退出不止一射之地。

亦真看著有些手足無措,亦寧順首飾是她自己突然決定,並沒有和亦真說過這是謝給亦安的東西,雖說亦寧說了那藍寶石花簪算是她們姐妹二人一起的謝禮,但亦真看著心裡就不是滋味。

想著亦安給自己出的那些主意,亦真摸了摸腕上的白玉菩提,定定神就要摘下來。

亦安見了忙按住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大姐姐何必如此。”亦真雖然話少,但心思很是細膩。一貫把姐妹們的好記在心裡,這會子讓她把愛物褪下來,亦安怎麼好意思收。

亦寧見了也勸,“好姐姐,我那是突發奇想,若姐姐也想謝五妹,隻管去母親妝匣裡挑,算在我的頭上,何必拿這個來?”

亦真自得了這串白玉菩提,很是珍愛,尋常請安都戴著,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姑娘是極愛這東西的。

陸氏見了也暗自尋思,怎麼偏愛個菩提?不過亦真並未表現出向道之心,陸氏也就隨她去了。

鄭媽媽在一旁暗笑,好個三姑娘,可真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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