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寶的血是對著商行聿臉上噴的,商行聿當時隻顧著擔心他,眼皮上也被濺到。
好在,其他幾位跟著他的兄弟都隻是被汙染了外頭防護的衣裳。
宋太醫聽聞消息,強撐著過來為幾人做了診治。
其他人暫時沒發現症狀,但商行聿的脈搏一摸便不同。
宋太醫臉色更加陰沉。
果然翌日一早,商行聿便也出現了高熱症狀,嘴角眼眶發紅……
宋太醫讓他暫時不要操心外頭,好好養病。
原本宋太醫還擔心他會放不下,誰承想,商行聿竟一口應下來。
他當然要好好養著!
公主可還在京城中等著他回去。
宋太醫撐著病體再次帶領剩下的太醫和民間遊醫、大夫們研究藥方。
但每次嘗試,每次失敗。
劉慶寶也的確被送去成為了試藥的人,不止是他,為了分擔,劉慶寶的父親也一同陪著試藥。
一開始,父子二人還以為試藥沒什麼可怕的,畢竟這是為了治療瘟疫研製的藥。
當初劉慶寶不也是被盛央一副藥治好的?說不定,他們便又一副藥藥到病除了呢。
但幾日下來,每日早晚兩種不同的藥方下去。
瘟疫發展迅速,為了縮短時間儘快激發藥性,此次各位大夫用藥儘量大膽,藥性也特意用藥草激發出來。
不同的藥物,引發出不同的身體反應。
嘔吐、腹瀉、肌肉痙攣、水腫……
雖然沒什麼生命危險,但短短幾日,劉慶寶便已被折磨得哭爹喊娘。
劉慶寶的父親畢竟是成年人,又或者,是他試用的藥造成損傷不大,至少行動起來還是正常的。
眼看兒子如此,劉慶寶心中對盛央的恨便越多。
那日商行聿的話他聽得清楚,慶寶是個孩子不懂盛央的算計,但他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回來後,他又抓著兒子反反複複,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盛央的確是刻意接近他的慶寶,也是故意引得慶寶看到她眼睛紅腫,還有那個叫丫鬟的話……
他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做過工的,大戶人家的丫鬟,都很有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很多話都不可能往外說。
更何況,盛央可是世子夫人。
沒有她的吩咐,她身邊那個丫鬟為什麼要跟慶寶說那番話?
那番話怎麼聽怎麼奇怪,明顯就是特意說給慶寶的。
身體的折磨,再加上心中的怨恨,劉冬這夜竟不知怎麼躲過了將士的守衛,偷偷從隔離區溜了出去……
火燒得猝不及防。
夏日乾燥,雖是剛退了洪水,但之前的積水早被烈日灼烤乾淨。
如今隻需一點火星,路上隨處可見的雜物便劈裡啪啦的燃燒起來。
等到有人發現時,盛央居住的院子早已被一片火海包圍。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快醒醒!”茗兒猛地驚醒,外頭一片火光將她包圍住。
不斷的濃煙灌進鼻腔。
她衝上前。
盛央不耐地睜開眼,看到火光,整個人都呆住了。
“著火了!世子夫人,咱們快出去……”茗兒一邊扯旁邊的衣服,一邊上前來攙扶她。
盛央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將外衣穿上,徑直從床上跳下來往外衝。
茗兒一怔,也跟在後頭。
可二人剛走了幾步,頭頂一處房梁忽然砸了下來。
“小心!”茗兒下意識伸手,去推自家主子。
而盛央也伸出了手。
不過與茗兒不同,她下意識將在自己身後的茗兒拉到麵前,自己往後退的同時,將茗兒擋在了前頭。
“啊啊!!”淒厲的慘叫傳來。
茗兒幾乎瞬間,便被砸落的房梁埋在下頭。
盛央的小腿上也被飛濺的火星殃及,她使勁咽了口口水,顧不得去看房梁下,抬腳便往外間衝去。
隻是她腳步才抬起,忽地被一隻手緊緊拽住。
“救我……”茗兒的下半身埋在房梁下,她努力想要掙脫出來。
可是稍微一動,背部的皮膚便是鑽心疼痛。
“鬆開我!賤人,你乾什麼?”盛央往茗兒手上踹去。
茗兒眼中滾下淚來。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錯了?
從小,她便是王府的丫鬟,她爹是王府的外院管事,她娘跟在王妃身邊,雖算不得得力嬤嬤,但也不被人欺負。
娘在她小時候,便告訴她做王府的下人,一定要忠心耿耿。
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隻要認定了主子,那便要一輩子忠於主子……
隻有這樣,才能好好的、安穩的活下去。
就像爹和娘那樣……
她一直記得很好,尤其在看到王府好幾個丫鬟因為生出不該有的念頭,被王妃打殺後,便更將爹娘的教誨記得清楚。
可是……為什麼?
她明明已經這樣努力,這樣忠心,無論世子夫人說什麼,她都謹記,世子夫人要她做什麼,她明知不好,也會按照她說的去做……
不多問,不多事。
忠心耿耿,從不背叛。
“為什麼?還要讓我死?”她方才,是想拉住世子夫人的啊!
明明她已經拉住了,明明,世子夫人已經安全了,為什麼還要將她推出去?
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茗兒一雙眼盯著盛央,想要一個答案。
然而盛央這時候,哪還有心思聽她說了什麼?情急之下,竟毫不猶豫拿起桌上的茶杯朝她額頭砸去。
“放開!放開我!”
一下,兩下!
茗兒的臉很快被額上流下的鮮血浸染。
她本來隻想問問為什麼的,可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孤單單的死去。
茗兒眼中的淚混合著血落在地上,很快被火舌舔舐。
她謹小慎微,處處妥帖……
王妃說過她是個很好的小丫鬟……
盛央越砸,茗兒抓住她小腿的手就越緊。
房內的火更大了。
盛央雙腿已經被摳出血痕,茗兒依舊不願放手,盛央終於慌了。
一片血紅中,她看到茗兒瞪著一雙眼死死看著自己,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好茗兒,等我出去一定會找人來救你好不好?我、我方才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怕了……”
“不好,”茗兒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但看著盛央身後,她扯開唇角笑:“世子夫人,不如……不如讓奴婢,去下頭也、伺候您吧。”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