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光悄然流轉,冬末的腳步悄悄臨近,山上的冰雪已開始慢慢消融。
溫淮知與時綰眠如往常般一同前往山中伐木,隻不過因踏雪而行,路麵濕滑,便放慢了腳步。
從高山返程時,四周的白雪未曾被清掃,厚厚的積雪覆蓋在林木之上,隨著他們的行進,層層白雪在樹梢晃動,緩緩飄落到路麵上,隱隱使得前方的道路難以看清。
溫淮知細心地伸出一隻腳,輕輕踩上那柔軟的雪麵,發現很淺後,微微鬆了一口氣,繼續前行,溫和地提醒道:“川竹姑娘,這......”
話音未落,他的另一隻腳卻被埋藏在雪中的大石子絆了一下,失去了平衡,立刻往前方滑去。
“溫淮知——”
時綰眠驚叫出聲,心中一緊,扶著旁邊的古樹,腳步疾急地往下跑去。
“噗通!”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前方竟有一潭正在融化的深池,溫淮知正好跌入水中。
他感到身體瞬間被冰冷的水圍繞,如千年寒冰浸透肌膚。
溫淮知竟然不會水…
時綰眠快速觀察周邊,發現那池子雖深,但是好在範圍並不算大,而且在溫淮知落水之處的附近,有一個比較淺的台階。
如果要拉著一名體格比她大很多的男子,就算她水性再好,距離過大的話,她體力也會不支。
但此次距離很短,她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救回溫淮知。
於是,時綰眠縱身躍入水中,朝著溫淮知的方向遊去。
水波激蕩濺起幾道漣漪,溫淮知感覺到視線逐漸模糊,體力也不斷流失。
可在他意識漸漸地模糊不清時,他竟然看到了川竹姑娘毫無猶豫地從岸邊跳入水中,向他遊來。
……
時綰眠把溫淮知救上來後,發現他昏迷不醒後,便雙手朝他胸前按去,試圖喚醒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隻能換另一種方法了....
在遊牧時,也會遇到溺水情況,也有換氣的方式將人喚醒。
時綰眠微微傾身,一隻手扶著溫淮知的臉頰,另一隻手則捏住他的下顎,試圖讓男子張口。
見薄唇微動後,她輕輕含了上去......
不久後,溫淮知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一遍又一遍的掠過自己的雙唇。
他緩緩睜開眼,眸光朦朧,直到那張熟悉的臉龐在他眼前逐漸放大,二人雙唇的不期而然緊貼,讓他恍惚無措。
“......”
反應過來後,溫淮知的瞳孔瞬間放大,心跳加速,睫毛輕輕顫動,帶著克製與羞澀,想說什麼,卻始終無法開口,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時綰眠也沒想到自己剛好親下去時溫淮知會醒過來......
她看到溫淮知一副被非禮的委屈模樣,那雙清澈無辜的桃花眼一直在望著她,令她心中泛起波瀾,第一次感到一絲莫名的愧疚與罪孽。
“你落水了。”時綰眠起身,用衣袖輕輕擦拭他唇邊的水漬,坐在他身側,
她本來想解釋什麼,但想到溫淮知可能聽到後會尷尬得無地自容,便沒有再接著往後麵解釋了。
“嗯。多謝...咳咳,川竹姑娘。”溫淮知聲音低沉,似是剛剛嗆了些水,還未恢複過來。
他微微側頭,濕漉漉的發絲散落在額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充滿羞澀,不敢直視麵前的少女,隻能將目光投向遠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純淨無邪。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少女奮不顧身跳入池中的那一幕。
這讓他忍不住去擔憂,川竹姑娘是否知曉,這樣的舉動太過危險,她可能會因此喪命。
思慮萬千,他的目光又不自覺地回到女郎的身上。
此刻,川竹原本的保暖氅衣已落入水中,隻見她一襲白裳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女子玲瓏的身姿,若隱若現之間,顯得格外迷人。
她喘息未定,那傲人的口口隨著呼吸的節奏輕微起伏,溫淮知瞬間覺得臉上熱潮上湧,急忙移開視線,心中默念:“非禮勿視......”
時綰眠看著溫淮知一會轉過去看遠處,一會又轉過來看自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突然低下頭。
當她不經意間看到男子藏於濕漉發根間泛紅的耳根時,心下了然。
實在是太可愛了,好想逗弄溫小郎君。
心有壯誌,當立即實現。
於是,時綰眠故意蜷縮起來,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腿,聲音輕而顫抖地說道:“溫公子...你能抱抱我嗎...我...好冷...”
溫淮知抬眸,怔愣地看向川竹。
她全身濕透,剛從冰水裡出來,尤其是在這寒冷的冬季,臉上流露出幾分嬌弱與可憐,那泛白的唇色讓他想到初見川竹姑娘時,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溫公子...冷...我真的...真的好冷...”時綰眠聲音帶著一些哭腔,惹人憐惜。
溫淮知抿抿唇,心中若思。
川竹姑娘一定是因為實在太冷了、支撐不下去了才會明言這個請求,說不定意識已經有些恍惚,畢竟冬日入寒池。
而且川竹都是因為救他才會變成這樣,事到關頭,他怎麼還在考慮這些傳統的禮法...
在思慮片刻後,溫淮知輕輕握拳,似是下定了決心,轉而伸出雙手,輕柔地將對方的身影擁入懷中.
感受到溫熱,還有男子身上傳來的淡淡清竹香,時綰眠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意,隨即轉身,雙手環抱住溫淮知的腰,頭靠在他的肩上。
嗯,肩寬腰細,肌肉緊實,妙哉。
溫淮知一愣,全身有些僵硬,他沒想到川竹竟會突然轉身如此親密地抱住自己,像是夫妻般....
鼻尖飄過的是她身上那淡淡的藥草香氣,亦伴隨著輕柔的觸感,讓他心中的溫度悄然上升。
他想起身,但他越動作,川竹便纏得越發緊。
周圍安靜到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脈動,這種緊張與期待混雜在一起,讓他愈發無所適從。
“川...”
“一會就好,就一小會。真的很暖。”時綰眠柔聲打斷,耳語飄飄,在他的懷中低聲撒嬌。
她感受到溫小郎君熱的燙人。
不過,她也知道,對於溫淮知而言,見好就收。
於是,她緩緩鬆開手,從溫淮知的懷中起身,低下頭,麵帶幾分羞澀地說道:“謝謝。”
“你沒事就好。”溫淮知鬆了口氣,渾身的緊繃感稍稍減輕。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不知為何,時綰眠感覺到自己全身一下子沒了力氣,她看了看溫淮知:“我感覺全身無力,可能無法行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背我回去嘛?”
擔心他誤會,又繼續補充道:“或者,我在這兒等你,你可以幫我去喊人嗎。”
溫淮知麵色一緊,立刻蹲下身來,示意川竹上背。
在這深山之中,寒意刺骨,溫淮知心中暗念,川竹姑娘身體不適,絕對不能將川竹姑娘獨自丟在此地。
時綰眠有些驚訝,沒想到溫淮知想也沒想就蹲下來。
在溫淮知的幫助下,她很快地爬上溫淮知的背上,心中不覺得有些想笑。
看來溫小郎君是真的未曾與女子接觸過,彆說看書了,可能平日都不會去關注一二。
不然,此時此景,一般人都會直接將柔弱無力的女子雙手抱入懷中,哪有人像他一般,輔助女子爬背。
溫小郎君,二般人是也!
然而,不久後,時綰眠意識漸漸模糊。
溫淮知背著川小娘子行走在靜謐的山林間,儘管外表看起來平靜,到了路口時,周圍人多了起來,看到這一幕,開始竊竊私語......
“這位姑娘身體虛弱,寒氣入身,發了高燒才導致昏迷不醒。隻要按時服用這些藥即可。”郎中在床前仔細把脈,又繼續說道:“公子雖無大礙,但今日最好也服用一些,以免著涼染上風寒。”
“有勞大夫了。”溫淮知取出銀錢,目送郎中離開。
溫梅在一旁,聽了溫淮知複述的經過,心中越發感激:“多虧了川竹,不然哥哥今日真的凶多吉少了。”
溫淮知微微頷首,看了眼床榻上那嬌弱的身影。
此時,祖母坐在川竹的床邊,握住她的手,忍不住低聲啜泣:“可憐的孩子,何以如此遭遇......”
“祖母,您彆難過了。川竹一定會醒來的。”溫梅安慰道,並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
這已是她第二次看到川竹毫無血色地躺在床上,那情景仍曆曆在目。
祖母輕輕點頭,卻依然憂心忡忡,轉向溫淮知說道:“淮知,你先去換身衣服吧,若不然受了涼可不好。”
溫淮知點了點頭。
日子一晃便過去了兩天,川竹雖則降溫、病情穩定了些,但意識依然模糊,未曾醒來。
溫淮知目睹溫梅守在川竹房前,心中一疼。
他見她形容憔悴,眼中透出明顯的疲憊與焦慮,顯然這兩日未曾安然入睡。
“你先去休息,今日我來守。”溫淮知走到溫梅身旁,輕聲說道。
夜深人靜時,溫淮知守在門前,看著明月不覺發呆,不禁回想起他歸來時看到川竹的那一日。
這時,屋內忽然傳來川竹低語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十分難受。
溫淮知頓時心中一緊,以為川竹出了什麼事,顧不得其他,毫不猶豫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