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時綰眠來到攤位時,便看到吳大娘直勾勾地盯著她。
大娘嘴上說著歉意的話,神色卻帶著嘲諷:“喲,川竹,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娘我也是被迫無奈,這才降了木材的價格。”
她說完後,心裡暗自得意,似是希望對方會因這話而氣惱。
看著川竹很淡然地點頭,吳大娘心中一緊,擔心她會效仿自己的做法,於是繼續說道:“你們年輕,還有時間可以賺銀兩。可千萬不要學大娘,這是我千辛萬苦才想出來的法子。”
時綰眠繼續笑笑不回應,她心裡明白,這種嘲諷根本不值得她用口舌回應,吳大娘不過是在尋找一時之快罷了。
吳大娘見川竹無動於衷,又看到川竹放出來的木材小了很多,心中不免生疑,忍不住厚著臉皮問道:“川竹,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也不知道呢,就是按公子的吩咐來辦事。”時綰眠搖搖頭,她知道要是解釋的話,依吳大娘的性子,鐵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而她也懶得解釋,反正吳大娘最後也會知道這是什麼。
吳大娘吃了個閉門羹,心中不快,撇了撇嘴。
“瞧一瞧,看一看咯。為了感謝各位的支持,本攤推出一個神秘活動。”時綰眠的聲音回響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清甜悅耳。
“川竹姑娘,這些小木材怎麼賣呀?”人群中不免有人好奇。
“三文錢。”
“我也來一點,太好了,我還正愁著後幾天出遠門,買太多木材用不到呢。”
隨著時綰眠的介紹,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陸續聚集在攤前,就連平日裡不負責重活買材的女子也聞聲而來。
“哎呀,平日裡我都嫌這木材太重,便讓我家相公帶一些,不過他老是忘記。這下可方便啦,我可以提著一些回去了。”
“哎,川竹,你說的活動是什麼活動呀?”一位提著菜籃子的大娘問道。
“是這樣的,大家可以先預存一部分的木材錢在這,然後就可以獲得一定的回饋噢。比如預存一百文,我們就會多贈五文,預存越多,贈得越多。而且沒有買木材的時間限製,想什麼時候用都行。
見大家初次接觸到新方式,很多人都猶豫不決,於是,時綰眠接著說道:“可惜,這活動隻有近幾天才有,大家如果有意的話可要把握機會啦。下次不知何時才會有反饋了。”
“我覺得挺劃算的。”
“是呀。而且秋冬日不也很快就到了嗎,到時候用木材也多。”
“川竹姑娘,我先存一百文。”
“我也存一百文。”
“加我一個。”
“我存三百文。”
“六百文。”
“.....”
午後,溫淮知終於趕來,見時綰眠正忙得不可開交,便立刻上前幫忙。
兩人忙到了傍晚後才收攤。
時綰眠將整理好的賬本和銀錢遞給溫淮知:“這是登記的賬簿,因為今日比較匆忙,便隨便寫了寫,如若有什麼不足之處,公子可以回去後補充。”
溫淮知接過賬簿,慢慢翻開。
川小娘子很是細致,她在每一麵上隻寫了單人的名字,日期及錢數,後麵則留出了寬廣的空白以備日後直接登記。。
“你的字...很好看。”溫淮知輕聲讚道,目光在她流暢的筆跡上沉沉落下。
那字如流水般生動,筆勢若行雲流水,落筆之處如同煙雲,婉轉動人。
時綰眠心中一動,暗想:那可不,在京城裡求她提字的人多著呢,一字可謂千金難求。
川小娘子謙虛地回應道:“多謝公子。”
“川竹姑娘,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們可以買一些回去。”溫淮知邊收拾攤位邊問道,像是想替今日的大豐收慶祝一二。
“好呀。”不提還好,一提的話時綰眠就特彆想吃宮裡的美食。
她也快忘記自己有多少天沒有吃到山珍海味了,不過在這小縣城裡,能吃到些肉都已經不錯了。
於是,兩人便挑了一些魚肉的熟食,笑語盈盈,步出集市。
在走到集市出口時,時綰眠看到橋下一旁有一位大娘在賣著點心,其中有一個點心是兔子形狀的,甚是可愛。
“姑娘,這可是我今日去大城鎮酒樓裡買的上等點心。”大娘看到時綰眠盯著小兔子,心想要把握機會賣掉,於是繼續說道:“這可是今日最後一塊啦。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去。”
時綰眠搖搖頭,她隻是覺得可愛罷了,但是於她現在的身份來說,指不定連這兔子都買不起。
碰巧旁邊的賣菜大娘已經打包好了,時綰眠便過去取了。
“大娘,可否幫我裝上這隻兔子,多謝。”溫淮知雙眸清澈,看著那隻純白的小兔子,眉宇間透出淡淡的溫和。
“這,可能有些貴,五十文。不過這原價可是一百文呢。”
賣點心的大娘識得溫淮知,知曉少年郎的不易,早早起身去做體力活,養家糊口,好不容易有些時間還要下山。
於是,大娘開頭勸道:“淮知,還不如去買本書來得劃算。”
“多謝大娘,大娘幫我包起來吧。”溫淮知笑了笑,拿出五十文給大娘。
大娘無奈,最終還是收下了,然後把兔子點心用盒子打包好遞給他。
雖然她心疼這少年郎賺錢不易,但是白來的銀子她也不能不收。
不久後,時綰眠回到溫淮知身旁,二人便繼續緩步向家走去。
黃昏籠罩,周圍的聲響似乎都變得輕柔而迷離。
一路上,溫淮知顯得有些緊張。
他剛剛隻想到了川竹姑娘想吃兔子點心,但是沒有仔細想自己該如何給她。
直接給的話,會不會太逾矩了,畢竟...
時綰眠見一路上溫淮知都沉默不做聲,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回家。
不過,從他麵上看過去,好像是在想著什麼事。
“溫淮知,你在想什麼呢?”少女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少年郎。
溫淮知沒有做好準備,與時綰眠對視的瞬間,有些措手不及,腦海中原本的思索便脫口而出:“我在想該怎麼把點心給川...”
說到一半後,溫淮知頓了頓,意識到這話似乎有些不妥。
啊....
他怎麼直接就說了出來....
溫淮知內心懊惱。
隻見少年郎臉上很快地浮現出一抹紅暈,他微微側過臉,避開和少女的目光,試圖掩飾尷尬。
他略顯笨拙地將兔子遞給時綰眠,努力轉移話題:“給你的,川竹姑娘....”
夜幕降臨,飛鳥輕輕掠過天際,各家各戶煙囪裡的青煙慢慢彌漫在空中,隻見橋下溪水悄悄映出兩人的修長身影。
小娘子接過少年郎的盒子,打開時,看到是那隻可愛的小兔子,於是柔聲說道:“謝謝溫公子。”
見少年郎終於鬆了口氣,眼神如同那白兔般單純,時綰眠忍不住逗弄他,掐著嗓音打趣道:“公子如此直白,真叫奴家受寵若驚。”
“咳咳。”溫淮知嗆了嗆,聽到少女的笑聲之後,臉更紅了。
知道川小娘子有意為之,他努力壓下心中湧起的羞怯後,低聲說道:“川竹姑娘,你有一點壞。”
頓了一下,溫小郎君又補充道:“不是壞人的那個壞。”
“噢——”時綰眠調皮地拉長聲音,臉上掛著笑意,說道:“溫淮知,你真好,是好人的那個好。”
她的語氣輕慢,仿佛在玩味這話中的意味,空氣中瞬間彌漫著幾分曖昧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