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日的休息調養,時綰眠終於恢複得差不多了,郎中也說她可以自由走動。
通過了解,她也慢慢知道,此地名為石林縣,山勢較高,距離都城有一定的距離。
四周山林環繞,車馬不便。
一般很少會有人花大量的時間與精力翻山越嶺到其他縣城去。
因此這裡也就逐漸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小山村。
而救了她一命的這家小戶是以販賣材木為生。
天一亮,溫淮知便會帶著斧具等工具前往山中伐木,而溫梅則負責清晨經營小攤。
待午時溫淮知回來接替攤位,溫梅則回到家中處理家務及農活。
晌午,溫梅氣衝衝地跑到房裡,對著時綰眠說:“既然你身體已經恢複了,就要開始做些什麼吧。也不是說我欺負你,我們不是什麼富貴子弟,能收留你就已經很不錯了,不可能會讓你白吃白住。我祖母和哥哥心善,他們不說這些,不意味著你就可以這麼心安理得的住下去。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反正你現在在這裡,就得聽我的。”
也不知背地裡練習了多久,溫梅竟一口氣不帶停歇地說完。
時綰眠點點頭,她正有此意。
原本打算晚些時候就去問溫梅,卻沒想到溫梅這麼快就先來提醒她了。
見時綰眠沒有抗拒,溫梅心裡舒暢了不少。
她還想了好多日該如何去說服川竹不要白吃白喝呢,同時還很怕川竹告訴祖母,那祖母肯定又會訓斥自己了。
於是,溫梅就帶著川竹一起做些家務和耕種的活計。
本來溫梅還在想著自己要從頭開始教川竹做這些事的話,還需要很多時間,可她屬實沒想到川竹做起這些活來比她還順手。
這也讓她更加確信川竹肯定不會是什麼貴族千金大小姐,畢竟大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光是張張嘴,飯就送到嘴裡了。
剛開始,祖母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果不其然立馬來教訓溫梅,堅持要讓川竹休息。
溫梅也看出來祖母很生氣,甚至不停氣喘,於是也不敢再頂撞什麼。
畢竟,溫梅慢慢也覺得自己理虧,居然讓川竹大病初愈後就趕緊乾活。
溫梅本來以為川竹心裡會記恨她,但沒想到川竹非但沒有揭穿自己,反而還幫著自己說話。
這讓溫梅心裡對川竹更加愧疚,於是對川竹說話的態度都客氣了很多。
這些日子裡,時綰眠幾乎沒有機會同溫淮知說上話。
他總是天還未亮就出遠門,直至傍晚後才歸家,有時甚至好幾日都見不到人影。
二人的對話好像也停留在了他說自己叫溫淮知的那個夜晚。
直到有一日,時綰眠和溫梅像往常一樣去溪邊洗衣時,溫梅好像吃壞了肚子,就先去上了茅廁,讓時綰眠先洗。
時綰眠開始搓洗衣物,搓到一半時她發現一件和女子著裝不太一樣的款式。
她拿起來細細一看,才知道是那天夜裡溫淮知川的黑衫...
恰巧今日,不知為何,溫淮知比往日提前歸家。
他的身形外貌過於顯眼,以至於時綰眠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玉麵郎君。
她勾勾唇,看今日柔光不錯,特意換了個角度,以至於待會郎君走過時,能看到她完美的側顏。
似是不夠,時綰眠玉手微微勾住黑衫,緩緩抬起。
溫淮知路過溪旁,看到了一位穿著淺青色麻衣的女郎微微側著身,衣袖被挽手臂,手中正拿著他的衣衫出神。
此時,柔和打在女郎的側臉上,平增幾分媚色。
溫淮知看著她手中的衣衫,耳朵一熱。
他不自在地抿抿唇。
川小娘子為何會會拿著他的衣衫?
為何會...看著他的衣衫出神?
以往都是他自己洗衣物,可能溫梅亦或者祖母看到他沒有回來後,想幫他提前清洗。
如今不見溫梅身影,那他的衣衫落到川竹手中,也是可以解釋一二。
總之,應該不是他理解的那層意思。
於是溫淮知硬著頭皮,緩慢地走到溪邊和川竹打招呼。
時綰眠聽到那既熟悉又溫柔的聲音之後回過神,那張俊美的麵容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男子穿著一襲青衣,三千墨發不似往日全部盤起用黑帽套住,而是高高束起,兩鬢間淩亂的散發隨風微動。
不知是因為何事,他的耳朵泛紅,好看的桃花眼閃過一絲羞澀。
此刻間,整個人更加俊美無比。
還未等川竹回應,溫淮知蹲下身,伸手拿過他的衣衫,臉上浮起一抹歉意。
他在想應該是川竹不知道怎麼回複他,畢竟這麼尷尬的事情,傳出去對女子名聲影響很大。
溫淮知薄唇微動:“抱歉,川竹姑娘。往日我未曾注意到這些事,讓你感到困擾了。”
他邊說邊把衣服裝到筐裡,然後走到一個離她有一些距離的溪邊,邊洗邊繼續說道:“你放心,我待會會和鄰裡說一聲,讓他們不要誤會。”
時綰眠倒真沒想這麼多。
以前在遊牧時,男男女女好朋友一同飲酒,有時共用一壺都有,甚至喝醉後大家一同在草原上睡了過去,大家也見怪不怪。
不過這放在中原,這般舉止對於夫妻間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開放的地步,更不要說朋友間了。
所以她來到中原後才稍微注意了一些。
但她性子比較開放,父皇也比較縱容她,因此她很快又忘了,中原對男女之間遵循的傳統禮儀更為嚴謹。
她也知道不同環境風俗禮儀不同,她已經很刻意去收斂了。但她性子就是那樣。
以至於後麵厭煩後,便不想改了,她也有權不改。
朝中那些人也總是動不動就彈劾她。
所以她在中原的名聲貌似不太好。
就像此時,彆說讓時綰眠隻是洗他的外衫了,就算是裡衣褻褲什麼的,她都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去洗。
在她眼裡,就是一件洗衣物的事,不分男女。
“沒事的。往常都是溫梅在洗,今日她肚子不舒服便先回去了。”時綰眠耐心解釋道。
看溫淮知的反應,還有他泛紅的耳朵,她忍住不去逗他。
因為像這種偏遠縣城,男女之間似乎對傳統的禮儀要求更為嚴格。
所以她也才去解釋,不然,看溫淮知麵上的尷尬,不解釋清楚的話可能以後都要避開自己了。
“噢,那便好。”溫淮知鬆了口氣,隨即補充道:“許是吃壞了些什麼東西...”
這是時綰眠和溫淮知的第二次對話。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下去,時綰眠發現她和溫淮知的交流基本上僅限於每日的簡單問候。
殊不知,某日,一個契機打破了這條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