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澈本想追上去,可看著自己身邊不知何時擠出來的藍櫻,將瓷瓶放在她的手中。
“你先走,有事就把這個撒過去。你到外麵對麵的客棧等我。我出去後,到對麵去找你。”
君澈說完,將人送到門口,就開始尋找沈瑤的方位。
現在看來,他準備的驚喜算是泡湯了,還給自己找了點兒事。
“你是我朋友,我不是說要為你兩肋插刀,又怎麼會現在走呢?那未免太不仗義了,我可不是那種人。”
青衿順著沈瑤的視線看了過去,皺了皺眉。
“他怎麼回事?”
“我讓他們先走了,他從小被人護著長大,能保護自己就算不錯了。指望他,還是算了。”
沈瑤說著,收回自己的視線,看著門外一個人走了進來。
一個穿著華麗衣袍,瘦瘦的,一臉凶相。
“不是,我看出來了。我是說他怎麼過來了?”
青衿說著,隔著中間來往的人群看著君澈,隻是那人的視線卻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現在不應該帶著人走嗎,真是的。
“啊?”沈瑤說著,轉身隔著眾人與人來了個對視,看著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過來,心也緊張了起來。
“我早該知道他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沈瑤說著,人已經來到了她的眼前。
“怎麼,你不相信我?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呢?”
君澈說著,話語中帶了些委屈,看著眼前人的眉眼,露出一抹笑顏。
眼神如深潭一般,令望進去的人,忍不住沉淪其中。
“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沈瑤說著,視線向藍櫻看去,她倒是聰明些,知道走進人群中躲起來。
收回視線,向青衿看了一眼,如同並肩作戰多年的老友一般。
看著青衿的口型,沈瑤讀懂了他的意思。
“靜觀其變。”
落在君澈眼中,則是如同眉目傳情一般。
自己好像不是她唯一會敞開心扉的人了,難道多年情誼還比不上他們短短相識的一日嗎?
君澈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些什麼一樣。
“我的人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我告訴你,我爹可是工部尚書,你敢搶我的人,跟我動手,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樓下的眾人看著氣勢洶洶的人,不禁為惹了這位不好惹的人一陣默哀,紛紛散了,眾位姑娘也停下了跳舞,向裡麵躲去。
藍櫻裹挾在其中,隨著人流走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現在幫不上忙,留下來反而會讓人分心。
沈瑤看著不遠處趾高氣揚地人,想來應該就是工部尚書李利的小兒子李如鬆。
搖了搖頭,她在深宮中也聽過他的事情。
聽說當初他在國子監時日日飲酒,還時常揪祭酒的胡子,還往人的杯子裡放蟲子。
連一向最好脾氣的祭酒都指著他鼻子說:“爛泥扶不上牆。”
他爹帶著人道了許多次謙,可終究屢教不改,被帶回了家。
當時皇帝看在他的哥哥李如竹正在邊境駐守,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否則這事,往大了說,可是藐視皇威啊。
要不是看他有用,他們已經從這京都消失了。
如今對上皇上最寵愛的小兒子,倒是不知道他這次還能不能逢凶化吉了。
君澈聞著衝天的酒氣,捂了捂鼻子,“人已經走了,你不會再見到她了。”
李如鬆看著君澈,隻覺一股怒火衝上腦海,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愣著乾嘛,都給我上。”李如鬆一揮手,後麵幾個拿著大刀的人衝了上去。
“李公子,算了吧,何必動氣呢?”嬤嬤在一旁勸著,她不知對麵是什麼人,但看著兩方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這位李公子的‘豐功偉績’更是人儘皆知。
常年廝混於此,不過往常隻是找人陪著他,今天這樣動真格的倒是沒有見過。
“你給我退下,要不然我連你一起砍。”李如鬆在空中隨便揮舞著劍,明顯已經分不清人了。
嬤嬤見狀,向旁邊走了走,她已經勸過了,至於後麵會發生什麼,就不是她能夠控製的了。
“等一下,這位姑娘是?”
“少爺,這不是我們這兒的人。”
嬤嬤停下了腳步,虛看了一眼,感受著對麵犀利的視線,忙低下頭,向旁邊走去。
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啊。嬤嬤走到牆邊,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眼。
“美人,你們是一起的吧,不如你陪陪我怎麼樣?你陪陪我,我就放過他,過往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也不想你們有人出事兒吧?”
沈瑤看著向自己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李如鬆,向君澈處看了一眼,他隻是被圍住了,並沒有動手。
李利一向重家教,唯有管不住這個小兒子,聽說他母親生他時去世了,全家人都寵著他。
可李利家管教極嚴,手下人都是麵麵相覷,誰也不肯先動手。
他們的主子喝得爛醉,回去頂多討一頓罵。
可對方由內而外透露出一股貴氣,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
“先敬羅衣後敬人。”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一不小心他們可就會丟了腦袋。
“不怎麼樣,你找死呢!”沈瑤本想發作,青衿卻先動了手,看著一道殘影從自己身邊掠過。
青衿歪了歪頭,匕首已經抵在了李如鬆的脖子上了。看來人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沈瑤走了過去,危險馬上就轉移到他們這邊了。
“保護少爺。”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眾人如夢初醒一般見他們三人圍在了中間。要是他們家小少爺出了事,他們也不可能好過的。
可現在他們也不能貿然行事,人再快也沒有刀快。領頭人感受著身後的目光,幾滴汗珠順著額頭流下。
“你放開我,我爹可是”李如鬆感受著脖頸上的冰涼,頓時酒醒了一大半,這是他從小到大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再往裡麵一點,他的皮膚就會被鋒利的匕首劃開,流下殷紅的血液。
往日裡百試百靈的法子,在今日似乎都行不通了,他的話甚至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我管你爹是誰,現在他是誰都沒用。”
青衿說著,手中的匕首又向裡了一些,風吹起一縷李如鬆的頭發,卻被齊齊斬斷。
看著飄撒下去的發絲,李如鬆腿開始抖了起來,他知道眼前人不是在給他開玩笑。
“大哥,我錯了,我不該覬覦你的人,我知道錯了。隻要你放了我,我願意送您黃金千兩表達我的心意。”
感受著樓上的視線,對生命的渴望終究壓過了他的麵子,他甚至感受著後背已經被洇濕了一大塊。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現在受的屈辱,他都會報複回去的。
“我不信也不需要,比起黃金千兩我還是更願意聽從我的心。”
青衿說著,他知道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不過不是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他看著樓上嘰嘰喳喳的人群,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沈瑤看著眼前人深綠色的眼眸如同深潭一般,冒著綠色的泡泡。
卻轉瞬即逝,化為了琥珀色。沈瑤眨了眨眼,在重新看了一眼,是琥珀色沒錯。
可能太累了吧,沈瑤想。
越過眾人,與門前的君澈對視一眼,看著對方對著自己點點頭。
認識他多年,沈瑤還是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眼中的不悅,卻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
“放開他。”沈瑤對著青衿說,她不知道這個是真名還是假名,也不願暴露出去。萬一招致麻煩,也不是她心中所願。
“如你所願,沈。”青衿不太明白,甚至有些疑惑,但還是放開了人。
將人向前推了一把。“抓住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李如鬆一離開,向前跑了幾步。“是。”眾人說著,衝上前去。
“京兆府辦案,閒人退避。”話音落下,大批官兵走了進來,個個氣宇軒昂,目不斜視。
樓上的人見狀,紛紛回了屋子中,再也沒有什麼看戲的心情了。
整個樓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浮動著些脂粉味。
嬤嬤向身後縮了縮,儘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本想上去勸勸的,可看著來勢洶洶的官兵,也是有心無力。
李如鬆一看,腿有些抖,感受著身後的眼神,向前走了一步,“我要是不退呢?你們又能奈我何?”
“天子腳下,舞槍弄棒,你想造反?”劉英反手抽出自己手中的劍,絲毫不拖泥帶水,身形乾淨利落。
長劍晃過,帶出一道明亮的光,映在了李如鬆的臉上。
“你可以嗎?”沈瑤低聲說了一句,青衿的臉色有些煞白。
“我們走!”沈瑤看見青衿點了點頭,看著眾人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兩相對峙之下。
兩人一前一後從牆根旁邊走過,眼看裡正門沒有多遠了。
“劉大人,這倒是誤會。都是他們一行人先動的手,是他先搶我的人,還揍了我一頓,我氣不過,才叫來了一夥人,想嚇嚇他們。”
“誰知道上來他們就挾持我,許多人都看見他用匕首挾持我了。”
李如鬆的眼神在幾人之間來回徘徊,咬牙切齒地說著,好像下一秒就會衝上去將人直接撕碎了一般。
李如鬆眼神在劉英身上停留了一瞬,此人不懼強權,好幾個跟他玩兒的好都在他身上栽過跟頭。
為了幫朋友出氣,他查過他,身世很是清白,也不是誰門下的人,各種資料都很齊全,隻是查不出後麵之人。
他雖然喜好玩樂,也明白在這裡麵一定是有些彎彎繞繞。
“你是說長寧公主殿下挾持你,話可不能亂說?”劉英轉著自己手中的劍,眼神有些玩味。
落在李如鬆身上,卻瞬間變得冰冷,身上散發著淡定與從容,就像是在說什麼稀鬆平常的事。
沈瑤聽著突然提到自己,直接站直了幾分,轉過身來,麵容上一派威嚴。
“李公子仗勢欺人,欺男霸女,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讓人欽佩啊,本公主倒是很想問問李尚書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沈瑤看了眼李如鬆,揚了揚頭,不再看他,看著樓上的布置。
一群大漢在二樓布簾後,見狀又躡手躡腳地往後退著。視線對上的瞬間,從對方眼中看出來不及藏的慌張。
看來也是來找她的,微微露出個笑容,便隻剩下空蕩蕩的帷幕飄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