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已非普通人,要不然這般速度之下,定要撞個骨散,大樹猛然晃動了一下,掉了不少綠葉。
哪來的大樹,莫非是靈山文廷的文道奇技,扭頭朝身後瞥了一眼。
這麼一瞥卻是頓時驚呆了。
入幕一片廣闊無遮的空間,遠處群山疊巒,壑色蒼蒼,近處沃野千林,青翠欲滴。
天空中,白日搖光,煙霞散彩,腳下瑤草布錦,一片春意、
我這是到了仙境?
這是做夢吧。
前一刻他明明身處靈山文廷,怎麼下一刻就到了這種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謝傅嘗試喊了幾聲:“劉太輕……”
“沈玄師……”
謝傅肯定自己不是做夢,那麼眼前所見就是彆人給他製造的幻象。
此時明明是冬季,放眼望去卻是一片春意盎然。
全是假的,騙不了他。
看來他還是小看文道中人的神通,本來也沒有打算就這麼逃離靈山文廷,他的本意是找到沈約,有個說話解釋的機會,免得被那看上去冷漠無情的白發老頭當作歹人格殺,剛才在他身上追趕著凶巴巴的樣子,確實挺駭人的。
“好了,我認輸了,不跑了,能撤去幻象嗎?”
“沈玄師在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謝傅冒犯得罪了,請諸位玄師見諒。”
……
謝傅說著話,周圍卻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並沒有人做出回應。
且不管如何,謝傅坐下,好好感受著與他心神相連的東西,這東西好像完全罩護在他的周身一般,他真的能夠感受得到。
就好比你全身和身披一件中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謝傅特意掀起自己的衣服瞧看,無論是手臂還是肚子,都看不到絲毫痕跡。
明明看不見摸不著,但偏偏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這真是太神奇了。
這就是靈山文廷口中的聖衣嗎?
直到這個時候都沒有人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謝傅聽劉太輕說過,聖衣無形無色有如武道中人的護體真氣,這會卻想作一番嘗試。
拔出佩劍昆吾,卸去周身護體真氣,嘗試著朝自己的手指割了一下。
或許由於本能心理的抵抗,劍在碰到手指的一瞬間,立即被什麼東西抵擋住。
謝傅又嘗試著用力,還是切不下去。
再嘗試……
慢慢的逐漸加重力道,明明刀鋒與手指近在毫厘,卻似又一道無形堅岩抵住,傷害不了分毫。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他已經有分可以肯定自己穿的就是聖衣了。
這麼一來他就如同有了不死之身,以後遇到強大的對手,就算殺不死對方,至少也能夠保證性命無憂。
這樣我就更有勇氣去挑戰端木慈了……
謝傅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殺死端木慈,報了師仇,回玉塵山與師傅相見,師傅高興的將他擁入懷中,他大膽的告訴師傅,他愛她,他要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
謝傅一直遐想著……編織著未來的美夢。
師傅,我好想你啊……
回過神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施展幻象神通的那位玄師到底打算困自己多久。
突然看到夕陽慢慢西下,天色變得黯淡許多,卻是大吃一驚。
這!
真真假假一時也分不清楚。
既是幻象,你還能編造出一個真實的世界不成,我看你能夠編造多遠多大。
謝傅禦氣而躍,人如飛鳥掠過那些林木之上,這種如飛鳥翱翔飛縱的感覺卻是第一次感受到。
奇異中讓人熱血沸騰,興奮非常。
突然想起師傅傳授給他那套《蓮行如意》身法。
當時他修為太低,離入品都遠,師傅雖然悉心教導傳授,他卻根本施展不來,練起來像個笨漢在地上跳舞一般。
如今經過一番奇遇之後,也算踏入四品,這讓謝傅像第一次入洞房,蠢蠢欲動中充滿興奮期待。
《蓮行如意》由淺及深分為六層,這第一層是步步生蓮:若將曲直無顛倒,腳踏蓮花步步生,心如止水化風輕,波瀾不驚點漣漪。
這會能夠禦氣,卻是身輕似風,腳踏枝葉之上如點漣漪,步如蓮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叢林之內穿梭,敏勝脫兔捷禽。
體內筋脈真氣滾滾流淌,綿綿為繼,隨心所欲又毫不費力。
謝傅像個貪玩的孩子,不停的練習這第一層。
待想試一試這第二層燕影星馳時,卻發覺天色暗了下來。
真的是天黑了。
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
真的如閉目置於黑暗空間。
饑渴、饑餓、寂靜、孤獨之感一並襲來,謝傅乾脆就地盤腿練功,時間無聲流逝。
當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黎明初升。
謝傅慢慢的看著太陽升起,慢慢的看著陽光透過林蔭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他將手掌放在陽光下照射,有種真實的暖曦,恐懼卻在內心慢慢彌布。
他曾在一本叫《古礦錄》的書籍中了解到,某些地方會出現磁場混亂,指南針無法使用,時空割裂等異象。
而傳說中最為神秘的昆侖死亡穀也經常出現人獸憑空消失等一係列怪象。
謝傅從那緩緩升起的太陽,從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暖曦,從草木散發出來的新鮮氣息,已經意識到眼前並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
他或許進入了某種時空割裂的空間。
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他將永遠無法回到現實世界中去,一個人將在此老死。
恐懼之後,虛無孤獨的感覺同時傳來,如同置身於茫茫宇宙中飄蕩……
穀澕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可怕!
謝傅站了起來,收拾心情,他餓了,也渴了,先找水源再說。
很快他就聽到流水的聲音,找到溪流,清涼的河水入喉止了饑渴。
身體的真實感與心理的不真實感,讓他又撥弄了一下水流,濺起的水花,變得清涼濕潤的手心,還有那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的水滴,一切都如真不幻。
為了追求速度,探清楚這個地方有多大,謝傅施展《蓮行如意》身法第二層燕影星馳:移步成影隨心禦,疾若飛星風雷馳。
健步如飛,宛若奔騎,身邊的林木快速從他身邊掠過,朝遠處那壑色蒼蒼的群山疊巒。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他登上山頂,立於高處,放眼望去,隻見眼前一片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邊際。
大海無邊,謝傅又換了個方向,他現在就是想遇到一個人,就算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好,至少能問個清楚。
這空間似乎十分寬大,謝傅感覺自己已經繞了兩個蘇州城那麼大了,除了山草林木,石崖懸壁,什麼都沒有發現。
下午時分,謝傅坐在一顆樹下休息,什麼都沒有,難道要讓我在此創世,可至少要給我一個女人啊。
坐了一會兒,突然一道人影從他眼前十餘丈的地方閃過。
謝傅以為自己眼花了,朝人影掠去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個人,速度飛快。
這個發現讓謝傅欣喜萬分,立即追趕上去,嘴上大聲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那人卻似乎聽不見他的聲音,速度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難道語言不通,可語言不通,可至少也應該聽到我聲音啊。
很快又有個人出現在他的身邊,這人速度比他要快,謝傅還來不及開口問上一句話,此人已經離他幾丈遠。
這是什麼地方,這都是什麼人,我好歹也是四品境界啊,難道這個地方的人,天生都有武者資質嗎?
謝傅心中正詫異著,突然雙目圓睜,卻是看見此人身後背著一個人,後背上的人穿的正是靈山文廷的紅衣儒服。
紅衣儒服!靈山文廷的文道中人!正玄修為!
這說明進入此地不止他一個人,他在靈山文廷莫名其妙的來到此地,有靈山文廷的文道中人不就有離開的可能。
瞬間,謝傅鬆了口氣,心裡踏實起來。
身後驟然傳來巨大轟隆聲響,由遠及近,聲音持續不斷。
謝傅扭頭看了一眼,隻見數十丈開外的大樹一顆一顆接二連三的轟然倒下,好似密雷一下子降下,連續擊倒好幾顆大樹。
可此時分明就是青天白日,彆說雷了,毛雨都一點。
扭頭的空隙,又有兩人速度飛快超越到謝傅的前麵去,看他們疾速而馳的樣子,分明就是在逃命。
遇到妖怪?龍?鳳?
還是傳說中的凶獸?蜚、饕餮、蠪侄什麼的。
不管如何,跟著跑就是。
身後迅速倒下的大樹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不時傳來的轟隆聲響已經蔓延到身後十餘丈。
身是武道之軀,大樹砸不死人,問題是什麼力量讓大樹轟然倒下。
又是一人從謝傅頭頂飛躍而過,此人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疾速的身形一滯,慢上許多,護體真氣也隨著渙散,緊接著又被什麼東西再次擊中,這一回沒有護體真氣的庇護,直接被炸成一團血花。
謝傅經過的時候,被染了一臉血。
“曹……操!”
謝傅三魂頓時被嚇得丟了兩魂,根本都沒有空隙回頭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立即施展起《蓮行如意》身法第二層燕影星馳。
隻是剛剛提速,還未全力施展,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無匹的勁氣落在他的後背,聖衣起到防護,四品的護體真氣卻被震的立即渙散,謝傅背後一痛,胸口隨著一悶。
還沒來得及緩過氣來,又是一道強大無匹的勁氣落在他的後背上。
謝傅無比清楚是聖衣救了他的命,要不然這第二道勁氣,他已經成了一團血花的命運了。
立即施展起鬼魅的步步生蓮,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難以捉摸。
一道道如刀鋒般淩厲的勁氣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落在樹上,大樹立即轟然倒下,可見這勁氣何等強橫。
驚險之餘,謝傅心中頗有幾分得意,師傅所傳授的《蓮行如意》果然厲害,要不然他這會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這身後之人到底是誰,竟是這般厲害,就算我身上穿著聖衣,依然不能夠完全抵擋住他的勁氣。
就在這時耳畔初傳來了一把酥膩動聽的女聲:“身法學的太差了。”
此人就在他的背後遲尺!
謝傅頓時背脊發涼,隻感覺渾身似被什麼東西完全吞噬包裹,就連周身毛孔都被堵塞住的窒息感。
剛才剩下的一魂也丟了。
“還不變招,等死嗎?”
女聲在耳畔響起的同時,謝傅屁股處挨了一道勁鞭,火辣辣的疼痛,立即施展燕影星馳,人如一道燕影,一躍十數丈,腳尖輕輕顛葉,真氣一繼,又是十數丈,速度確實快上不少了。
女聲卻又在耳畔再次響起:“不夠快,再換!”
謝傅換不來啊,第三層風逝電止:動若驚雷退風逝,急如紫電隱光止。
是用於對敵。
這第四層神行無蹤:縱身百裡無息,日月穿梭若飛。
他連試都沒有試過。
這會隻能儘全部能耐,真氣滾滾而釋,消耗巨大,已經超過他的身體極限。
這種程度,要不是他水脈還有點東西,就像水流流的太快,一下子斷流了,無以為繼。
“換!”
女聲再次在耳畔響起,一道道勁鞭落在他的屁股上,就像鞭馬一般,痛的謝傅靈魂都在顫抖。
這女人是變態嗎?這麼折磨我,還不如一掌把我殺了。
謝傅被逼瘋了,明知不可為卻強為之,施展身法第四層神行無蹤,隻是這第四層需要更加澎湃的真氣,真氣頓時無力為繼,身形反而頓時一滯。
又是一道勁鞭落在他的屁股上,這一次比前麵要強勁許多,謝傅人從空中直接墜下,重重的撞在地上。
天空飄來兩個字:“丟人。”
聲音回蕩一番隱去,直到這個時候,謝傅卻連對方衣影都沒有看見。
站了起來,渾身痛的如同骨散一般。
這會體內真氣空蕩蕩的被揮霍一空,生怕強敵來襲,連忙盤腿坐下,打算調息。
屁股剛一落地,卻疼的猛然站起,掀衣一看,兩片肉已經血跡斑斑。
這聖衣好像一點都不厲害啊,我是不是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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