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顫抖問道:“你……你的臉怎麼了?”
蘭甯淡淡道:“我自己劃的?”
謝傅處於震驚之中,以至於他都忘了去問為什麼,看著她臉上一道道傷痕,隻感覺就像一朵最美麗的花朵把一片片花瓣撕開那麼殘酷。
他腳下慢慢走近,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觸摸。
蘭甯卻撥開他的手,冷笑道:“你不是隻喜歡我這張臉嗎?那我就毀了,不讓你喜歡。”
聽到這句話,謝傅心中的震驚化為憤怒,吼道:“你這個瘋女子!”
看見謝傅發怒,蘭甯卻咯咯而笑,他發怒至少表明他在意。
謝傅隻是看著那些傷痕,目光不曾移動分毫。
蘭甯一笑之後,淡淡問道:“還愛我嗎?”
她所說的愛,正是謝傅所說的見色起意,在房內,謝傅說過他就算有愛,也隻是愛她的美色,他還說等他年老色衰,與街中那些老嫗卻沒有什麼不同,現在她這張臉隻怕比那些老嫗還要不如,還要讓人恐懼厭惡。
謝傅隻感覺這句話非常殘忍,特彆是從她口中說出來。
“愛!”
謝傅應的非常自然,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亦覺得痛心無比。
蘭甯漫不經心道:“看來你這人還不算狼心狗肺,還會可憐我。”
謝傅聞言,問自己一句,自己隻是在可憐她嗎?
在看到她臉的那一刻,他心很痛,痛的那些傷疤好像是劃在他臉上。
回想兩人相識以來,一開始書信往來,她字字真情實意,反倒自己隻不過是替寫,卻是在欺騙她感情一樣,心頭一痛。
後來,在花廳拷問自己那一次,她故意不問卻讓他自己說出來,她當時說的每句話,無不表現出她非常重視兩人的情誼,謝傅心頭又是一刀。
最後驕傲的她,竟拉下麵子反過來哄自己。
在畫舫那次,自己踐踏她作為花魁娘子的尊嚴,她卻不計前嫌的將自己摟住,而在自己醉倒的那段時間,她完全可以報複自己。
在走廊裡等了自己一夜就……
一幕幕在謝傅腦海回映,謝傅隻感覺虧欠她太多太多了。
她的愛是轟轟烈烈,勇往直前的,而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居然瞻前顧後,他明明喜歡她的美色,卻假正經……
謝傅無比痛恨自己,動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個舉動出乎蘭甯意料,表情一呆。
謝傅體內的血在沸騰,無比肯定道:“我不是可憐你,我是愛你。”
蘭甯表情輕蔑,問:“愛我什麼?”
“我不知道,我就是愛你。”
“你不是隻愛我的美色嗎?現在我已經變成醜八怪了。”
“我不在乎。”
謝傅說著將她摟住懷中,像摟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溫柔的撫摸著她的秀發。
撫著撫著,摸到直入耳鬢的瘢痕,溫柔道:“你為什麼這麼傻,你這個傻女人,傻女人……”語氣中滿是說不出來的又氣又疼。
蘭甯心頭暖極了,可她感覺謝傅隻是在可憐她。
為什麼我容貌角色的時候你不愛,這才幾天功夫,看見我毀容了,就立即愛了,分明就是在可憐我。
想到這裡,溫暖中又夾雜著幾分傷感,我不需要可憐!開口冷冷道:“我死了活該,關你什麼事!”
謝傅以為蘭甯在責怨他,忙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死了活該。”
蘭甯冷漠道:“關我什麼事。”
謝傅柔聲哄道:“蘭甯,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說著捉住她的雙肩,讓她看著自己。
蘭甯無聲與他對視著,想看他能正視自己醜陋的麵貌多久,謝傅的眼睛卻眨都不眨一下,“相信我,我一點都不嫌棄。”
蘭甯咯咯一笑:“真是諷刺,你不覺得說這話虛偽嗎?見色起意的揚州才子,說隻愛我絕色容顏的揚州才子,現在卻說不嫌棄我是個醜八怪。”
謝傅大手一揮,“不要再提這些,我愛你這個人,也愛你這顆心。”說著將手按在她柔軟的胸脯。
蘭甯笑道:“真的嗎?你變心倒是挺快的。”
謝傅現在可以容忍她對自己極儘譏諷嘲笑,輕聲道:“你是對的,我是錯的,我不僅僅愛你的容顏。”
蘭甯眼神突然一冷,這張醜陋無比的臉也冷若冰霜,“可我不愛你了,有些東西就跟我的容貌一樣,一旦失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謝傅一呆,被蘭甯這話殺得個措手不及,過了一會才決然道:““你分明是喜歡我,要不然你絕對不會等了我一整夜。”
蘭甯淡淡道:“你不知道女人也會變心的嗎?在劃花自己的臉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如此糊塗,竟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就當做一場夢吧。”
“你還喜歡我。”
“不!我不喜歡你了。你也不用可憐我了,你走吧。從今以後,就算在路上遇見也不相識。”
謝傅平時能言善辯,這時也不知道慌了還是沒招了,伸手將她強行摟住,就要去強吻她。
或許為了證明自己愛著她,也許為了證明她依然愛著自己。
蘭甯掙紮的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狠狠咬了他一口,用力將他推開。
謝傅摸了被咬出血的嘴唇,想要故技重施,這一次蘭甯發狠,直接踢向他腹下要害。
謝傅明明可以躲開,卻硬生生挨了她一腳,眉頭微微抖了一下。
蘭甯一呆之後,冷聲道:“你要我跟你拚命嗎?那我就奉陪到底!”
臉上的寒霜,凜然不可侵犯。
“你……現在……情緒可能有點激動。”
謝傅有點痛,說話一時不連貫。
“我一點都不激動。”
“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不用了,我能養活自己。”
“我晚點再來看你。”
“你不用來了,來了我也不會見你。”
蘭甯說著冷漠無情朗聲道:“娟兒把他趕出去,永遠不準她再踏入院子一步。
“不用了,我自己走。”謝傅說著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下了閣樓,謝傅卻是一步三回頭。
蘭甯站在閣樓前,看著那道失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心頭卻是隱隱一痛。
她也搞不清楚剛才自己為什麼那麼表現,這一切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或許謝傅從來沒有這般哄過她,這般疼過她,這般愛過她,她好享受這種感覺。
她的行為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女孩,不停的用這樣的方式來贏得對方更多的憐愛。
又或許她認為謝傅隻不過是在可憐自己,這讓人更感到憤怒。
“小姐,你為何對他這麼狠心呢?”
娟兒這個時候才出現,剛才兩人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她實在不明白小姐承受了那麼多痛苦,卻用這種方式來對待謝傅。
蘭甯冷道:“狠心!他對我才狠心,現在隻不過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我說過會讓他悔恨的。我要讓他明白,我玩的起,現在是他玩不起了。”
……
書房裡,謝傅和澹台鶴情下著棋,人卻一直走神,腦海裡一直回映著那張醜陋的臉。
心頭也堵得慌,隻感覺這件事不解決,心裡就一直不舒服。
澹台鶴情興奮道:“終於贏了你!”
謝傅笑了笑,“鶴情,你棋力大有長進。”
澹台鶴情卻微笑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謝傅笑著搖了下頭。
澹台鶴情柔聲道:“你騙不了我,要不是你一直走神,我贏不了你,告訴我好嗎?你解決不了的難題,也許我能幫你解決。”
這件事,謝傅如何能告訴澹台鶴情,他抗拒蘭甯,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澹台鶴情。
澹台鶴情突然說道:“你嘴巴怎麼了?”說著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謝傅被咬傷的部位。
謝傅用開玩笑的口吻故意道:“女人咬的。”
澹台鶴情表情旋即一冷,很快卻是笑道:“你這麼英俊,又多才溫柔,有女人喜歡你很正常,男人嘛自古也是風流多情,管也是管不住,你玩玩就好,可彆動真的。”
謝傅錯愕,想不到澹台鶴情如此開明,突然卻發現澹台鶴情用眼角的餘光暗暗瞟著自己,心中暗呼好險,差點上了她的當。
笑道:“我不喜歡上青樓。”
“青樓女子還好,就怕良家女子,招惹上了想甩甩不掉,得娶回家,到時候三妻四妾的,都不知道該伺候哪個好。”
這話說的謝傅很心虛,但這個時候卻絕對不能心虛,拉著澹台鶴情的手說道:“你放心,就算三妻四妾,我也最疼你。”
澹台鶴情直接問道:“你這是先給我提個醒嗎?”
謝傅沒有應話,蘭甯這麼可憐,日後跟鶴情好好說說,她應該願意吧,不過眼前得先將這樁心事了了。
澹台鶴情主動捉住他的手,“傅,我會吃醋的。”
謝傅點了點頭。
……
或許是對澹台鶴情心懷愧疚,這一夜,謝傅把澹台鶴情愛的很狠。
隔日一早醒來,謝傅又忍不住對枕邊佳人動手動腳,一副要擂鼓再戰的樣子。
昨夜,澹台鶴情被他折騰的骨架都快散了,嚇得用被子將自己抱的緊緊的,“傅,你饒了我吧,我不行了。”
謝傅倒沒有強來,笑道:“我以為你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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