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他是個門外漢,就算插手也未必比那些掌櫃做的好,隻能儘量出謀劃策,減輕澹台鶴情的負擔。
剛剛來到書房走廊,謝傅遠遠的就聽見澹台鶴情的咳嗽聲,越咳越厲害。
澹台鶴情現在已經是他的心頭肉,這一聲聲咳嗽就好像在扯他的心。
七年來,日夜勞累,身體已經積勞成疾。
謝傅無聲的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澹台鶴情一手執筆,一手捂嘴咳嗽。
澹台鶴情咳著突然發現謝傅,表情一訝,想止住咳嗽,越控製卻越咳的厲害,麵色一下子咳的漲紅起來。
謝傅忙疾步而來,站在澹台鶴情身後,撫著她的後背,讓她平順一點。
澹台鶴情止住咳嗽之後,見謝傅眉頭緊鎖,怕他擔心,開口笑道:“老毛病了,每到秋天就會這樣,開春就會好一點。”
謝傅搬了張椅在澹台鶴情旁邊坐了下來,笑道:“我給你把下脈。”
澹台鶴情笑道:“你還是大夫嗎?”卻把手伸了過去。
謝傅笑了笑;“還行吧,坑蒙拐騙多多少少學了一點,名醫肯定算不上,彆忘了當初你落水,我是怎麼把你給救回來。”
提起這事,澹台鶴情臉立即一紅,責問道:“說,你當初那麼用力是不是故意的?”
謝傅笑道:“當時你那個樣子,我怎麼會有那種心思,隻是一心想著救你。”
澹台鶴情不悅道:“又沒有邪念是不是?”
謝傅忙哄道:“有有有。”
澹台鶴情滿意一笑:“動心嗎?”
“動心動心。”
謝傅說著不由自主的瞥了那高聳入雲的寒脊雪峰一眼。
澹台鶴情害羞,抬手擋住,嗔道:“登徒子。”
謝傅一笑:“你們女子真難侍候,又問動心不動心,又不讓看,就好比一會罵男人太正經,一會又罵男人下流無恥,你到底是要我正經還是下流無恥。”
澹台鶴情撒嬌道:“小娘子臉皮都很薄的嘛,你不要讓人家太難為情。”
謝傅笑道:“我喜歡看你臉紅。”
澹台鶴情伸手輕輕掐了謝傅一下,“那你臉紅是什麼樣子啊。”
突然瞥見謝傅頭頂髻發,橫插一直男子長簪,這個裝扮很有意義,說明他成年及冠,而以前謝傅都束巾。
澹台鶴情指著謝傅頭頂,輕道:“你……”
謝傅淡笑:“小姐,我成年了,可以娶你了。”
謝傅也是名門子弟,本來這及冠禮也是大禮,需要舉行莊重儀式,再由家中長輩賜字。
隻是他如今被家族除名,孤身一人,也就沒有所謂的及冠大禮,簡單的髻發插上一支長簪,算是一個成年的儀式。
澹台鶴情知道謝傅的經曆,也知道謝傅此舉也是無奈之舉,心疼不已,柔聲道:“傅,你還有鶴情啊,這樣的大禮豈可馬虎應付。”
說著竟動手拔下謝傅頭頂長簪,“不行,你人生大禮豈可馬虎應付,我事我來安排,待我挑個吉日,為了舉動及冠大禮。”
“再者說了,這廉價的簪子也配不上你。”
謝傅不知為何目光一紅,大概在謝家感受不到的親人溫暖,卻在澹台鶴情身上感受到了。
澹台鶴情溫柔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放心,我一輩子疼你,愛你,侍候你。”
謝傅無以言表。
澹台鶴情又道;“我本來準備一份禮物送給你,正好等你冠禮之日再送給你。”
“鶴情,我真的成為你的小白臉了。”
澹台鶴情忙道:“傅,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其實……其實……我是這麼想的,等我嫁給你,我就是你的人了,我隻是想像個賢助幫到你,絕對沒有騎到你頭頂的意思。”
“就是希望日後,我若有什麼驕縱之處,你能多體諒我,寬容我。”
天啊!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溫柔體貼的女子。
大概感覺自己說的太過動情,澹台鶴情笑道:“如果哪一天我變醜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再醜我都一樣喜歡你。”
“那我變得老了呢?你會不會冷落我?”
“不會!”
澹台鶴情輕笑道:“我知道這會問也是白問,哪個男人不愛紅顏美色,到時我變老變醜,你就有空來看看我,陪你那些妾室去吧。”
謝傅一笑。
澹台鶴情悄悄瞥了他一眼,輕道:“就讓我孤枕獨眠。”
謝傅緊緊把她枕頭,“就讓我這個小白臉今晚給了陪枕好麼。”
穀澹台鶴情點了點頭,突然恍悟,打了謝傅一下:“我還沒嫁給你,你想的美。”
謝傅哈哈笑道:“那你今晚孤枕難眠如何是好?”
澹台鶴情露出幽怨的小眼神,嘴上卻柔聲道:“鶴情嫁給你那一天,想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說著把頭埋在謝傅肩膀上,“到時你不許羞我,也不許笑我。”
謝傅柔聲道:“我隻有一個願望,你的餘生能夠健康幸福。”
“會的會的,今天我把事務分給其他掌櫃,也把入股的事跟他們說了,他們都很興奮,就像過年一樣,以後我就能騰出時間陪你了,像個妻子一樣侍候你,還會給你生個兒子。”
“再給我生個女兒好嗎?我喜歡女兒。”
“咯咯,生多少個都可以。”
……
謝傅走出學堂,又遇見昨天那個年近古稀的老人。
老人主動搭話:“小哥,今天有空嗎?”
“老人家,我今天也還有急事,要不改日。”
謝傅要趕去給澹台鶴情找一味奇藥,好治療澹台鶴情的咳嗽頑疾。
見謝傅要離開,老人說的:“小哥,我就是太平小塾的主人。”
謝傅訝道:“明老先生?”
老人撫須微笑點頭。
謝傅施禮:“晚生失禮了,還請老先生莫要見怪。”
明老先生嗬嗬一笑:“不必客氣,我暗中觀察謝公子許久,謝公子為人處事深得我喜,如果方便的話,到隔壁小齋一敘。”
“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移步,明老先生的住處竟就在隔壁,從外觀看,若不細辨就是一件普通的農舍。
進入院子卻被農舍還要簡單樸素。
明老見謝傅四處打量,笑道:“小舍寒酸,謝公子莫要見笑。”
“不會不會。”
明老邀謝傅在院內一竹亭坐下。
竹亭簡陋,隻用四枝竹竿作柱,四麵通風,早陽斜照入亭內,周遭虯枝翠色,鬆風滿懷。
桌上有一炭爐,爐上有一陶壺,明老攬炭煮水。
炭煙水霧彌漫,清淨悠閒,一時間讓人身處世外桃源,忘卻世俗煩惱。
一會之後,明老親手奉上一碗清茶,“謝公子,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請吃一碗清茗。”
“多謝先生熱情。”
謝傅接過,碗麵熱氣靄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謝傅品了一口,笑道:“好茶。”
明老淡淡一笑,讚一句好茶就如同讚一句好酒一般,把謝傅這兩個字當做禮貌。
謝傅一讚之後,繼續道:“這茶可是揚州綠楊春?”
明老一訝:“正是揚州綠楊春,謝公子可是品茶高手?”
明老會有此一問,皆因若無品嘗過這種特製的茶葉,這茶無論從外觀和味道,根本無法品嘗出就是揚州綠楊春。
當然揚州綠楊春名聲並不響亮,妙的就妙在這烘茶之法,此刻所飲乃是熟茶而非生茶。
謝傅一笑:“算不上什麼品茶高手,隻不過這飲茶也是晚生愛好之一,所以略知一二。”
明老笑道:“謝公子,你可知道這綠楊春可比一般的綠楊春貴上十倍,雖然昂貴,我已經上癮,也隻有認了,哈哈。”
謝傅道:“昂貴自然有昂貴的道理,先生可知這精品如何來之?”
明老哦的一聲:“願聞其詳。”
“因為這些茶葉正是按照陽照晨露的要求來采的。”
明老問道:“陽照晨露?”
他雖好吃茶,可隻懂品好壞,卻不知道製茶過程,就像好酒之人,懂品酒卻不懂如何釀造好酒過程,這並不矛盾。
謝傅解釋道:“一般摘采茶葉,最好的時候是有陽光的時候,這個時候采摘的茶葉會有更加濃鬱的香茶味,另外一個時間是晨露沾葉的時,茶農謂之沾露,一般來說沾露比陽采要更加珍貴一些,因為這個時間段比較短暫,極為考驗采茶人的心靈手巧。而陽照晨露這個時間段就短暫了,太陽一出來,露水很快就消失了。”
明老點了點頭:“沒想到還有如此講究。”
謝傅繼續笑道:“一般的茶農都不會這麼個采法,漫山遍野的茶葉,一天就采這麼一小會功夫,其它的茶葉豈不荒廢了,所以符合陽照晨露要求的茶量自然就少之又少。”
明老嗬嗬一笑:“原來如此,難怪這茶貴上十倍。”
謝傅笑道:“非但如此,對采茶人的要求也是極高,摘采茶葉要拔,不能要掐,拇指與食指之先端,拈新生之嫩芽,指端用時著力,這樣茶葉的品相好,茶葉不會發黑,多年的采茶人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但是還要追求一個“快”字,快而精,那就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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