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又問:“遠不遠?”
朱明立即道:“不遠,很近的。”
謝傅笑道:“不遠的話,我倒是可以代勞。”
朱明脫口而出:“好啊。”突然又顧慮什麼,擺手道:“不了,不了,怎麼可以麻煩你。”
“沒關係。”
朱明笑道:“謝傅,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謝傅道:“我有點糊塗,我根本不知道你想乾什麼?又如何替你想辦法。”
朱明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替我保密,也不能取笑我。”
謝傅應道:“可以。”
朱明一邊想著一邊說道:“是這樣的,呃……我喜歡一個人,我有很多心裡話想跟她說,呃……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我接近不了她,而且我怕她看不起我,我……我暫時又不想讓她知道我是誰,我想等有一天她真正了解我這個人了,知道我的好,再告訴她,我是誰。”
朱明表達的不是很清楚,又想掩飾一些東西,但是謝傅聽了個大概,開口勸道:“朱明,既然你連接近都接近不了她,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就算你一片真情,也未必有好結果。”
忠言素來逆耳,這番好勸聽在朱明耳中,隻感覺謝傅在詛咒他一樣,不悅道:“我讓你想辦法,不是讓你來教訓我,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吧,其它的不用你管。”
很多事情勸是沒用的,隻有吃到苦頭之後,才會知難而退,謝傅笑道:“這有何難?”
朱明歡喜道:“什麼辦法?”
謝傅道:“古有鴻雁傳書,今有飛鴿傳情,你買隻鴿子訓練一下不就得了。”
朱明恍若大悟道:“對啊,鴿子不就可以送信,又不用見麵,官府不就是經常用鴿子來送信,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沒有想到。”
謝傅笑了笑,雖然簡單,並不是人人都能想到,這是生活經驗的積累,你從來沒有去想過的事情,又怎麼會想到呢。
朱明忽的又道:“買鴿子倒是簡單,可是怎麼讓鴿子送信,我不會啊。”
“鴿子會歸巢,無論它飛多遠,最終都會回到巢穴,可是要讓它把信送到想要送的地方,這就需要訓練,假如你想把信送到甲地,你隻要在甲地喂鴿子食物,久而久而鴿子就會養成習慣……”
謝傅把信鴿的訓練方法詳細講了出來。
朱明皺眉道:“可是要訓練多久呢?”
謝傅知道朱明的心思,笑道:“遠的話需要數月,近的話,三四天就行了。”
朱明聞言大為歡喜,“謝傅,謝了。”
朱明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步伐匆匆離開,怕是買鴿子去了。
謝傅再次來到河畔,那熟悉的歌聲並沒有如約而至,一向來青蓮都比他要早到,可能今天青蓮還是不會來了,可是謝傅還是一直等著,等到時間到了才返回。
回鶯院裡的一個小院子,一個女子慵臥在亭子裡邊的石榻上。
下身著一條月白色的薄紗裙,紗下雙腿隱隱綽約。
上穿一件澹色對襟長衫,長衫至纖腰處方才稍稍攏合,露出繡著紫藤圖案的束兜心衣來。
這番衣著看似灑脫,比起長安在貴族女子中盛行的齊胸襦裙,倒是多了幾分江南女子獨有煙雨幽情。
她微屈著雙腿,側臥著,半隻手臂做枕墊著自己的螓首,另一隻手手指拈著蒲扇,卻懶得動一下。
一雙秋波微微望著亭子旁邊的荷池,池內荷花盛開,微風輕拂,傳來陣陣荷花香。
她嬌婉的麵容比起池中曉開的荷花還要明豔,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正是回鶯院的花魁娘子蘭甯。
作為花魁娘子,蘭甯獨享一閣一院,院子不算大,閣池亭榭俱全,也算是大家小姐的待遇了。
在七裡山塘河,蘭甯還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畫舫。
在婁門那邊還有一處房產,不過離的較遠,倒也不常去住。
今天難得是個陰天,要不然不早,蘭甯也不會還在院子裡呆著。
小婢娟兒端著果盤糕點走進亭子,將盤子放在石桌之上,以為蘭甯已經睡著,並沒有發出聲音,待看見蘭甯眼眸微微半眯著,這才出聲問道:“小姐,要不我去給你取枕子。”
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將垂在地上的長帛撿起,拿過蘭甯手上的蒲扇,輕輕往她身上扇著風。
蘭甯輕輕道:“不了,熱了,要回屋了。”
直到一聲鴿叫,打破了小院的靜謐,蘭甯長睫輕輕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娟兒朝牆角正在啄食的白鴿看去,說道:“這隻惱人的鴿子怎麼每日都來擾人清閒,我現在就叫人來將它捉住,燉了喝湯。”
蘭甯檀唇微動,“任它去吧,有點聲音也好,至少有點生氣。”
咕咕咕,鴿子似乎不怕生,一邊啄食著一邊朝亭子接近,娟兒對著鴿子責道:“小畜生,膽子倒是挺大的,見了我家花魁娘子,怎麼不行禮。”
蘭甯輕笑:“它是個畜生,能略懂人意就不錯了。”說著倒是坐了起來,看向這隻白鴿,“娟兒,拿塊糕點來。”
娟兒以為小姐要吃,從盤子上取了一塊遞到蘭甯手中,隻聽小姐笑道:“你不是要讓它行禮嗎?我現在就讓它行禮。”
娟兒一臉好奇,隻見小姐將手中糕點掰碎,一小塊一小塊朝鴿子扔去,鴿子一邊啄食一邊朝蘭甯這個方向移動,這個樣子就好像對著小姐磕著頭過來一般。
娟兒忍不住笑道:“這小畜生一身賤骨頭,見了小姐,頭都直不起來了,便似市井那些……”
蘭甯斂容打斷:“不要提那些人。”
娟兒吐了吐舌,知道小姐上回被惡心一回,不敢再亂說了。
這隻鴿子常來,似看熟不知生了,竟一直靠近到蘭甯身邊,展翅輕輕一飛,雙腳停在蘭甯的腿上。
娟兒立即責道:“畜生無禮,花魁娘子的其實你可輕易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