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在這裡住了幾個月才見到澹台鶴情兩次,謝傅剛清醒一天卻已經打算見澹台鶴情第二次,
難道就一直讓她養著,他當然需要做些什麼來改變目前的處境。
雖然有點討好的嫌疑,但不在其位,不知其受。不在其身,不知其難。
逃避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像朱明就是在躲避,朱明心中渴望改變處境,但是朱明從不敢付諸實際行動。
有下人看見謝傅,雖然感到奇怪,但沒有人詢問,在他們想來,如果不是小姐召見,這個小白臉絕對不敢如此大膽。
就算是孔管家,如非有什麼急事,也不敢輕擾小姐。
所以謝傅一路通行無阻的來到澹台鶴情平時辦公的書齋。
院子裡很安靜,書房前的栽種有兩顆高過屋脊的紫薇樹,此時正是紫薇花開放時節,滿樹紅花。
碎石小徑一地紅色花瓣,黃昏微風吹拂,一些落在屋簷的花瓣飄墜落回廊上。
落英繽紛,紅意闌珊。
澹台鶴情今天穿的落落大方,上衣下裳,一件煙蘿綢衣裹著她美妙的上半身,流暢的曲線似山巒一般起伏有致。
書案下是遮住雙腿輪廓的彩鵝黃錦繡裙,一雙微微逸出裙擺的湖綠繡鞋。
鞋麵所繡圖案輪廓清晰精密,惟妙惟肖,立體凸顯猶如雕琢縷刻一般,用的是緙絲手藝。
一寸緙絲一寸金,這雙緙絲繡鞋就貴氣逼人,讓普通人望塵莫及。
無需滿頭珠簪寶飾,高貴睥睨的氣質油然而生。
看到這樣的澹台鶴情,謝傅不知為何臉上微微一紅,或許是她身上流露出來世族女子一貫的清冷高傲,讓人自漸形穢。
又或許是陌生男女之間,總有一份半明半暗除不去的羞澀情愫。
澹台鶴情捂住輕輕咳嗽起來,在咳嗽的同時突然瞥見站在門口的謝傅,表情充滿驚訝。
謝傅在澹台鶴情驚訝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先出聲道:“小姐,打擾你了,我給你做了碗養生粥,潤肺止咳。””
謝傅不請自來,他必須先開口,讓澹台鶴情先開口,那他就玩完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和顏悅色,正常人都不會惡言相向。
澹台鶴情盯了謝傅好一會兒,才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雖然澹台鶴情冷冰冰,但是沒立即叫人把謝傅拖下去打一頓已經很難得了,她昨天就說過,這個地方不是謝傅能來的。
謝傅應道:“謝傅剛剛恢複記憶,回去之後搞清楚狀況,特來感謝小姐的收留,同時為昨天的莽撞無禮道歉。”
澹台鶴情臉色恢複許些暖色,淡道:“好了,回去吧。”
謝傅卻走了進來,將粥放在的大案上,“小姐,應該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澹台鶴情錯愕,冷冷道:“與你何乾?”
謝傅訝道:“難道我不是小姐的情郎嗎?”
說完這句話,謝傅心跳有點快,這話如同一劑猛藥,也是他對澹台鶴情的試探,畢竟他對澹台鶴情了解不深。
澹台鶴情臉色立即變得陰沉起來,沉聲道:“屠威,我養你,不用乾活,不愁吃不愁穿,你還不滿足嗎?”
謝傅微笑道:“小姐,我叫謝傅,小姐對我這麼好,我難道不該回報小姐嗎?”
“謝傅?”澹台鶴情突然想起這人昨日剛剛清楚恢複記憶。
謝傅微笑道:“是的。”
澹台鶴情冷冷問道:“謝傅,昨天回院子,朱明到底跟你說清楚沒有?”
謝傅應道:“說清楚了啊,說我是小姐養的小白臉……”
謝傅說著故意停下。
不知為何,澹台鶴情聞言臉上微微一紅。
謝傅停頓之後,繼續道:“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我堂堂七尺男兒怎好……”謝傅挺起胸膛來,看了澹台鶴情一眼,卻唉的歎息一聲。
澹台鶴情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謝傅,目光透著高高在上的輕蔑感。
謝傅繼續道:“雖萬般不情願,想必小姐也不會輕易放了我。”
澹台鶴情如何看不出對方想上位,卻又要當婊子又立貞節牌坊,冷冷一笑:“所以呢?”
謝傅微笑道:“所以我就乾脆認命了。”
澹台鶴情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把你給宰了,也沒人敢說二話,還認命嗎?”
謝傅心中暗罵,這澹台鶴情,又不講理了,以勢壓人。
澹台鶴情見謝傅不吱聲,稍稍露出滿意之色,淡道:“回去之後,再問清楚一點。退下吧,不準再來了,否則你這雙腿以後用不著了。”有些話不好直接說清楚,我養你,但是你不必服侍我。
謝傅也知道不可操之過急,今日的試探到此為止,揖禮道:“小姐,那我先退下了。”
澹台鶴情看都不多看他一眼,低頭繼續忙碌起來。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瞥見案上的養生粥。
隻見粥水澄黃,蓮子百合圓潤,豬肉鮮嫩,一時倒有了食欲,倒是難得。
她這些日子,食欲不振,每日服藥咳嗽卻不見好轉。
澹台鶴情猶豫了一下,端起碗來,淺嘗了一口,是甜的,清甜也不膩口,味道倒真不錯。
澹台鶴情屬於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口味自然刁鑽,能讓她感覺不錯,手藝自然不弱,嘴上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想到。
清甜的湯水在口中纏繞著,甜的味道讓人感到愉悅,粥粒在甜味滋浸下也變得光滑易於下咽,豬肉酥嫩多汁,蓮子酥鬆,百合粘牙。
不知不覺心情也從枯燥無趣變得輕鬆愉悅起來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他剛才那句話——小姐,應該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作為澹台家的主人,她是孤獨的。
下人畏她如虎,何敢柔言關切。
澹台鶴情莞爾一笑,真是大膽,不怕死麼?你明天要是敢再來,我就服你。
書房外的走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澹台鶴情心頭一顫,這麼快!
小秋出現在書房門口,驟然迎上澹台鶴情冰冷的目光,嚇了一大跳,弱弱應道:“小姐,打擾你了嗎?”
澹台鶴情見是小秋,目光柔和許多,淡淡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