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有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思兔閱讀sto.ist),接著再看更方便。
“啊......我來啦!”
“啊......啊.....來啦,來啦啦啦啦……”
伏龍山頂突然發出了一聲爽朗的喊聲,驚得山下散落在莊稼地裡的農民,紛紛探起身子望向伏龍山。
一個黝黑的老農,此時正坐在田埂上抽著旱煙,他向著天邊那輪如燒紅的落日眯闔著眼簾,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咂吧了幾下嘴裡的鐵煙杆,突然感慨了句:“還真是羨慕這些小家夥啊!”
伏龍山四麵均是刀削峭壁,高百尺,山體石壁呈青灰色,寸草不生,唯有山頂有一片墨黑山林,酷似佛祖頭頂的肉髻。
而要爬到伏龍山頂,必須得穿過一段隻有少年身形能通過的狹窄山洞,還要從一個天然的石頭套環爬過一段直指天際的溜口(隻要稍有閃失,從溜口滑入那個套環外,便會如瀑布一般一瀉而出,不消三秒便會自崖壁上飛出,死無全屍),然後再徒手爬上三米高的巨石,才能到達。
那老者望著伏龍山的山頂,想著自他成婚後便再也爬不進那山洞,就覺得心裡無比的失落,不過這種失落並不僅僅是這位老者,生活在這裡的所有村民皆是如此,但凡成了家的人,就再也進不去這伏龍山了。
傳說很久以前這山裡住著一個半仙,在山中施了除童男童女外,誰也不能進去此山的法術,這個傳說在這裡被村民口口相傳了許多代,大家皆深信不疑。
“有回聲。”大叫的少年驚訝道。
良久,另一個少年才好奇問道:“你為何要叫我來啦?”
“嘿嘿...這不是一座神山麼,我隻是給他打個招呼而已,看看他會不會出來迎接我這位稀客。”
這少年鼻梁貼著創口貼,一臉痞氣,名叫白墨,穿著一套帶帽的深藍色運動裝,外麵套了一件發白的短牛仔衣,扯開嘴角一口濁氣吹出,端端吹開額頭垂下的一縷頭發,邪氣至極。
嘴角上的傷雖然已經不明顯了,但還是能輕易看出曾經破開流血過的傷痕,即使這樣一張傷痕累累的臉,也難以掩蓋他的漂亮。
為什麼不用俊美或者更加英氣一點的詞語來形容,是因為用哪一個都覺得不夠貼切。
他是男人沒錯,可他認為投胎的時候女媧娘娘給他繪錯了臉譜,生來就是一張隻能用漂亮來形容的臉蛋,尤其是那一雙特彆乾淨的瑞鳳眼,總帶著一抹澄澈的靈光,溫和的時候嘴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給人的感覺魅惑至極。
但心情不好的時候,任誰也不敢與他直視超過三秒,那一臉的冰霜之氣直接能將人凍死過去。
白墨旁邊挨著坐著的人叫文竹,才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帥小夥,小麥色的肌膚,濃眉大眼,眼睛也生得好看,笑起來眼尾會微微向上翹起,明朗至極。
文竹身上穿了一套不合身的藏色西裝,十分地寬大,上衣裡麵加了一件白色的圓領長t,這裝束可是他們村最時髦的打扮,不知引來過多少懷春少女的目光。
他的性子十分地沉穩,與白墨恰恰相反,自從他倆認識以來,他就沒見過白墨臉上不帶傷的時候。
“嘁!還稀客
……就你這樣的,到了彆人的地盤,還大呼小叫的,誰稀罕你來!”文竹雙目望著遠方,眼尾微微向上,帶著嫌棄笑。
白墨搭在文竹肩頭的手一用力,將文竹的身子朝自己靠了點,較真道:“我怎麼就不是稀客了,你想想就你們這個村子藏在萬古老林之中,能來個像我這麼遠的外來人恐怕除我沒誰了吧。”
“也是,隻怕你是第一個登上這裡的外來人。”文竹盯著落日,隨意回了句。
“那不就是了!”白墨笑意深深,望向那輪落日,映了滿臉霞光。
滿天的楓紅雲霞,將那兩雙清澈的眸子染滿了和煦的光,比夕陽還亮,比天空還絢麗,似乎天空之所以慢慢暗淡,是因為所有的色彩都收儘到了那兩雙眸子裡,從此,光之儘頭便都在他們的眼睛裡。
“要不,等我老了,你給我在你家置一套產業,我陪你看夕陽啊!”白墨調侃道。
文竹卻求饒道:“彆,千萬彆來禍禍我,我還想多活幾年。”
“老了老了沒有伴兒怎麼行,我陪著你也省得你得老年癡呆,你還不樂意了......”
“我不結婚了?等我老了身邊自然有我老婆作伴,誰要你陪。”
白墨一臉的愜意,悠悠看著天邊,紅霞般的眸子明亮至極,眉宇間儘顯玩味,說道:“我給你算過了,你這輩子注定光棍一個......”
“你信不
信我將你從這裡推下去?”
“你敢.......”
兩個少年的側臉皆鍍上了一層金輝,一半在時光裡閃耀,一半在歲月中沉澱,目光交彙間,躁動在他們之間的粉塵,仿佛也帶著光暈一般,將生命的美妙展現的淋漓儘致。
他們在山頂坐了很久,久到落日即將陷入山體,白墨突然皺著眉頭問道:“我們怎麼下去?首先說好,原路返回我打死不下。”
文竹兩隻腳交疊在一起,盯著山邊即將掉落的夕陽道:“這裡的下山路很好走的。”
“.......”
這裡的下山路果真好走。
文竹在一處人為砍倒的細竹叢中隨手撿了一把手指粗細的竹刷,對齊根部,熟練地做成一個竹垛子。
又將竹子根部握在手中,邁開腿像騎馬一樣騎上去坐在地上,這才示意白墨坐在竹剁後方。
白墨不明白文竹搞什麼鬼,還是坐了上去,問道:“是要乾嘛?”
文竹調整了下坐姿,一本正經地交代道:“你抱緊我,雙腿放在我腿上,身子不要扭來扭去就行。”
“乾什麼?”白墨還是不懂,但還是照著吩咐做著。
“滑下去......”文竹說著雙腿用力一蹬,兩人便朝著下方遛口,跐溜一下滑了出去。
隻聽白墨一聲哀嚎起,想要逃跑已是來不及,文竹隻覺腰間突然像是被什麼鎖得死死的,背後的人將整個頭都埋在了他的背上,哀求道:“大哥,我還不想死啊......”
“恩,放心,很好玩的。”文竹認真答他。
放心?
這遛口如此之陡,就靠著屁股下的幾根竹刷子?
能放心,那也得心有多大才放得下啊!!!
“啊啊啊啊......”
整個村子裡都能聽到那殺豬般的叫聲。
那遛口實在是太陡了,白墨隻覺自己坐在一輛失了靈的摩托上往山下急速奔去,周邊的景物都拉成了線,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一輩子算是玩完了。
一分鐘左右的刺激令他險些心臟病發,下到山底卻又還魂道:“太刺激了,咱們再來一次吧!”
文竹起身,丟開手中的竹剁,緊接著用小拇指掏著一側的耳朵,仿佛方才被白墨的叫聲刺穿了耳膜。
“下次吧,你方才叫得太大聲,我怕待會兒村裡來人查看此處是不是來了神經病。”
“我、那是因為刺激而叫。”白墨立即反駁道,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大叫是因為害怕。
文竹不接他的話,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說:“時候也不早了,家裡人該做好晚飯了。”
就在他們轉身回家時,身後伏龍山的一個洞口,突然發出了一道強光,那光線並未自洞□射出,如一道閃電在山洞內轉瞬即逝,所以兩人並未察覺。
下到山下再看那輪落日,已經全部陷入山的那側,除了山邊尚有一抹垂死掙紮的餘暉外,夜幕已自東邊開始吞噬過來,整個村落沒入了祥和寧靜之中。
兩人順著來路返回,走到一處石橋上,這座石橋是用許多不規則的石塊,拚湊而成的一座拱橋,橋身很高,下麵卻是一條乾枯的沙河。
白墨站在拱橋的中央好奇地往下看了眼,不解道:“這河中也不像常年漲水的樣子,為什麼橋要修這麼高?”
“不知道……”文竹回道,“這橋很老了,下麵的河叫北河,但是從來都不會蓄水,雨大的時候還能看到湍急的河水,不過雨一停河水便會消失,除了低窪處蓄了點,其他都流走了。”
文竹目光隨著北河的方向延伸到遠處,將手中不知何時握著的一塊石頭狠狠地拋了出去,須臾,在極遠的河道上落下,聽見一聲脆裂聲響,拋出去的那塊石頭碎了。
白墨立即垂頭在自己周圍也尋了一塊石頭來,順著文竹拋出的方向,將手中的石頭拋了出去,嘴裡同時問道:“流去哪裡了?”。一聲脆響,“看到沒,我比你丟得遠。”
眉頭一揚,對著文竹得意一笑,他這該死的勝負欲。
文竹也笑了,隻不過笑得沒白墨那般張揚,指著村尾的那座孤峰道:“藏子崖裡麵,聽說從藏子崖流到了鬼界,進了裡麵,可就沒有出來的了,所以這裡長期缺水,聽我爹說上頭好幾輩人吃水都是進藏子崖山洞中等水,一夜也就能等來一背桶的水,勉勉強強夠家裡用一天的。”
白墨暗笑,還有鬼界一說呢!看來這裡的人當真是迷信得可以。
可突然他的心卻
被刺了下,猶如淨白的紙張上,無意滴落下了一滴刺眼的墨水,玷汙了純潔一般,令他不爽。
幾年前的他也深信過,跪拜過,祈禱過……但是不論神佛鬼怪,都不曾降臨到他的身邊。
那段時光他幾乎每日都會去東嶽廟上香,祈禱天上的大羅神仙們能聽到他的祈禱,能幫他從閻王手中將雙親給救回來。
可是……神沒有出現,鬼更是連影子都沒有出現過。
就這樣,他在自責與無助中,獨自一人送走了因他而出車禍的父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該懂得多少事情——他不知道,可卻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逼著他去懂一些一輩子也不想懂的事情。
他用三天時間將一間不足五十平的房子變賣掉,那是他父母用了一輩子積蓄買下的安身之所,然後拿著賣掉房子的八萬塊錢,給父母挑了漢口最貴的墓地,這筆錢也算是物儘其用。
第二天,他又去派出所,注銷了父母的戶口,詢問了失蹤多年的姐姐,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個時候他在想,或許他姐姐一輩子也不會回來,可他還是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登記在了家人那一欄上,隨後出了派出所,直接去了火車站。
自那以後,他再也不信鬼神,也不做那善男信女,終日渾渾噩噩,過著打架鬥毆的日子,直到認識了被同鄉撇下的文竹。
當時他喝得大醉,看著可憐兮兮坐在馬路邊的文竹,一時覺得他們很相似,都是無家可歸的人,這才上前去將人給撿回了家,卻沒想到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
陰翳自白墨臉上一閃而過,轉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那現在呢?”
“現在?”文竹沒有察覺到身邊之人的異樣,繼續說著,“縣城來了個管水的,勘察了三年,又花了三年,才從山後引來了外麵的水,現在除了冬天還是缺水外,基本都還好。”
數日後,又是夕陽西下時,伏龍山上大小洞穴突然爆出一陣白光,雖然依舊轉瞬即逝,可這次卻被附近地裡乾活的農民察覺到了。
“這伏龍山中的白蛇顯靈了麼?”
一個深麥色的農婦直起酸脹的老腰看向伏龍山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