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凡瞠目結舌，心中暗忖，這小子是性情大變還是怎樣？雖然確實是很大的恩德，但也……
李清源輕眨眼眸，首次被人這般擁抱，竟無不適之感，反覺溫暖如春，對方體溫似較他略高些許。
“嗯。”他微微頷首。
莫小七終於鬆開他，歪了歪頭，奇怪道：“小清哥哥，你比花還香誒。”
李清源一怔，心中茫然，“香？”
莫小七篤定點頭，探問：“小清哥哥，你身上帶了香囊嗎？”
李清源茫然搖頭。
周不凡難耐兩個小孩之間的親昵氣氛，心中暗道，什麼香不香，當然香啊，李威雲家那崽子的體質簡直逆天了，喝口血都是大補！是個人都覺得香。
周不凡打斷道：“差不多行了，築靈花在手，小七娃子，擇日不如撞日，你要現在試試嗎。”
莫小七正經起來，轉身正視周不凡，目光堅定道：“要。”
周不凡淺笑，“既如此，盤膝而坐，銘記此訣，心中默念十遍，再服築靈花。”
莫小七鄭重其事道：“好。”
李清源則問：“小七不曾修煉，身體能夠承受地階靈藥嗎？”
周不凡望向李清源，頷首道：“尋常而言，服之必死，然他體質非凡，尚存一線生機。”
莫小七瞪目結舌：“噫，僅一線生機？！”
周不凡轉頭道：“一線還不強嗎？你本無修煉的可能，築靈花的作用一是激發你的潛能，喚醒你的原生靈根，二是讓我看清你的體質，確知你究竟被奪走了什麼。”
莫小七幽怨道：“老登，你不會是想弄我吧。”
周不凡冷哼，袖手而立，足不沾地，若鬼魅般飄浮半空，撇嘴道：“你提防我理所當然，不過我也聲明，我對你沒有惡意，你要是死了，李威雲家的崽子必不繞我，我是最希望你把握住那一線生機的人。再說了，你不是一向覺得自己很厲害嗎？不敢了嗎？”
莫小七哼了聲，“我當然敢！”
李清源目光投向莫小七，凝視築靈花。如果對方因為這花死了，豈不是自己的錯。
莫小七察覺李清源目光，轉首笑道：“無妨，小清哥哥，我說過要幫你回家，怎麼會出事呢？我一定會做到的！”
他眸光熠熠，瞳外似繞火華，眸若寶石。
李清源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道：“小心。”
莫小七重重點頭，隨即盤坐，目光落於築靈花，霎時收起嬉笑之態，麵露肅穆，眼神凝重。
他並非誇大其詞，而是認為此事勢在必行，刻不容緩。
周不凡飄到莫小七身側，傳以鎮心之訣。
莫小七銘記於心，反複誦念，隨即吞服築靈花，闔目，如雕像般沉心靜坐。
初時無甚變化，莫小七一動不動，仿佛坐著睡著了。
李清源憂心，久不見變，心生疑竇。
周不凡餘光注意到他的表情，解釋道：“沒那麼快，等等吧，不要著急。”
李清源應聲，仍舊注視莫小七。
又過一刻鐘，莫小七依舊紋絲不動。
等著也是等著。李清源低眸，頭腦有些放空，想起了自己的事情，轉首問道：“周爺爺，你知道怎樣走回問天宗。”
周不凡瞠目結舌，惑然道：“走？這裡是下界，怎麼可能走回上界？”
李清源神色一滯，腦中似雷鳴，內心掀起極大的波瀾。
周不凡接著道：“且慢，話說回來，你怎麼在下界？李威雲怎麼放你一個人在這裡，他人呢？”
李清源怔然，喃喃道：“這裡……是下界。”父親禁足自己前往的那個下界。
——“清兒，切記，千萬不要接近一個叫做龍傲天的野小子！”
父親的教導在他耳邊轟鳴，如雷貫耳。
下界、野小子……龍傲天？他麵色微白，怔怔望向莫小七。
李清源稍鬆一口氣，心想還好小七叫小七，不叫傲天，差點就撞到父親說的大因果了。
周不凡待李清源不答，心中生疑，有些納悶，這話題怎麼了嗎？
難道說，李威雲就在附近？周不凡嚇了一跳，登時汗流浹背。
要是李威雲在，吾命休矣！然而片刻後，周不凡又冷靜了下來，心中尋思，要是李威雲在，自己這會早就死了！
可是這麼一來，事情就更奇怪了。這小清娃子到底為何出現在下界？上界和下界的界壁可不是那麼好突破的啊。
周不凡滿腹狐疑，可惜李清源雖然單純，卻懂得保留。也對，在李清源看來，他自稱父親的宿敵，怎能輕易相信。
二人默然，四下唯餘火聲與風拂草木的輕響，灰色少年依然紋絲不動。
周不凡心癢癢，好奇之事一直沒有答案，令他焦躁！
他多次開口，可惜李清源置若罔聞，若他鍥而不舍地追問，李清源甚至反手撫誅邪，麵若止水，似醞釀殺機。
周不凡於是懂了，這小娃娃真不是吃素的，分得清利害關係。可他也確實沒有壞念頭啊，何況已經發完大道誓約了。
又過了片刻，莫小七終於有了動靜。他麵色蒼白，膚如火燒，遍體生熱，乃至血汗蒸騰。
他的身體承受著前所未有的苦痛，卻欲憑意誌強忍。
出問題了。李清源倏然起立，目光投向周不凡。
周不凡凝視莫小七，眉宇緊鎖，道：“尚需等待，築靈花的靈力遍及他四肢百骸，正衝擊筋脈五臟，衝擊愈徹底，愈能激發他的潛能，小清娃子，你的築靈花品階不錯，恐怕實際是地階上品的靈藥。”
李清源瞳孔一震。
周不凡搖頭道：“先彆自責，禍兮福所伏，焉知這小子不能度過。他隻要成功度過，必有裨益。”
話是這麼說，他亦難掩憂慮。
好在，莫小七的毅力比他想象的強大，到現在都不吭一聲，平日裡表麵嬉皮笑臉，實際是個隨時能玩命的狠小子。
築靈花在起作用了，希望能順利刺激出他的身體潛能吧。
他們好像比莫小七本人還緊張，都緊盯著莫小七。
隻見，莫小七汗若流儘，眉頭緊鎖，咬緊牙關，身軀顫栗不止，忽一股強橫靈氣自其體內迸發！
周不凡登時肅然，沉聲道：“注意，要來了。”
李清源應聲，全神貫注。
莫小七周身靈光繚繞，轉瞬間，體內靈氣澎湃，轟然爆發！
他的雙眸猛然睜開，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胸膛起伏間，似有恐怖龍鳴，震得周圍空氣都在顫抖。他雙手緊握成拳，額頭青筋暴起，瞳仁居然收縮倒豎，盛著無儘的憤怒與不甘！
李清源眼裡掠過詫異之色。
驀地，莫小七倏然站起，靈力再此爆發，暗光包裹了他的雙手乃至全身，所過之處，鱗片生出。
瞬息間，一股恐怖威壓籠罩抱撲山，凶獸如遇天敵，匍匐戰栗。
遠處的修士也感受到了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
周不凡麵色驟變，心道糟了，這小子的天賦遠超了他的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