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一個男人的唇好親,這正常嗎?
溫川第二天腦袋都是蒙的,但他實在經驗匱乏,腦子裡沒有什麼可對比的目標,想了半天想不出來,隻好扔到一邊了。
他把南瓜捏捏收好,先去醫院見溫又青。
溫又青昨天生悶氣,今天就好了,小孩子心情就跟天氣一樣善變,他穿了個厚外套,套在病號服上,邊拽邊問:“逸青哥哥事情處理好了嗎?”
“已經處理完了,問你這周末有沒有時間。”
兩人準備去做檢查,溫川幫他把輪椅疊好,輪椅上放了個小豬佩奇的軟墊,溫又青嫌棄圖案幼稚,堅決不用輪椅,畢竟還沒手術,人能站能走,溫川隨他去了。
溫又青挪動兩步,又退回來,小臉彆扭著:“也不是非要見,他要是忙,不見也行。”
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溫川逗他:“行,那我跟他說一聲。”
溫又青忙道:“彆啊,不是說好周末見嗎。”
溫川笑了,溫又青在哥哥的眼神下不自在:“我就是好奇他長什麼樣,哥哥喜歡他什麼,他對哥好不好。”
溫川手在溫又青帽子上頓了頓,問題很棘手,他不擅長編故事,慣用拖字訣,把這項重任丟給沈逸青:“等見到你自己問他。”
周末時間充裕,沈逸青提前問過溫又青喜好,將見麵地點定在新開的樂高公園。
公園裡全是樂高堆砌的大型玩具,還有超大型滑梯,大人走進去秒變小人國,溫又青最開始還收斂著,說:“我都長大了,不玩這些。”
等進了門,一雙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好,差點沒看見站在花壇前的沈逸青。
沈逸青和他打招呼,溫又青紅著一張臉,叫了聲:“哥哥好。”
沈逸青鏡片後的眼睛溫潤如玉,換下正裝,冷肅感減弱,他先看了溫川一眼,對溫又青道:“進去看看。”
溫又青酷酷地揣兜,自己往前走,沈逸青和溫川跟在後麵。
溫川視線掠過沈逸青的嘴唇,頓了頓,又飛快移開。
十二歲正是愛玩的年紀,溫又青見到城堡躍躍欲試,溫川說:“去玩吧,注意安全。”
溫又青“嗚呼”歡呼一聲,笑著跑了,他性子活潑,三兩下就和周圍陌生小夥伴熟悉起來,成了孩子王。
溫川坐在長椅上看著他鬨騰。
麵前忽然出現一隻棉花糖。
溫川抬眼,是沈逸青。
“這邊商店種類不多。”沈逸青另一隻手還拿著熱水。
溫川接過來,道:“謝謝。”
沈逸青又取了杯水,坐在他身邊,溫川小口抿了抿,熱水下肚,心也跟著熨帖起來,又聽沈逸青問道:“你不喜歡吃?”
溫川才意識到棉花糖是給他買的。
“我以為棉花糖都是給小孩子準備的。”溫川看著棉花糖捏成的兔子耳朵,這樣說。
他記得很久以前,全家也曾經去過遊樂園,爸媽問他要不要吃棉花糖,他也是這麼說的——
“給弟弟買吧。”“弟弟還是小孩子呢,我都長大了。”
沈逸青看著溫川的側臉,陽光落在他精致的鼻尖。
明明像是被寵大的樣子,實際卻迥然相反,一個太過懂事的人,一定嘗過生活的苦,他心頭微動,道:
“食物是不分年齡的,好心情也是。”
溫川笑了笑,甜品可不就是這樣,它是永恒的,不分年齡、不分職業、不分地域,給予所有人平等的好心情。
他嘗了一口棉花糖,比他做的甜品要甜,在口腔裡化開,蔓延成甜蜜的暖流。
“又青具體病症是什麼?”
見了家人,陌生感褪去,溫川也不瞞他了:“骨腫瘤,從發現到治療已經四年了,醫生說隻要好好治療,就能控製住。”
溫又青臉色蒼白,渾身有用過激素的浮腫,四肢沒有問題,但局部肌肉控製力弱,沈逸青判斷可能頸椎不好。
這種病症多出現在十歲左右,患者年紀小,嚴重的沒法繼續上學,幸好病灶沒有轉移,現在才能做保守治療。
沈逸青說:“可以看下診斷書嗎?”
溫川點頭,他將電子版的發給沈逸青,沈逸青翻閱起來。
溫川知道他的在意和幫助是出於醫生的職業素養,卻還是沒忍住轉頭多看了幾眼,此刻仿佛才實實在在注意到他是個優秀的骨科醫生,像曲護士長介紹的那樣。
醫生是什麼人?是可以和死神叫板的人。
死神執黑子,醫生執白子,後手搶先機,步步緊隨,疾病是隨機的,醫學卻用科學解謎,真的很帥氣。
手術燈亮起,就是博弈開始的信號。
這麼一想,沈逸青自帶光芒。
沈逸青又問他溫又青發病情況和治療用藥,溫川補充了細節,問:“現在這個治療方案可行嗎?”
沈逸青:“等這次手術結束,看看恢複狀態。”
他對病情的診療手段有些個人想法,不過現在多說無益,反而會加重溫川的負擔。
溫又青的情況主治醫生應該心裡有數。
等到康複訓練,他可以找個機會幫忙。
遠方溫又青已經從城堡上下來,他體力支撐不了太長時間,頭上見汗。
“哥,你們在這個角度看不到,城堡大得很,鑽進主樓,後麵還連著一片。”他興奮眼睛發光。
轉眼又看到溫川手裡的棉花糖,猜出是沈逸青買的,臉紅了紅,說好來考察哥哥男朋友,結果他自己玩嗨了,這在小學作文裡就叫“跑題”。
他等心跳平穩,重新變成了小大人,三人去吃東西。
溫又青忌口多,點了零食盒子,買了墨西哥雞肉卷,溫川讓他們去找座位,自己排隊,沈逸青沒和他搶,帶著溫又青坐下。
溫又青趁著溫川沒回來,和沈逸青套近乎,充分發揮家屬主觀能動性,基本情況了解個大概以後,就進入誇誇環節。
“……逸青哥,你還是我哥第一個交往的人呢。”
這是已知信息。
“逸青哥,你呢?”
小機靈鬼還順帶打聽情報,沈逸青啞然,浮起笑意,道:“我也是。”
他自己對感情有很深的潔癖,相親這幾年,很難碰到純粹的人,很多人玩夠了、累了,找個穩定的發展對象,這也正常,但放在沈逸青的評判標準裡卻是減分項,他對“第一個”“初次”這種事很在意。
獨有的、專注的,能引起他強烈的興趣,這種執念,來自男人天生的占有欲。
要說和其它男性唯一的不同,大約是他的表達很隱晦。
溫又青像參照他的打分表誇溫川:“我哥從小就是彆人家父母羨慕的好孩子,我在外麵和小夥伴玩瘋了,我哥都還能意誌堅定在桌前看書,他還特彆聰明,一學就會,要不是我家後來……”
他興高采烈說著,忽而一頓,眼神不太自在,很快又道:“總之,我哥超厲害的!”
沈逸青笑笑:“我知道。”
溫又青聊起哥哥滔滔不絕:“其實……我哥很苦的,他一個人忙前忙後,又要工作又要照顧我。”
沈逸青依然溫聲道:“我知道。”
溫又青:“如果不是為了我,我哥哥現在已經上大學了吧,沒準能考上醫科大,和逸青哥哥在同一個校園裡讀書。”
“醫生?”不用猜也明白是為了溫又青,沈逸青了然。
溫又青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將自家哥哥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又感歎:“要是你們早點認識就好了。”
沈逸青輕聲笑,摸摸他的頭。
溫又青還有滿腹話要說,餘光卻見溫川端著托盤走來,隻好收尾,眼睛晶亮,帶著小孩子那種略顯幼稚的祝福和期待:“逸青哥哥你一定要對我哥哥好哦!”
沈逸青還是那句:“知道了。”溫又青連連點頭。
溫川走近,將飲料分給兩人,眼睛彎了彎,問溫又青:“在聊什麼?那麼開心。”
溫又青當然不會說,吸了口薄荷水,眼珠一轉,道:“我跟逸青哥說,我的姓和哥哥一樣,名字裡的青字和逸青哥一樣,像不像你倆的孩子?”
溫川和沈逸青都愣住了。
溫川耳朵跟熱水澆過似的,把雞肉卷塞進溫又青手裡,製止住他胡編亂造:“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