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我外公外婆？”小小有氣無力的問道，那稚聲稚氣的聲音，讓齊知禮夫婦喜歡的不得了。
可一想到她命不久矣，二人臉上的淚水，就比之前還要泛濫了。
“是啊，他叫齊知禮，我叫楊靜秋，是你媽媽的爸爸和媽媽。”楊靜秋一邊哭著，一邊哽咽著回道。
小小沒有回答，而是歪著小腦袋想了想，這才開口又問道：“所以，小小這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齊知禮夫婦這才想起來，小小剛剛問過他們，這是在哪兒，但他們都忽略了，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但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小小會覺得自己這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當他們忍著眼淚，柔聲詢問之後，小小的回答，讓他們再次破防：“因為媽媽說過，外公外婆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小小和媽媽這輩子，很可能都看不到他們了。”
聽到這話，兩口子原本就止不住的眼淚，再次泛濫起來。
從小小的這句話裡，他們可以判斷出來，他們的女兒齊詩韻，並沒有怨恨他們，甚至也在思念著他們，也很想去看望他們，但因為種種原因，所以才不得不放棄。
而且她也從來沒有向小小隱瞞過他們的存在，更沒有說他們已經死了，隻說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她們母女去不了罷了。
而這‘很遠很遠’，並不是地理意義的很遠很遠，僅僅隻是他們淩家，與齊家之間的世俗鴻溝而已。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道鴻溝，讓他們這輩子都無法逾越，自然此生也就不複相見。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小小不是身患絕症，而他們齊家又沒有得到那枚玄陽金丹，那即便小小身死，他們這輩子也就真的不會見麵了。
想到這裡，他們就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太多太多，眼淚自然也就不受控製的如洪水般泛濫。
“是的，這裡就是很遠很遠的地方。”楊靜秋知道小小心思縝密，所以特地回了一句，可這話說完之後，她就再也忍不住，大聲哭泣起來。
看著兩人的哭聲越來越大，被摟在懷裡的小小，回頭看了一眼齊詩韻，然後回過頭抬起來，看著楊靜秋，低聲說道：“外婆，你們能哭的小點聲嗎？媽媽為了照顧小小，已經很久沒睡覺了，我怕你們會吵醒她。”
“……”聽到這話的齊知禮夫婦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壓低了聲音。
可一想到這話是從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孩子嘴裡說出來的，兩人的心就像是被人給揪住了一樣，痛不欲生。
小家夥得要多早慧，才能說出這樣讓人心酸的話來？
自己的女兒又得遭受多少磨難，才能讓小家夥如此早慧？
齊知禮和楊靜秋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給掏出來，然後死死的擠壓才行，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的心痛，得到一絲緩解。
二人沒有開口回應小小，但卻都重重點了點頭，然後用牙齒死死咬著嘴唇，仿佛隻有如此，才能讓他們的哭泣，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等到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後，小小這才又開口問道：“外婆，媽媽為什麼要帶小小來這很遠很遠的地方啊？是因為媽媽也想爸爸媽媽了嗎？”
楊靜秋聞言，先是看了一眼齊知禮，見到對方點頭後，這才如實相告道：“是因為這裡有一種藥，能治小小的病，所以媽媽才帶小小來這裡。”
齊知禮和楊靜秋都明白，以小小的聰慧，對她撒謊的話，隻會適得其反。畢竟，齊詩韻或許早就已經把她生病的事告訴了她。
所以，還不如說出實情，或許這樣，小小反而能更好的配合明天的奪丹計劃。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聽到這裡有治療她疾病的藥之後，她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樣子，反倒是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緊皺了起來：“小小不想再治病了。”
兩人聞言，忍不住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為什麼？！”
聽到這話，小小回過頭去，看著齊詩韻：“為了給小小治病，爸爸把家裡的大房子賣了，搬到了窗戶漏風的小房子裡。
後來家裡的東西都賣的差不多了，爸爸就去賣血。血也賣不動了，爸爸就去早出晚歸，整天都醉醺醺的。而媽媽，每天除了上班，還要在地裡種菜賣。
他們為了掙錢，每天都要出門，小小就一個人被鎖在小房子裡，餓了自己吃餅，渴了就自己喝水，還有老鼠會經常欺負小小，小小一個人好害怕。
但小小不敢給爸爸媽媽講，因為講了之後，爸爸會打我，媽媽會流淚，然後他們會吵架，聲音很大，小小害怕。
為了給小小買藥，媽媽借了錢，後來還不起，他們就來抓媽媽，小小不肯，他們就把小小的腿打斷了。
後來爸爸把小小的腿治好了之後，爸爸媽媽卻離了婚。從那之後，爸爸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罵媽媽，也不再打小小，還給媽媽買了大大的房子，比以前的還要大。
小小的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痛了，甚至還上了幼兒園。隻是從那以後，小小就很少看見爸爸了。媽媽說，爸爸這是在給小小掙治病的錢。
雖然爸爸出門在外，但爸爸會經常給媽媽打電話，還會跟小小視頻，但小小不喜歡看得到，卻抱不到的爸爸。
再後來，爸爸掙了很多錢，可小小再也沒見過爸爸了，連電話也都沒有過了。雖然爺爺奶奶和媽媽都不說，但小小知道，爸爸死了，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小知道，是小小害死了爸爸。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小小寧願不治病，也不要爸爸滿世界的奔波，而是陪在小小身邊。這樣，爸爸或許就不會死了。
外婆外公可能不知道，在來這裡的飛機上，我們遇到了壞人，飛機都差點被擊落了。
小小已經沒有爸爸了，小小不想因為小小的病，又把媽媽給害死了。所以小小不想再治病了，小小不要連媽媽也沒有了。”
小小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哭了出來。
隻是，她這一次沒有再像在幼兒園裡那樣嚎啕大哭，而是懂事的她，連哭，都在刻意的壓低著聲音，生怕吵到了熟睡的媽媽。
聽著小小的這些話，看到小小那刻意壓低聲音的哭泣，縱使是齊知禮這個大男人，此時也已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並且用手死死的壓著自己的心口。
儘管這些年來，他們過得很苦，也遭受了不少委屈，但他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痛到如此撕心裂肺過。
楊靜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小小了，難道告訴她，當爸媽的，為了孩子，是可以放棄自己的性命的這種沉重話題？
“可是小小，媽媽已經找到了治療小小的藥，小小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媽媽沒有放棄，小小也不要放棄好不好？”楊靜秋流淚哽咽道。
“小小不想治了，小小不要媽媽再辛苦了。”
“可如果不治的話，小小就會……就會……”那個‘死’字，楊靜秋怎麼也說不出口。
小小的聰慧，她是親眼見識的，她不想小小死，所以就算是嘴上說出那個字，她也不願意。
她害怕自己說出那個字後，自己這張烏鴉嘴就真的靈驗了！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小卻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小小知道，不治的話，小小就會死。但小小不怕，因為爸爸在那邊等著我。而且……
小小以前最擔心的，就是小小死後，媽媽一個人在這世上怎麼辦。但現在小小不怕了，因為媽媽也有爸爸媽媽了。
這樣，等小小走了以後，媽媽就不用再像之前那麼堅強，而是也可以像小小這樣，當一個女兒，有爸爸疼，有媽媽愛……
所以，小小就算是死了，小小也可以放心了。畢竟，有爸爸媽媽疼愛的孩子，真的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