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會掉,小白花會枯萎,綠茶會變鹹,我會惡心。”
“你……”
“就你還南大,你四模能考350分以上再說吧!”
柳依依再也繃不住,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就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陶曼氣惱地瞪了潘億年一眼,快步追了過去。
張興他們幾個,傻傻地看著潘億年,就跟不認識了一樣。
潘億年有多迷戀柳依依,他們再清楚不過。
雖然潘億年懟過柳依依兩次,但是在他們看來,潘億年隻是臨時生氣而已,用不了幾天又會跑去圍著柳依依轉。
可這一刻,他們突然意識到,潘億年真的變了。
而蘇穎卻是嘴角微微往上一翹,綻放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笑意。
“看什麼看,剛才的問題,你們聽懂了嗎?如果這都不懂,那就抄一百遍。”
“距離四模沒幾天了,還有閒心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看給你們布置的任務是太簡單了吧?”
“懂了,真懂了。”
張興幾人,點頭如搗蒜。
就連剛剛加入“新生學習小組”的張翠娟,都往張興身後縮了縮,怯生生地使勁點頭。
而蘇穎卻好似想起什麼,秀眉輕皺。
“你不會真打算報考南大吧?”
蘇穎素手緊握,那藏在黑框眼鏡後麵的眸子,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
其實,她還有兩句話沒說。
那就是:你為什麼不選擇清北?你是不是還喜歡柳依依?
“南大很特彆,金陵也是一座特彆的城市。”
潘億年看著天邊的夕陽,目光有些飄忽,就好似拐了彎,跨越千山萬水,落到了那座六朝古都上空。
那座城市,埋葬了他前世的青春,也埋葬了前世的他。
但是不可否認,那座城市,是一個很好的。
起初,他還有些猶豫。
畢竟,小時候,爸媽在耳邊念叨最多的,就是清北。
而且,以他的記憶和底子,考清北,最起碼也有七八成把握。
但是,父親那天的話,卻讓他的心,慢慢堅定了下來。
如果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這個時代卷起一片風雲的話,一個熟悉的大學和一座熟悉的城市,是最好的選擇。
蘇穎緩緩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讓潘億年似懂非懂的話。
“如果你想好了,那我也就想好了。”
說完,蘇穎就起身,拿著書朝著教室走去。
“哎,不是,你這話是啥意思啊?”
潘億年看著蘇穎的背影,腦子有點懵。
而張興他們,卻跟看傻子一樣,看著潘億年搖了搖頭,跟著蘇穎起身而去。
風裡,還飄蕩著張興他們陰陽怪氣的聲音。
“如果你想好了,那我也就想好了。”
“哎呦,我去,你們啥意思啊!謎語人最招人恨,知道不?”
“知道,知道,彆喊了,有這工夫,還不如多背幾個單詞,多背兩句古詩詞呢!”
“我特麼……”
……
短暫的嬉鬨,很快就淹沒在背書聲裡。
高考,就像一座大山,壓得人難以喘息。
就連剛剛還嬉笑怒罵的張興等人,也散去了臉上的笑容,耷拉著肩膀,趴在桌子上,使勁呼吸著,不斷做題。
四模。
這個老師口中,最接近高考實戰的考試。
終於在他降臨前兩天,迎來了轉回戶籍地的轉校生,也壓斷了一些人心裡繃到極限的弦。
一個平日裡很聽話的女生,突然在課堂上跟老師頂嘴,大罵狗屎、高考是狗屎、你們這些老師也是狗屎……
還沒等老師說什麼,就撲到老師懷裡,失聲痛哭。
一個平日裡特彆開朗的男生,在晚自習上突然衝到樓道裡大吼大叫,然後跑到花園裡,蹲在水龍頭底下衝了幾分鐘涼水,才回到教室……
就連一些尖子生,也沒了往日的自信,眼底滿是疲憊和焦慮。
使勁攥著書本,就連上廁所都不敢放下。
甚至,被視為禁忌的早戀,也開始瘋狂萌芽……
有人晚自習時,在校花園約會,被潘主任發現。
刺目的手電筒,嚇得兩人落荒而逃,男的崴了腳,女的摔破了頭,被潘主任在醫務室訓了整整一個晚自習。
第二天跑操的時候,潘主任極其罕見地大發雷霆。
原本隻有十五分鐘的慢跑,足足延長了半個小時。
這一下,壓力啥的,全都被暫時拋到了腦後,一個個累得跟死狗似的,趴在桌子上不動彈了。
可潘億年,卻一直心驚肉跳的,好似忘記了什麼事,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直到,班主任老高帶著一個轉校生走進教室,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陳凝凝!!!
暗灰色的v領七分袖襯衣,短到膝蓋上方七寸的暗灰色裙褲,腳蹬黑色鏤空長筒靴,再加上暗灰色小氈帽和勒住少女腰肢的淺色寬腰帶。
這遠超小縣城同齡人審美的朋克風穿搭,搭配著跟柳依依相差無幾的臉蛋。
一下子就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饒是潘億年藏著一個中年人的靈魂,也不禁有些失神。
不過,潘億年很快就發現,這個穿搭風格跟蘇穎截然相反的女孩,從走進教室開始就盯著莊子文。
那期許的目光下麵,帶著藏不住的憂鬱和孤獨。
潘億年看著臉上爬滿陰鬱和慌亂的莊子文,前世零碎的記憶,慢慢組合到一起。
前世,他被開除學籍後。
偶然聽聞,14班來了一個很漂亮的聲樂類轉校生,勾引班長莊子文作弊不成,一氣之下跳樓自殺。
老高也因此,引咎辭職,愧疚一生。
可現在看起來,壓根就沒有那麼簡單。
前世,莊子文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
雖然他不知道,前世莊子文為什麼考上重點之後,又半途退學,但是莊子文腳踩幾條船、勾搭有夫之婦被人打斷腿的事,卻鬨得沸沸揚揚。
看著為了這個班操醉了心、最後卻落得那等下場的老高,潘億年心裡不是滋味。
“等等,不對啊!”
“這事跟老子沒關係,老子憑啥還要有天煞孤星那種克儘親友的負罪感?”
“老子,上輩子沒那麼缺德吧?”
就在潘億年愣神的時候,陳凝凝已經做完自我介紹,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看看自顧自整理課桌的陳凝凝,再看看周圍那些牲口羨慕嫉妒恨的模樣,潘億年嘴角一抽,恨不得站起來大聲表示,老子對陳凝凝沒興趣。
可當他看到莊子文陰沉的臉色之後,潘億年卻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莊子文就像茅坑裡的蛆,踩死他會弄臟鞋底。
不踩死他,卻又一直惡心人。
原本他還沒功夫搭理這條蛆,可現在他突然覺得,閒暇之餘,惡心一下這條蛆也不錯。
既能報這條蛆吃裡扒外、打他小報告的仇,還有可能救下一個花季少女。
這種難得的大功德,何樂而不為呢?
一念至此,潘億年挪了一下凳子,故意不小心碰到了他放在牆角吃灰的吉他,然後又一臉心疼地把吉他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麵厚厚的塵土。
原本,還對他視而不見的陳凝凝,眼睛一下子亮了。
果然,相同的興趣愛好,最能拉近距離。
“你也是藝術生?”
說到這,陳凝凝看著潘億年手裡的吉他,歎了口氣,“這把吉他可惜了。”
“確實,他本應該在舞台上享受璀璨的燈光和熱烈的歡呼聲,可他的主人沒那個命,除了偶爾想起撥弄幾下,卻未曾讓他綻放該有的光芒。”
說著,潘億年心血來潮地拿起撥片劃過琴弦。
獨特的韻律,如果汩汩泉水流淌進了眾人的耳朵,也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他們總覺得潘億年裝。
沒事就在教室裡彈吉他,吵得他們心煩。
然而,自從潘億年砸了食堂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潘億年彈吉他。
在這個連上廁所都要跑步前進的課間,突然聽到吉他聲,還有些懷念和享受。
砰!
莊子文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猛地站起來,氣急敗壞地衝著潘億年吼道:
“潘億年,這裡是教室,不是你家。”
“你自己爛泥扶不上牆,彆影響彆人。”
“就你這德行,四模還想考350?我看250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