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瑜回到房間後，往前倒去，腦袋埋在枕頭裡輕聲抽泣。
她害怕弟弟看到自己哭的樣子。
三年前父親走後，父親在巡查司留下的第一遺產繼承人是楚明。
她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而楚明是她五歲那年帶回來的。
搞得好像自己才是撿回來的那個。
當時她心裡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對楚明意見很大。
後來去主政廳領貧困救助金，楚明請工作人員吃飯，她還指責過他，這錢是他們家的，卻拿去亂花。
後來聽說沒請工作人員吃飯的，一大半沒辦上補助金，被各種理由推辭。
父親走後她發現楚明完全變了個人，主動陪著笑或者裝可憐去和彆人拉關係。
從討厭煙味到主動買煙給彆人遞。
而她卻因為所謂的不好意思，臉皮薄…遠遠跟在他身後。
父親給他留的一切，全用在自己身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幾年很傻，楚明更傻。
正如楚明所說，她必須抓住‘江漢武大天才班’這個機會，才能改變現狀，讓楚明和她過上更好的生活。
兩人的未來，將由她來改寫。
…
…
…
兩天後，楚明和楚瑾瑜告彆，前往陳麗瑤家裡。
他昨天通過氣，打了招呼，隻是不清楚陳華金會怎麼想。
來到陳麗瑤家樓下，等著陳華金出門上班。
兩鬢發泛白的陳華金邊走邊套衣服，楚明趕緊走上去，從懷裡抽出一包軟盒，手一晃冒出一截黃色煙蒂，“陳叔，是去上班嗎。”
陳華金沒接，係扣子同時斜睨他一眼，“咋了，看這架勢，準備去巡查司報名？巡查司報名簡單，隻要沒有犯罪記錄就成。”
楚明心中一沉，昨天陳麗瑤回去肯定是把事情告訴他了。
他收起軟盒，“我聽陳麗瑤說，能把老爹留給我的名額給她，隻要陳叔你在巡查司打過招呼就行。”
“巡查司有這規矩嗎。”
陳華金聽完心中一凜。
這孩子有些不一樣了…點我呢。
自己和楚明父親的關係還不錯，起碼在彆人眼裡看來是很要好的戰友。
巡查司裡的人都知道楚明這孩子和自己女兒走的近，說兩家之間關係差外人肯定不信。
要真讓楚明去巡查司說個一二三出來，彆人怎麼看他，他還要不要臉了。
到時候一提起陳金華三個字，說他塑料兄弟情？勢利眼？人走茶涼？坑同僚後人？…到時候誰還敢跟他混。
女兒沒拿到楚明家烈士加分名額他是挺不爽的，但轉頭一想，帶楚明進去不過舉手之勞。
這樣一來在彆人眼裡他沒虧待過戰友家人，能賺取點好名聲，說話有威信。
在體製內，沒點威信可不好展開工作。
“你還年輕，對巡查司了解比較少，我帶你去一次，下次你就熟了，”陳華金說。
“好勒，”楚明跟在他身旁。
這裡離巡查司不遠，兩人走路過去。
路上，陳華金感覺不放心，又叮囑道：“楚明，你今年十八歲，是個成年人，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扛上槍了。
你身強體壯的，隨便找個廠、找個工地乾活，人肯定不會餓著，我能力有限，以後未必能幫到你。”
“嗯，以後我肯定不會再麻煩叔，”楚明說。
他很清楚，陳華金是在拉遠距離，以後有事彆找他幫忙。
陳華金又想起女兒的事，語氣頗有些沉重，“楚明，你和小瑤她…走到哪一步了。”
楚明故意裝傻，“我和小瑤，不一直都是朋友嗎。”
“隻是朋友嗎，”陳華金又問了一句。
兩人的關係他早在陳麗瑤口中聽過，仍舊明知故問。
在他看來，楚明一個下等根骨，連三流院校都沒考上，家裡什麼情況他也清楚。
楚明就算僥幸成為輔助巡查員，以後大概率轉不了正，一輩子的路一眼望到頭，和他女兒門不當戶不對。
“嗯，我其實把她當親生妹妹照顧的，”楚明客套道。
陳華金突然笑了。
還行，小子有點自知之明，省得他多費口舌。
兩人轉過街道口，來到巡查司門口，陳華金和門口看守人員打個招呼。
幾人看到他身旁的楚明，偷偷記下來。
楚明笑著給門口看守人員遞煙，留個眼緣。
陳華金幫他辦理相關手續。
楚明在一旁填表，陳華金斜靠在窗口和同事閒聊。
穿著藍色製服的巡查員低聲說，“陳哥，新調來的巡查長要招跟班，不如讓你侄子去試試。”
陳華金心頭一跳。
新來的巡查長是從省裡調來的，起因是陽城原巡查長升任。
但是原巡查長一派的人都以升任名頭調走了，這便有點耐人尋味。
楚明一個下等根骨，用腳趾頭想都不會被選上。
不過沒關係，他進不來巡查司正好，省得自己和他共事，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心煩。
“行，那讓他去試試，”陳華金灑然一笑。
…
楚明在一旁填完表。
陳華金走過來，用手背掩在嘴旁，“巡查長要招秘書，我好說歹說半天，給你爭取個機會，等會見到巡查長尊敬點，少說話多做事，知道嗎。”
楚明點點頭，心裡全然不信。
年輕巡查員走過來，領著楚明上從樓梯走上五樓。
五樓走廊空曠，兩個年輕人候在門口。
楚明根據指引，順著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往後走，靠牆站在他們後麵。
不出所料的話，這兩人和他一樣都是來‘應聘’的。
楚明一言不發，他注意到每過十分鐘左右，都有人提著包走進去。
這些人看服裝很明顯不是巡查司的人，更像是社會上的生意人，手上戴著精致機械表，西裝革履，頭發油光發亮。
進巡查長辦公室的生意人，有的拎著手提箱，有人空著手。
他觀察旁邊的高個子年輕人，一直把眼神放在進出商人的手上，看他們有沒有提東西。
另一個神色肅穆，宛若哨兵站崗。
果然，陳華金沒那麼好心。
自己身旁兩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長輩肯定和他們交代過怎麼做，而自己還和個愣頭青一樣傻站著。
測試早就開始了，巡查長一級的測試要是沒過，按照他前世職場經驗來看，怕是連實習生都沒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