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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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入冬之後,接連下了幾場雨,道上泥濘濕滑,不宜再進山。

柳芸香跟梁青山花了更多功夫在珠界裡,山穀中一日一個變化。

那兩株桃樹,花期過後結滿了青澀澀的小果子,因長得實在太多,兩人擔心以後桃子個頭不大,還給還疏了果,每根枝條隻留兩三枚小桃子。

這些逆著時節蓬勃生長的桃子,給了柳芸香一點提示。

她問梁青山:“你可聽過‘暖洞子菜’?”

“暖什麼?”梁青山一臉茫然。

柳芸香解釋道:“是我從前閒來無事,翻閱雜書時見到的。因冬日天寒,缺少新鮮蔬果,便有人想出個法子,在屋子裡種上韭黃、黃瓜之類的菜蔬,通過晝夜燒炭燃火,使屋內始終保持暖和。這樣種出來的菜,就叫暖洞子菜,據說售價高昂,十分受富貴人家喜愛。”

梁青山聽得齜牙咧嘴,一整個冬天日夜不停的燒炭,得燒掉多少銀子?有錢人還真是能折騰。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柳芸香的意思,“你是說,咱們在這混沌珠裡頭種了菜,可以拿出去當暖洞子菜賣?”

柳芸香輕輕頷首,“這樣一來,你那藥浴方子的錢想來不久就能湊齊,隻是……村裡這麼多人,咱們拿了東西去售賣,總要過人的眼,又該用什麼說辭?”

梁青山感動了,這些天忙下來,他自己都快忘了藥浴方子的事,媳婦兒還替他記著呢!

見柳芸香為難,他絞儘腦汁使勁地想,終於靈光一閃,從犄角旮旯裡找出個辦法。

“這樣,咱們先前不是在山裡發現一處熱泉眼了麼,既然泉邊上的桃樹能在深秋開花,那種點菜肯定也是能種活的。等混沌珠裡頭的菜熟了,我就假裝從山上挑下來,旁人問起,就說是山裡頭種的。”

柳芸香思索著道:“要是有人特意找到那處泉眼查看呢?”

“那我就說我是在彆個泉眼邊上種的,反正山裡那麼廣的地界,誰也不敢說全部走過,有不止一個熱泉怎麼了?”梁青山滿臉無賴。

他們嶺內村後頭的葫蘆嶺,嶺上山地、樹木都是有主的,之前柳芸香跟梁青山打柴,隻能越過葫蘆嶺,往更深處走。那一片山脈延綿不絕,高聳險峻,據說山中還有老虎、熊等猛獸出沒,兩人所謂的深處,其實也隻在山脈外圍打轉,真正深處到底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梁青山說的法子,倒還真的可行。

他又摸著下巴想了想,說:“既然暖洞子菜賣得那麼貴,就憑鎮上那點人,大概沒幾個買得起,不如直接賣到縣裡去,到時候可以找青河大哥幫忙打探一下。”

“也好。”柳芸香點點頭,能買得起這等菜的,要麼是富貴人家,要麼是大酒樓,他們勢單力薄,貿貿然找上門,恐怕會被狠狠壓價,若有熟人牽線再好不過。

“就這麼說定了!”梁青山頓時滿身乾勁。

本來他打算種點南瓜、蘿卜、豆角什麼的,但是聽媳婦兒說,有錢人不愛吃這些,他們愛那鮮嫩嫩的豌豆尖、愛頭頂黃花身上帶刺的小黃瓜、愛嫩甜嬌黃的黃芽菜……

梁青山一麵嘟嘟囔囔有錢人就是難伺候,一麵到處找菜種去了。

等他終於把幾畦菜地都種上,旁邊水田裡,秧苗也到了能插秧的時候,這關係到以後兩人能不能天天吃上精米白麵,梁青山十分重視,當下馬不停蹄又紮了進去。

稍遠處山腳下,柳芸香種下的青竹米已長到小腿高,據說這種靈穀完全成熟時,植株比人還高些,收獲的時候,得像摘果子似的,踮著腳尖才能摘下上麵的穀粒。

虎筋草也發了芽,因個頭矮小,又愛貼著地麵長,猛一看像張毛絨絨的綠色小毯子,倒有幾分可愛。

柳芸香並不急著種第三種靈植,這兩樣已經夠她忙活了。

也不知怎麼回事,原先沒種什麼的時候,靈田裡空空如也,隻有黑黝黝的土壤,等她種了靈植,雜草長出來了,吃葉子的蟲子也冒出來了,她隻好忙著除草捉蟲。

好在好處也是有的,如今她每日能吸收兩縷菁純靈氣,一縷水靈氣,一縷木靈氣,雖外表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每次修煉完,都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

隻是丹田內靈氣實在太少,書上說的那些神通法術,都還施展不出。

不過,她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了。

嘗到了好處,她便想讓梁青山也早日開始修煉,藥浴的事一時急不得,倒是可以先教他認字。

於是,剛忙完地裡的活,沒等歇口氣的梁青山,就被一道驚雷劈在頭上。

“識字!我?!”

他都十八歲了,吃完了種地的苦,又要吃讀書的苦了嗎?

柳芸香便溫聲勸道:“總要認幾個字,日後才好看懂修行功法。”

聽著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實梁青山想說,那什麼功法看不懂,可以讓媳婦兒念給他聽嘛。不過看了看柳芸香滿眼期待鼓勵的神色,到底沒說出口,算了,反正媳婦兒的話總是對的,就聽她的吧!

沒有筆墨紙硯,柳芸香便以平整的地麵為紙,以樹枝為筆,道:“我們先學你的姓名。”

梁青山卻說:“先教我認你的名字吧。”

柳芸香微愣,笑著點了點頭,“好,那先從我的開始。”

她的名字是她爹取的,柳秀才一輩子跟書打交道,連給女兒取名,也與書相關。

芸香本是一味藥草,因氣味濃烈,可做書籍防蟲之用,因此,人們最早所說的書香,其實便是芸香草發出的味道。

梁青山聽得直點頭,心道老丈人果然是讀書人,連取名都這樣斯斯文文,不像他們村裡人,男孩都叫石頭、虎子,女孩叫個大丫二妞的。

柳芸香將自己的名字寫下,又並排著在邊上寫了梁青山的名字,說:“我們今天隻學這六個字就好。”

梁青山聞言大喜,他還以為得像私塾裡那樣一坐一整天呢,原來隻用學少少的六個字,那還不是毛毛雨,小意思?

等輪到他拿著樹枝,在地上比劃的時候,梁青山傻眼了。

這這……這地上歪七扭八,像蚯蚓亂爬,又像蜘蛛網一樣的是什麼?他絕不承認那是他寫的字!

柳芸香掩口輕笑,不忘安慰他,“初學者能將比劃寫順已經很不易了,彆著急,多練幾遍就好。”

梁青山大受打擊,把他自己名字寫得不堪入目也就罷了,連媳婦兒的名字也被糊成一團,這怎麼能行?

他心裡燃起熊熊鬥誌,不就是多多練習麼,還不信他這麼大塊頭拿幾個小小的字沒辦法,練!

從此,他一邊種地一邊識字,兩頭吃苦的日子開始了。

雖說外頭天寒地濕,但梁青山還是時不時扛著鋤頭往山上走一趟,畢竟不久後要拿熱泉種菜當借口,總要做個樣子給人看。

等混沌珠裡第一批菜即將成熟時,梁青山找了個大堂哥回家的日子上門去。

梁家大房還未分家,兩個兒子跟父母住在一塊,兒子們成家後又各自養育了孫兒孫女,一大家子熱熱鬨鬨的。

梁青山進門,先跟大伯大伯娘問好,再和二堂哥閒聊幾句,然後從兜裡掏出熟板栗散給侄兒侄女們,最後才跟大堂哥到一旁說話。

梁青河年近三十,是同輩人裡最年長的,做事素來穩重,眼下見這個堂弟神神秘秘找來,也不見什麼詫異神色,隻道:“可是日子有什麼難處?”

梁青山擺擺手,“沒什麼難處,好著呢,就是有點事想托大哥問問。”

他把自己瞎編的那套,在山裡熱泉邊上開墾種菜的話搬出來。

“現在有些菜快熟了,想請大哥在縣裡幫我問問價。”

梁青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雖說他隻是個布莊小管事,但在縣裡多年,眼界自然非一般鄉下人能比,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這些菜的價值,麵上神色也鄭重起來。

“你都種了哪些菜?長勢如何?每日能供應多少?可連續供應多長時間?”他問了幾個問題。

梁青山抓抓腦袋,心道幸好媳婦兒早有預料,出門前都和他說好了,不然一問三不知。

“隻種了豌豆、黃瓜、黃芽菜這幾樣,現在能摘的是豌豆尖,另外兩種得過兩天。豌豆尖一天能摘五六斤,等三種菜都成熟,每天總共能摘個二三十斤吧,供到過年不成問題。”

其實珠界裡瓜菜長勢非常好,幾乎一天一個樣,有些愛爬藤的,一晚上就能爬得到處都是。

不過既然對外說是種在熱泉邊上,小小一塊地種不了多少,他隻好把產量往低了說。

即便如此,也足夠讓梁青河驚訝。

他思索一番,緩緩道:“這幾樣菜都算金貴,就是賣給大酒樓也拿得出手。我跟縣裡隆興酒樓的管事有點交情,你要是信得過,我就去替你談談。”

梁青山直接道:“說什麼信得過信不過,大哥願意把這事攬下,我高興還來不及嘞。”

梁青河聽了也高興,拍拍他的肩,“這幾次見你,比從前精神不少,還學會了打算,成親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

“那是!”梁青山頓時滔滔不絕起來,“自從成了親,我媳婦兒對我可好了,就是她告訴我種什麼菜值錢,我媳婦兒要我愛惜身體,不要太過勞累,我媳婦兒還教我讀書認字,我媳婦兒給我做香噴噴的飯菜,我媳婦兒……”

梁青河原本還認真聽著,慢慢就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眼前這個隻會我媳婦兒我媳婦兒的家夥,確定是他堂弟,而不是一隻應聲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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