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真有承明殿的小太監前去長春宮找溫眠。
太監李得喜朝欣太嬪行禮請安後,便笑臉迎向溫眠,“溫夫人,瑞王殿下遣奴才過來說他想吃荷花酥。”
溫眠失笑,看來瑞王是從她那日細數的吃食上麵開始挑選了。
欣太嬪還以為瑞王小孩心性,不會記得那日的事了呢,她朝溫眠點了點頭,“你去小廚房做些吧。沅沅有我和賀芸照看,你放心。”
“李公公請隨我來。”溫眠覺得入口之物,讓這位公公在旁看著,他們會更放心一點。
李得喜很高興溫夫人沒有計較那日他們的失禮。
知雨和小宮女靈雲一道幫著溫眠備好要用的食材。
荷花酥做起來有些費時,溫眠有著知雨和靈雲的協助下也是過了一個時辰才做好。
溫眠把品相好的挑出來,分成兩份,一份多的放到食盒內。一份則準備給姨母,其餘的給其他人分著吃。
溫眠把食盒遞給李得喜,“李公公趁熱給瑞王殿下送過去吧。”
李得喜說:“還請溫夫人隨奴才去一趟吧,不然瑞王殿下也不知道是夫人親自做的。要是以為是奴才隨便找禦廚做的,豈不是誤會大了。”
溫眠本就是試探一說,以為東西送過去就行了。沒想到她還是躲不掉得跟著一起去。
瑞王年紀小小,可還真磨人啊。
上回去承明殿是坐著轎子過去了,沒人見到。
這次走在宮道上,一路經過的太監宮女們都在偷偷地打量她。
好不容易到了承明殿,在殿門前李得喜先進去通傳,很快又有陌生的太監出來為溫眠領路。
總算是到了瑞王殿下的所在之處。
溫眠剛到門口,裡頭的人便急不可待地跑了出來,差點撞到了溫眠。
溫眠伸手扶了他一把,袖擺便被瑞王拉住,“你可總算來了。快餓死我了!”
說完見溫眠兩手空空,沒太反應過來,“吃的呢?”
跟在溫眠身後的李得喜提著食盒往前一送:“殿下,溫夫人做的荷花酥奴才提著呢。”
溫眠詫異地看向他,他比她先進來一會兒怎麼落到她身後了?
李得喜不等瑞王吩咐,手腳麻利的把食盒放到桌上,替瑞王打開,食盒裡麵整齊的擺放著一朵朵盛開的小荷花,看著就好吃。他先溫夫人一步進殿,是有專門的人檢查這荷花酥,沒問題才放行。
瑞王倒沒有急著去拿,而且在朝溫眠身後看了看,抬頭問道:“那個小團子呢?”
溫眠聽出他是在問沅沅,笑著回道:“她還在睡覺。”
瑞王覺得有點可惜,那小團子捏一下就哼哼唧唧要哭的模樣,還挺好玩的。
他拿了一塊荷花酥咬了一口,兩三下就吃完了一個,又拿了一個,對溫眠說:“她可真舒服,還在睡。我一大早就要去書房跟著先生讀書。新來的沈先生可比以前的老頭子嚴厲多了。盯著我練字誦讀,不練完不許休息。要不是他講的故事還挺好玩,我才不要去了。”
瑞王最後一句話衝著屏風那兒用力地說。
溫眠站在一旁,聽著瑞王在碎碎念念抱怨著,覺得也挺有趣。她適時給他倒了一杯茶,讓他彆噎著。其實除去他尊貴的身份,他也就是一個四歲的孩子。
等溫眠離開後,瑞王看著盤子裡還剩下的一個荷花酥,皺著小臉想了一下,他拿著那個荷花酥繞到屏風後麵,對斜躺在長榻上的男人問道:“皇兄,你吃荷花酥嗎?”
蕭元熾眼都未抬,語氣嫌棄:“聒噪。”
瑞王見皇兄不吃,還嫌他吵,歡歡喜喜把最後一個荷花酥吃了。
食物的香味飄到蕭元熾那兒,他問:“以前怎麼不見你愛吃荷花酥?”
瑞王想了想,“雖都是荷花酥,但是就覺得她做的好吃一點。”
蕭元熾輕哼了一聲,“能有什麼不同。”不過是小孩子覺得新鮮好玩罷了。
瑞王看著自己空空手,心想,讓你吃你又不吃,不然就能吃出不同了。
“吃飽了?”蕭元熾問。
瑞王點頭,何止吃飽了,他是吃的有點撐了。
蕭元熾勾了勾唇,“方才你不尊師重道,罰你再練兩頁字。”
瑞王的不字還未說出口,就聽見他皇兄的下一句,“不想寫也行,下回便不許她過來了。”
瑞王:“……”
——
自從去承明殿送了幾回吃的,溫眠跟瑞王和他身邊伺候的人也逐漸熟悉起來,偶爾還遇上過陛下,看起來還是挺和氣的。她感覺這承明殿也不像賀姑姑說的那麼可怕。
這段時間尚食局和尚服局給長春宮的欣太嬪送了不少好東西。
惹得六宮之中不少人都側目。
尤其是還留在宮裡的秀女,備選的美人們。她們都無機會接近承明殿見到陛下,為何一個寡婦卻因為瑞王殿下能夠頻繁出入承明殿?
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手段,籠絡了年幼的瑞王殿下。
魏少瑩坐在銅鏡麵前,看著自己脖子的傷口。她指尖挑出一點太後賜的碧玉膏塗抹上去,雖然清涼的感覺讓她好受一點,可看著還是明顯的傷處,怒意湧上心頭,揮手將銅鏡掃到地上。
嚇得她身邊伺候的侍女都齊齊跪了下來,“姑娘,請息怒。”
魏少瑩指著其中一個侍女問道:“巧佟你說,是我美還是那個寡婦?”
巧佟是魏少瑩從家中帶進宮伺候的,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回答:“自然是姑娘美,滿京城的貴女誰能跟姑娘比呢?”
“可為何瑞王殿下肯親近她願意吃她做的東西,我費心送給他的禮物隨手便甩了。”魏少瑩說地咬牙切齒。
魏少瑩對溫眠耿耿於懷,這婦人見過她最狼狽的模樣。甚至她有時候都會回想,若是沒有溫氏在,沒有將她拉出來擋箭,那麼陛下那隻金箭會不會也隻是對她射碎簪發而已,而她就能夠中選入宮了?
巧佟:“姑娘。瑞王殿下還是小孩子,哪能懂那麼多。不過是溫氏刻意迎合瑞王殿下喜好罷了。依奴婢看,溫氏不像是有大福氣之人。”
魏少瑩挑眉,盯著巧佟:“此話怎講?”
巧佟道:“奴婢聽說那溫氏小時候便走丟了,沒過幾年好日子又喪夫。豈不是命格不好,便是生在富貴人家也享不了福。”
魏少瑩眉眼舒展,雙眸微閃,緩緩道:“你說對,她的命格不好。”
魏少瑩讓巧佟附耳過來,吩咐她一些事。
巧佟點了點頭,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
過了些日子李得喜來長春宮時,神色焦灼。
溫眠正和賀姑姑帶著沅沅從亭子那往回走,見到急切尋過來的李得喜問道:“李公公怎麼了?”
李得喜說:“溫夫人,瑞王殿下病了。已有兩三日,他總是反複發燒,胃口也不好,眼看著就瘦下來了。奴才鬥膽,見瑞王殿下喜歡吃夫人做的食物,還請夫人想想法子,有沒有什麼辦法讓瑞王殿下吃點東西。”
溫眠還以為瑞王吃了幾回她做的吃食後覺得膩了就不派人過來了。沒想到居然是生病了。
溫眠想了想,“眼下尚食局送了些新鮮的楊梅過來,我煮些楊梅湯送過去試試,酸酸甜甜的湯水應是能讓胃口好些。”
李得喜忙道:“有勞夫人了。”
溫眠覺得李得喜客氣了,她跟瑞王殿下接觸這麼些回,他雖頑皮貪玩,但也天真可愛。他生病了,她還是要去看看的。
溫眠煮好了楊梅湯,按照之前的習慣都會給沅沅和姨母留上一份。
溫眠隨李得喜去見瑞王,走進寢殿內,她注意到之前放著的冰盆被撤下了,窗戶都緊閉著,顯得有點悶熱。
李得喜小聲解釋道:“太醫說殿下之前貪涼讓宮人多放了冰盆,受涼所致,現在讓莫吹風受寒。”
溫眠微微頷首,她走到了床邊,瑞王殿下沒精打采的躺著,他聽到動靜就說,“不喝不喝,把藥拿開。”
溫眠聽著聲音細弱,但脾氣還是不小。
“真的不喝嗎?”溫眠輕聲問。
瑞王一下就睜開了眼睛,驚喜地喊:“溫夫人。”
溫眠將裝在盅裡的楊梅湯倒入瓷碗中,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紅色的湯水問:“喝點楊梅湯試試嗎?”
瑞王遲疑一下,張開了嘴。
入口一下酸味讓瑞王皺了一下眉,很快甜味湧了上來淡化了酸味,湯汁裡頭還有楊梅的果肉。酸酸甜甜味道,一下就讓瑞王要繼續再喝。
很快一小碗就快見底了,溫眠把碗放在桌上,讓瑞王不能一次喝太多。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緊接著一行人走了進來。
梁太後走在最前麵,她見到溫眠在場有點意外,不過見到桌上放著的湯水倒也明白了。
溫眠趕忙給梁太後請安。
梁太後此時也沒空顧她,因為她正衝著緊隨其後而來的蕭元熾說:“禹兒病情總反複不好,定是你沒有好好照顧他。哀家今日就要將禹兒接回寧壽宮休養。”
蕭元熾逆著光走進來,斜陽夕照,映著他身影一半照在光之下,一半隱在黑暗之中,他語調輕慢,“母後,你是會望聞問切把脈診斷?還是你有靈丹妙藥藥到病除?挪到你那裡又有什麼不同?還不是太醫和宮女來照顧,這一來二去的折騰,就不怕你小兒子病情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