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窩在母親懷裡小手扯著兔子小布偶,她把兔子耳朵揪起來,對著母親“啊哦”一聲要母親看,溫眠眉宇間帶著輕愁,她低頭看向女兒,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聲誇道:“沅沅好棒,會揪小耳朵了。”說完親了親她軟軟的小臉蛋。
沅沅聽了後心滿意足,甜甜一笑,又低頭玩起了小兔子。
這時轎子停了,賀芸撩開轎簾,伸出手臂扶著溫眠母女倆下來。
溫眠抬頭便見到姨母站在了殿外。
她連忙福身行禮,“姨母,您怎麼出來了。”
欣太嬪朝她走過去,把沅沅抱了過來,笑著道:“怕你憂心多想,我在屋裡也是閒著。”
溫眠跟在欣太嬪身後聽她說:“側殿早就給你收拾了住的地方,安心住下便好。宮中紛爭,是有些人所求太多了,所以得爭得搶得鬥。我們偏居一隅,避開那些事,好生過些日子便行了。等會我帶你去拜會住正殿的淑太妃,你在長春宮住下,也須淑太妃的照拂。”
溫眠聽著姨母寬慰的話,心中安定了些,她低聲道:“多謝姨母。”
欣太嬪回過頭笑了笑,“其實,我很開心你能進宮小住與我作伴。”興許在往後的年歲裡,這是能讓她反複珍惜的回憶。
長春宮的正殿內,有著一扇窗半支著,一個十七歲左右身著芙蓉色裙裳的女子靠著軟塌,朝著外頭看的興味正濃,對一旁正在剪花枝放入花瓶的淑太妃說:“欣太嬪又來客人了。她還真疼這個外甥女。”
淑太妃聞了聞花香,隨口道:“她這些年在太後那兒伏低做小得來的體麵,可全給這個外甥女了。”
“母妃此話怎講?”問話的女子正是淑太妃的女兒淳安公主。
淑太妃拿著剪刀的手頓了頓,“欣太嬪這些年一直沒有個一兒半女,皆是當初替太後擋了一碗絕嗣湯。”
淳安公主驚呼一聲,沒有驚動外麵說話的人,而是跟欣太嬪抱著的小娃娃對視了正著。
那小娃娃似乎有點害羞,胖乎乎的小臉往欣太嬪懷裡躲。淳安公主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心中暗暗決定下回見到了這個小娃娃,一定要捏一把那軟嫩的小臉。
見到外麵的人進了側殿,淳安這才又跟母妃繼續剛剛的話,她歎息一聲,“欣太嬪真是不易。”
淑太妃冷笑一聲,“這後宮裡頭有誰容易的?欣太嬪宮女出身不謹小慎微,伏低做小哪有如今的位份。也就某人運氣好,生了個好兒子。”最後一句話聲小的吞沒在唇齒之間。
淳安公主看到了母妃的唇語,沒忍住偷偷一笑。
卻被淑太妃瞪了一眼,“你還笑。本宮問你,給你的駙馬人選可考慮好了?你究竟要拖到什麼時候?”
淳安公主伸了個懶腰,輕嘲一笑,“母妃,你說這京城裡真有真才實學的哪個肯當駙馬?你給的人選我一個都沒看上!”
淑太妃反問:“那你看上誰了?”
淳安公主從軟塌上跳了下來,隨口回答:“不知道,誰好看就看上誰了唄。”說完便開溜了。
淑太妃不由得皺眉,誰好看?除了她的皇兄,譽滿京城的美男子當屬齊國公府沈南則。莫不是看上了沈南則?
可沈南則是齊國公府傾舉家之力要襄助他將來入閣的,根本不可能尚主。
——
欣太嬪的外甥女住進了長春宮的消息,很快悄悄地在六宮之中傳開。
兩宮太後沒有什麼反應,承明殿也就汪任知道了打住為止,傳不到禦前。至於還留在宮裡的秀女們則各有心思。
隻不過那位守寡的婦人深居簡出,就隻在長春宮附近出現,壓根也遇不上,也未有僭越之舉。
過了段時日,見她如此安分,關注長春宮的人漸漸地變得少了。
溫眠一開始是拘謹的,後來被姨母細心關愛,正殿的淑太妃也隨和,漸漸地開始適應了宮中的生活。淳安公主雖來的少,但熱情,尤其是對沅沅,知道捏沅沅的臉蛋容易流口水後,隻好改捏小腳丫,讓沅沅一見到她便把小腳腳往她懷裡藏起來。
這天溫眠帶著沅沅在長春宮附近的亭子裡玩耍。
沅沅長了一顆牙齒,她咧嘴笑的時候露出一顆小米牙特彆可愛,可就是總喜歡吃小手,溫眠總要盯著她,及時製止替她擦把手擦乾淨。當初府裡的奶娘說這麼大的小孩都愛吃手,隻要用苦瓜搗出來的汁水塗在手上,小孩吃上幾回苦,便不會再吃了。
可溫眠舍不得,她寧願多盯著些。她用牛乳做了點米糕給沅沅吃,能讓她解饞又能磨一磨牙。
一塊小米糕吃完了,沅沅又盯著盤子裡的米糕。
溫眠給她拿了一塊,沅沅滿足的拿著米糕慢慢地啃。
溫眠笑著看著她,目光描摹著沅沅跟夫君相似的地方,微微出神,有種說不出的懷念。
突然一聲古怪的掙紮呼吸聲讓溫眠回過神來。
溫眠四處張望一番,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現。
她把沅沅一把抱了起來,想要離開此處。
就在這時那聲音清晰了些,“嗯……可惡……嗯嗯……”
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而且就來自身後的假山處。
溫眠轉過身,朝著那聲音的方向尋去,便見到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男孩卡在假山的小洞裡頭。男孩漲紅了臉用力想把自己從小縫隙裡擠出來。
此時正好那小男孩抬起頭看到了溫眠,見她抱著一個孩子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臉頓時更紅了,儘管如此他依然抬起他矜傲的臉,大聲道:“你不許走!”
溫眠:“……”
溫眠見他人小小一個,強裝鎮定的模樣有些可愛。
“是要我幫忙嗎?”溫眠問。
小男孩:“……”
小男孩瞪了她一會兒,她懷裡的那個女娃還啃了兩口糕點。
“還不快過來!”小男孩羞惱極了。
又不可愛了。溫眠心想。
那假山還算平坦,裡麵有不少不知是天然還是鑿開的小洞,也不知道這個小男孩是怎麼想的想要去鑽那些小洞,還把自己給卡住了。
溫眠讓他側著身子一些,往下麵縫隙多的地方多蹲下來一點,然後搭了一把手,用力把他帶了出來。
小男孩一路沉默地跟著她來到了亭子。
溫眠見他身上的錦衣被石頭磨的破損了,頭發也有些淩亂,可依然是那矜貴的小模樣,便知他出身不低。
溫眠不想猜測他的身份,她幫他也隻是順手,希望他脫困後能自己離開,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可溫眠見他並沒有離開,而且似乎是盯著沅沅在看。
沅沅不自覺地加快了咬米糕的速度,不知不覺沾了唇邊到處都是。溫眠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呀乖乖。”
小男孩皺著眉,朝桌上放在盤子裡的米糕拿了一塊,在溫眠來不及阻止下,吃了一口,並說:“不甜。”
溫眠:“……”她也沒讓他吃呀,她給沅沅做的本來就不放糖的,食物本身的香甜味就夠了。而且這種入口的食物最好是不讓陌生人吃的,若是出了什麼事,可就糟糕了。
誰知這小孩手那麼快,還挑剔。
小男孩擰著眉把米糕吃完了,還對溫眠說:“下次我要吃甜的。”
溫眠揚眉,這究竟是誰家的孩子?如此理直氣壯。
小男孩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繃不住了,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看什麼,我我可是齊國公府的小公子。你是何人?”
溫眠有些吃驚,她記得家中嫡姐嫁入了齊國公府,而她生的嫡子確實是這般年紀。依稀記得聽嫡母說過,這位小公子被沈太後接到了宮裡。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嫡姐的兒子。
她還未說話,卻見到兩個小太監神情激動得朝這邊跑過來,他們張嘴就要喊出聲,被小男孩高聲喝住:“都閉嘴,不許說話!”
那兩個小太監生生把嘴邊的咽下去,朝小男孩跪了下來。
小男孩理了理衣袍,對小太監們說道:“這位夫人幫了我,書裡麵說這可是恩人。是恩人的話,那需好好感謝。李得喜好好請夫人跟我一道回去見見長輩,好好感謝一番。”
“不必了。”溫眠拒絕。
小男孩從方才的窘迫找回了驕矜,對溫眠展顏一笑,“這回我要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