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欺走後,隗喜還在想著他留下的那句話,即便心裡不情願,但還是在心裡默念“無欺”這兩個字,讓自己下一次出口時能自然一些,彆露出什麼怨念殺意。
她慶幸這邪祟沒讓她真的一步不離地隨侍在旁。
免得想要離開他身邊還要找尋理由。
會很煩人。
她問過侍女,聞無欺每日都要去九蓮台修煉,而再過兩日,他要帶聞氏幾位長老去須臾山查看法器鬆動一事。
這讓她緊繃低迷的心情稍霽。
每時每刻演戲也很消耗精神的。
用過早飯,隗喜不再浪費時間,問了侍女怎麼從九重蓮山去內城玄樓。
侍女:“姑娘乘鶴車就行。”
隗喜便讓她準備一輛小一些低調一些的鶴車,這便上了車,頭一回去不認路,她讓侍女駕車帶了一下。
在車上時,她似是好奇般閒聊:“鐘離小姐是不是很美?”
侍女:“鐘離小姐一直帶著帷帽,除了掌事官和家主以及偏殿裡伺候的侍女,沒人見得真顏。”
那就是她現在出去內城,沒人會錯認她。
當然,她隗喜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也沒什麼人認識她。
她沒有再多問下去,轉而問了侍女內城中各處都是什麼地方,一邊聽,一邊看,餘光卻恰好看到從九重蓮殿偏殿方向飛出來的一輛鶴車。
偏殿,那顯然是鐘離櫻住的地方。
她沒想到今日鐘離櫻也出行,第一次和這個四年前就因為長相有過誤會卻沒見過麵的人距離這麼近,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九重蓮殿住的人就聞無欺,鐘離櫻乘鶴車去內城是與族內長老相談聯姻一事,此刻見到竟然從九重蓮殿又飛出來一輛鶴車,自然也引起了她注意。
“那是誰?”鐘離櫻皺眉,麵容有疑惑。
她分明記得被聞無欺留下的人,隻有她一個人。
跟著她的侍女望了一眼,自然知曉那鶴車裡的人是誰,如實道:“是家主身邊的隨侍。”
隨侍……鐘離櫻下意識以為是和聞炔那樣的人,不過掌管的是九重蓮殿瑣事的,便也沒有多想,收回了目光。
兩輛鶴車分彆飛向內城兩個方向。
鐘離櫻是要去內城供人喝茶談事的鳴鶴樓,到了那兒,侍女替她撩起簾子,她抬腿下來。
“隗姑娘?”
陌生男聲在周圍響起,鐘離櫻沒想過是在喊她也沒在意,麵色冷淡地低頭整理垂網。
站在幾步開外的西陵舟以為是她不願理會自己,站在原地尷尬了一瞬。
卻說內城弟子每日都有早晚課,初入內城的西陵舟與周刻不敢和其他師兄師姐們一樣逃了課去練劍台或是試煉塔或是去玩,認真做完了早課。
早前周刻不想浪費時間,想去玄樓找典籍讀,問了西陵舟:“可去玄樓?”
玄樓中修煉典籍眾多,除卻聞氏嫡係子弟必修的功法,還可自行選修。
西陵舟入了內城心下不僅是有些飄飄然,還有些悵惘,畢竟這是獻上隗喜才得來的機會,他可不像師兄這樣能心無旁騖修煉學習,他說道:“今日便不去了,師兄,今日我想去四處轉轉,熟悉一番。”
周刻點頭:“也行……隻你彆又讓那些個女修迷了眼睛,收起那風流勁。”說完,眼神警告了一番。
西陵舟訕訕笑了聲,連連點頭。
周刻酒往玄樓去。
西陵舟卻是忍不住往九重蓮殿方向看去,雖然師兄沒說過,但他知道師兄心中也是好奇的。
他與師兄被安排進了內城做最末次的弟子,這顯然是隗喜之功,說明隗喜被新家主收下了。可聽聞新家主隻留下了鐘離氏奉上的美人,其餘幾家或是宗門送上的人都退了,那她如今究竟在哪裡?
西陵舟想起那病弱柔美的女子,心中有些悵惘,便漫無目的地在四處閒逛了一圈,最後到了鳴鶴樓,此處是供人品茶談事之處。
他之前聽說過此處甚華美清雅,便好奇想進去瞧瞧。
卻正好看到樓外平台有鶴車落下,他下意識看去。
鶴車上走下個戴著帷帽的女子,身姿曼妙,儀態萬千,光是遠遠瞧著不見樣貌,都知曉是個美人,西陵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一陣風恰好吹過,那女子帷帽的垂網被吹開些,大半張臉露出來一瞬,赫然就是隗喜!
西陵舟這才上前驚喜搭訕,卻不承想她不理會自己,他自知利用了她進了內城,得她如此態度也是尋常,可他轉念一想,隗喜也拿到了他的心誓符,何況如今他隻是關心她的處境,便又坦然上前一步,湊近到一步之外,很有風度道:“隗姑娘,沒想到我們這麼快能再見。”
鐘離櫻這會兒第二次被人當麵稱為“隗姑娘”,自然是察覺出不對勁。
抬眼看去,卻見一個穿著聞氏普通弟子衣飾的男子站在一步開外,容貌俊秀,麵容含笑,似是認識她。
她眉頭緊鎖,眼中有幾分疑惑。
西陵舟誤會她是好奇他來此攔她一事,忙道:“我們分彆後,在下和師兄順利被安排進了內城,先前聽聞家主隻留下了鐘離小姐入住九重蓮殿,便有幾分擔心隗姑娘,不承想在此處相遇,不知姑娘如今是在何處?若是沒入住九重蓮殿,又在何處?我是想著姑娘孤身一人,若有事,我也好相助。”
因著自認為有幾分交情,他語氣十分熟稔。
鐘離櫻一下聽出對方錯認了她。
那顯然是見過另一個和她長相相似的人,聽他意思,那女子也是被奉給聞無欺的。
鐘離櫻神色莫辨,忽然想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四年前,她第一次從父兄嘴裡聽說自己被填喂各種資源、被精心嗬護不是因為她出色的天賦,而隻是為了把她送給聞氏家主換取利益,她憤然不甘,離家出走。
家中尋找她時,在陰山偶然找到了一個與她生得極其相似幾乎一摸一樣的少女,穿著古怪,當時她的兄長以為是她故意那樣打扮,故意不承認自己是鐘離櫻,很是與那少女周旋了一番,想將她帶回。隻是那少女與另外一個劍術天賦極佳自稱聞氏子弟的少年同行,被那少年使計帶走了。
後來兄長找到她時,與她說了這事,她一頭霧水,才是知曉那少女果真不是她。
鐘離櫻再次想起聞無欺見她第一麵時彆開臉的模樣,忽然心生疑竇,眯著眼打量一番西陵舟,淡聲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隗姑娘,我是鐘離櫻。”
她撩開垂網,明媚含水的眼眸朝他看過去:“我生得和你口中的人,很像?”
西陵舟啊了一聲,顯然茫然,視線忍不住朝著那摘了帷帽露出全容的女子看去,細細打量一番。
他顧不上認錯人的歉意,吃驚道:“鐘離姑娘與隗姑娘生得極其相似,隻隗姑娘有心疾,更瘦削病弱些,除此之外,仿若一人。”
鐘離櫻脾性驕橫,聽此臉色並不好看,擰著眉,問:“你先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西陵舟自知失言了,尷尬了一瞬,對方又是鐘離家小姐,盛氣淩人,不敢得罪,麵色漲紅了,道:“隗姑娘慕戀聞家主,在下助她入了內城,隗姑娘被掌事官接走後,在下就再沒見過了。”
鐘離櫻眯了眼,直覺自己漏了什麼消息,又想到方才見到的鶴車,她看著西陵舟,語氣稍平和了一些:“還請入鳴鶴樓一敘。”
西陵舟遲疑了一下,點了頭。
內城的建築都在山腰崖壁之上,玄樓是內城最高的九層塔樓,入口處是一片山台,山台上有許多穿著聞氏族服的弟子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倚靠著扶欄,或是站在樹下看書。
隗喜不想引起彆人注意,讓侍女在一處隱蔽的岩石後落地。
她拿著木牌進玄樓時,守著這兒的長老正和一看起來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說話。
長老見她麵生,自然要核查身份,隗喜便拿出了木牌。
見到這塊木牌,長老臉上露出吃驚,坐直了身體翻看,確定無誤,忍不住抬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純白的侍女服,有些疑惑,卻因為那是家主的名牌,沒有多問,將木牌遞還了回去。
隗喜淺笑:“多謝。”
她接回木牌,學著其他人將木牌在入口處的類似卡槽的地方將木牌放進去,便感覺眼前一陣靈力波蕩,無形的門被打開,她抬腿進入。
玄樓很大,一樓進去便是一排排書架。
隗喜深呼吸一口氣,按了按胸口,往入眼第一排書架走去。
等她走後,方才和玄樓長老說話的少年忽然站直了身體,目光一直盯著隗喜走進去的背影,忽然哼了一聲,對玄樓長老道:“二堂叔,這拿著聞無欺名牌的女子莫非就是那鐘離氏遮遮掩掩送來的人?鐘離櫻?原本那鐘離氏旁支要送來給我大哥之人?”
玄樓長老聞圓見他這般模樣,歎了口氣,又蹙緊了眉拉著他到一邊的角落裡,簡單布下道隔音法陣,苦口婆心道:“應當就是了,崇錦啊,你方才說的事,不是二堂叔不想答應你啊,是八層以上你沒有權限進去,二堂叔不能以權謀私啊!你也知道家主的狠辣手段,這個當口,還是不要惹出什麼事來。”
聞崇錦知曉這位看管玄樓的二堂叔最是愛和稀泥,不愛惹事上身,可此時卻是忍不住,臉上滿是憤怒,手握緊成拳頭:“可我大哥就這麼被他殺了嗎?我爹的家主之位就這麼被他奪了麼?難不成二叔也信我爹是重病死的?”
圓長老沒有做聲,還是搖了搖頭,“八層之上是有一些上古秘典,可你該知道家主的天賦和力量,你就算拚了命去學,也追不上他的啊。”
少年俊秀的臉上憤懣不平,此刻轉過臉來卻帶著祈求:“可二堂叔,八層之上藏有鬼道秘典,修鬼道是有機會殺聞無欺的!”
“那鬼道都是不入流的,堂堂聞氏豈可去學?”
圓長老不再聽他這胡攪蠻纏,與他分辨道理,也還是和稀泥那一套,自是不想惹麻煩上身的。斥了他一番莫要再想著與聞無欺為敵,便不再理會他。
聞崇錦臉色難看,卻毫無辦法,但他忽然想到岐陽鐘離氏雖是傳承自陰陽家,主擅數術法陣一道,但他們長老之中卻也有修鬼道入真聖境的。
這麼說的話……那鐘離櫻多少知道一些吧?
而且,聞無欺的名牌都給她用了,該是八層以上毫無限製了。
隗喜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修什麼樣的功法,但她很肯定的是自己不適合什麼。
一是兵家相關的功法,那大多是用刀劍戟槍修煉的,屬近戰技法,她這病弱的跑三步就要喘口氣的身體顯然不適合。
也是正因為此,所以聞氏青玉佩裡的功法她都沒辦法學。
還有南郡謝氏所傳承的墨家一道,相關功法都是要借勢於機關。
暫且不說她有沒有製造奇巧機關的天賦,就說親手製造這個過程,聽聞如玉說過謝家癡迷此道之人可以不眠不休數天甚至數月費儘心神體力去製造機關,她是熬不了那麼久的。
那些太過偏門的東西,因為聞如玉了解也不多,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
她就知道陰陽家的法陣、法家的刑名咒律,好像是她可以去學的……至少或許可以從裡麵挑選她能學的。
首先她接受過現代教育,數學學得不算太差,說起來有數術基礎,以她如今淺薄的認知,陰陽家便是將數術與天地陰陽五行結合,推演出各種自然現象的成因和變化法則,以此來繪出陣,放大推演的效果。
感覺修這個費腦力精神,體力上的要求稍稍低一些。
最後是咒律,原本聞如玉就教了她一些簡單易學的術法咒律,她想她是可以學這個的,隻不過她沒有足夠靈力去承載那些咒律發揮出效果。
至於醫家那些都隻是輔助,攻擊性不強,不是她所求。
所以,她心裡清楚,她一要尋找可以改變或是無視病弱身體讓靈力能在經脈貫通的功法,二則是她想學法陣。
雖然縮小了範圍,但是在這樣大的藏書閣中尋找自己想要的典籍還是不容易的,應該要費一番功夫。
“你在找什麼?”少年好奇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隗喜受驚轉頭。
是剛才和玄樓長老說話的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生了一張圓臉,五官秀氣,眉眼中有一抹揮不散的鬱氣,一雙眼澄澈,情緒分明,透著一股天真。
剛才沒仔細看,如今近距離一看,她竟有些出神。
這人和從前的聞如玉有三分相似呢。
隗喜本就因為病弱而看著柔和,此刻因為麵前少年和聞如玉三分相似的臉,自然而然唇角抿淺笑來,語氣輕柔,“尋我可以修煉的功法典籍。”
聞崇錦平日是不喜歡和姐妹們或是女修玩的,他嫌她們煩人囉嗦,任憑她們長得貌美如花,在他眼裡就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而已。
但他看到麵前的女子朝他柔柔一笑時,心跳忽然快了起來,再定睛一看,那普普通通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好像也和彆人不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臉色發紅,隻心下暗道,怪道那鐘離氏旁支把這女子藏得這麼遮遮掩掩,果然是不一般!
他就先禮後兵,她若不肯把那名牌給他用,就休怪他不客氣了!
聞崇錦再仔細打量隗喜一番,察覺對方隻是個還沒脫凡的凡女,便皺了眉頭,露出驚訝,“你竟然還沒脫凡?你們鐘離家的人連藥都不舍得給你買麼?”
就算底子再差,總有那麼些上好的丹藥吃下去能強行讓人脫凡了的。
隗喜聽到對方的話,立刻知道他是將她認錯成鐘離櫻了。
她想了想。
……是因為聞無欺給她的那枚名牌,現在鐘離櫻被留下應該不是秘密,但沒什麼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等她出聲,聞崇錦又挑眉,很有幾分自來熟地問:“你說你想尋你可以修煉的功法典籍?”
少年的眼睛圓溜溜的,貓兒一樣,比起少年時的聞如玉要更活潑,但也有一絲相似的狡黠。
這是要對她使壞或是循循善誘了。
不過他看起來沒聞如玉聰明,笨笨的,手法很是拙劣。
隗喜想知道他要做什麼,沒立刻解釋自己是誰,捏緊手裡拿著的那本隨意從書架上抽下來的陰陽家的典籍,低垂著眼睫輕聲道:“我天生病弱,有心疾,醫修難以治愈,無法正常修煉,隻會一些簡單的自保術法咒律。”
這可不就是瞌睡碰到遞枕頭的嗎?!
聞崇錦簡直要拍掌叫好了!
他忍住了雀躍的心情,視線往隗喜腰間掛著的名牌掃了一眼,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你在鐘離家長大,應該知道鬼道啊!你這身體,你們家長老沒提議你修鬼道嗎?”
“鬼道?”隗喜喃喃重複了聲。
她從來沒想過修鬼道,因為她怕鬼。以前雖然她生活在現代科學世界,可對於虛無的靈異鬼怪就是很害怕,她連鬼片都不敢看。
穿越到異世時……聞如玉說過,他們是在鐘離氏陰山鬼塚,正逢鬼塚萬鬼出動。
那次太害怕了,根本不想多問什麼鬼塚,什麼萬鬼出動,後來從聞如玉那兒了解到修鬼道之人要和鬼物有所牽扯,她更是沒想過去深入了解了。
她心臟不好,怕被鬼嚇死。
此時此刻,隗喜卻看向麵前明顯有些不懷好意的俊秀少年,慢吞吞將手裡的典籍放回原來的位置,聽他說。
“對啊,鬼道,修鬼道,肉、體就不是最重要的了,神魂精神力才是至強所在,超脫生死,堪稱所修之力為生死之力,輕易掌控生死,還能馭鬼縱橫黃泉。”聞崇錦眼裡都是興趣。
此刻他們站在兩排書架之間,周圍沒什麼人,隗喜聲音卻依舊很輕:“那修鬼道,有什麼要求麼?”
“要求就是不怕死唄,修到最後傳說就是把自己的身體修成堪稱最強悍的屍鬼,刀槍不入……咦,你們鐘離氏不是有一位是真聖境的修鬼道的長老嗎?”
刀槍不入的屍鬼。
隗喜眼睫輕顫,沒有答聞崇錦的話,卻抬眼反問:“你想修鬼道?”
所以才誤以為她是鐘離櫻後來套近乎,自然是她讓他有所圖。
被戳穿了目的,聞崇錦有一瞬間窘迫惱羞,也不偽裝了,心底的鬱氣與戾氣湧上來,瞪著隗喜威脅道:“是又如何?你想告訴那聞無欺麼?惹急了我,我就把你脖子擰斷!所以你最好乖乖按我說的做!”
說罷,他的手也朝隗喜伸過來。
隗喜下意識貼近了書架,不讓對方的手碰到自己,以免青玉佩防禦而引起驚動,並極快地說道:“你想讓我怎麼做,你說就是了。”
因為緊張,她的臉色一下更白了些。
聞崇錦也不想在藏書閣裡做什麼,他的目光掃向隗喜腰間的名牌,“你腰間的這塊名牌,是聞無欺的,我看到上麵的名字了。”
隗喜低頭捏住那快木牌,沒做聲。
少年顯然雙眼都是克製不住的激動,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傳聞玄樓八層以上,有鬼道修煉典籍,你這名牌,可以上八層以上,你帶我去,我就不會對你做什麼,你也可以去修鬼道。”
原來如此。
隗喜終於明白這少年來搭訕自己的原因。
聽他提起聞無欺的語氣,他和他有仇?
隗喜不想招惹多餘的麻煩,她也才硬攀上聞無欺做那隨侍而已。
她眉頭微蹙,有些猶豫的模樣:“可是,我很怕鬼的,見到鬼就會暈倒,實在是修不了,抱歉。”
聞崇錦本就厭惡聞無欺,恨他戮殺父兄,見她這樣說自然是不信的,且一下子想得多了些。
少年如今年紀不大,不懂掩藏情緒,嫉惡如仇,此刻腦補一番隗喜因為帶他去八層而被聞無欺欺辱的場景。
他情緒上漲,恨恨道:“你不用怕他!”
聞崇錦看著隗喜,心想這不過是鐘離家送來聞氏的一個玩物而已,難不成他還保不了她麼?他說道:“他若是因此要對你撒氣,我會保你。”
隗喜歪頭看他,似乎對他這話疑惑又好奇。
少年以為她是不信自己的話,這些時日他遭受這樣的目光多了,難免有些羞憤,挺起了胸膛,道:“我名聞崇錦,我父是上一任聞氏家主,是那聞無欺之父的親弟,那聞無欺說起來還是我堂兄,他若是要臉,總不能對我保的人做什麼!”
隗喜想起來上一任家主病重,因此東雲聞氏才會有新家主上任一事。
看聞崇錦憤懣不平的樣子,好像上一任家主的死另有玄機?
說不準還是聞無欺弄死的?
隗喜眸光在少年那張有幾分形似聞如玉的臉龐上稍作流轉,他目光灼灼,剛才那話裡顯然還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還有對她……或者說是對鐘離櫻的輕視。
如果她再拒絕,他會傷害她。
聞崇錦見隗喜這般遲疑糾結,又忍不住怨氣道:“你彆不是喜歡上他了,不想他生氣吧?他有什麼可喜歡的,不就長得好了一點,但那張臉都是假的,我父說過,他從昆侖神山出來時,半邊都是被燒黑了的,看起來和破爛死屍沒差彆……而且,他以前就有女人!”
“燒黑?女人?”隗喜一下抬起了頭,呼吸一滯。
聞崇錦本想說,但見她這樣反應,眼珠一轉,“你帶我去八層,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