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過兩日宋秋就要去見先生,宋春一行人又接著去了成衣鋪,她不僅要買宋秋穿的長衫,還得為家裡所有人都置辦兩身冬衣。
宋家大大小小十二口人,靠她自己縫製不知何時才能穿上身,因此她才棄了布莊選了成衣鋪。
宋春如今手裡雖有些存銀,但要花費的地方更多,也因此她給大家買的都是最便宜的細麻衣,唯有三個小丫頭一人得了一身細棉布裙。
饒是如此,成衣鋪的掌櫃娘子也笑的合不攏嘴,一下子賣出去幾十件,這可是個大主顧。
宋春離開時,還得了掌櫃娘子送的一小包碎布頭。
買完衣服他們又接著去書坊,若宋秋被先生看中,當日就會被留下授課,所以筆墨紙硯這等物件都要提前備齊才行。
書坊裡雖有不少讀書人在走動,但都鴉雀無聲,宋春帶著宋秋走了進去,其他人留在門外等候。
春風堂是雲水鎮最大的書坊,即便如此,裡麵也不過是寥寥幾本啟蒙書籍、四書五經,更多的是話本、畫冊。
宋春看了一圈眉頭緊皺,她越來越理解寒門難出貴子這句話,就拿這科舉來說,連最基本的應試書籍都不是那麼易得,更枉說其他。
她不由想若能讓二弟拜入範先生門下就好了,隻是可惜,她打聽了許久這雲水鎮都沒有姓範的教書先生。
原書中也沒有詳細的交代過這位大儒的落腳地,隻提過一句男主和落腳在雲水鎮的範大儒失之交臂,因此多走了不少彎路。
宋春收回心神,不管怎樣過好眼下才是正經,起碼現在她能讓二弟堂堂正正的去學堂。
她對筆墨等物並不了解,在書坊掌櫃的建議下,買了一刀毛邊紙和適合孩童用的羊毫筆,又買了石硯和墨錠。
等結賬的時候,宋春被驚得直直倒吸了一口氣,怪不得都說農家子讀不起書,隻她買的這點子東西就花了二兩有餘。
書坊外,丐仔探著身子看著裡麵,對於能夠去讀書的宋秋他是羨慕的,但他更知道如今自己可以吃飽穿暖就該知足,讀書這件事可不是他該肖想的。
“抓賊—抓賊啊—”
一個身穿灰布短打的小廝一邊跑一邊大喊。
丐仔站在石階下來不及躲閃便見一個人影和自己撞了個滿懷。
幸好宋夏在一旁伸手抓住了他,不然定要被撞飛不可。
這麼一撞,正在逃跑的小蟊賊被絆倒在地恰好被後麵追趕上來的小廝抓了個正著。
“小子挺能跑啊,敢偷我們老爺的荷包,你是活膩了吧。”
話落便是一陣拳腳相加,這時落後的另兩個小廝也圍了過來。
“大爺小的知錯了,荷包在這兒,一個子兒都不少,饒了小的吧,求求大爺。”
“壞了我們老爺的興致,還敢求饒,給我往死裡打。”
瘦娃幾個小的顧不上看熱鬨,都圍著丐仔看他是否受傷,恰好宋春這時買完東西走了出來。
“這是發生了何事?”
“沒事大春姐,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買完東西咱們就回吧。”
宋春見他的確沒有大礙,這才帶著一群小的往回走。
丐仔落後幾步,回頭看向還在向小廝求饒的貧娃,麵無表情的轉身去追前麵的眾人。
有些人,讓他一輩子在泥潭中掙紮不可脫身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回去的路一行人並沒有坐牛車,幾個小的嚷嚷著吃多了要消消食,宋春知道定是今天自己花了不少銀錢,孩子們看著心疼了才如此。
一路上幾人嘰嘰喳喳的說著今天的趣聞,都興致盎然的很。
宋秋放慢腳步來到丐仔身邊,輕聲問道:“剛剛那個挨打的人你認識?”
丐仔豁然抬頭想否認,可看著眼前這個洞若觀火的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貧娃與他們之間的過節簡要的說了一遍。
宋秋點了點頭,並沒有就這件事說什麼,反而說起了另一件讓他瞠目結舌的事。
“我姐說要給你們幾個辦戶籍,放在我們宋家名下,問我和大哥的意見。”
“我說都可以,大哥也沒意見,大哥說多幾個弟妹家裡以後會更有人氣。”
丐仔眼泛淚光,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他們是乞兒但又不是世代行乞,所以他們連丐戶都不是,而是實實在在的黑戶。
這也是為什麼貧娃那些乞丐能欺負他們的原因,因為就算將他們打死了,官府都不會過問,他們就像行走在世間的幽靈,沒有存在過的證明。
宋秋猛拍了他一巴掌,低聲道:“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要看你感動的淚眼婆娑的,你要明白等你們有了戶籍就不一樣了,你們是實實在在的良民,跟賤籍的丐戶有著天壤之彆,以後隻有那個貧娃躲你的份,懂我的意思嗎?”
丐仔連連點頭,宋秋狐疑的問道:“你懂啥了?”
“啊?”看著他結結巴巴的樣子,宋秋心累的歎了口氣,氣呼呼的邁步朝家走。
宋春看到也沒在意,家裡孩子多了,難免有發生口角的時候,不過大多都是早上鬨完晚上又擠進了一個被窩。
落後的丐仔滿腦問號的抓了抓頭發,不知秋二哥為何生氣,他快步追趕上去真誠的對著宋秋道:“秋二哥,我真懂。”
宋秋看著對方澄澈的眼眸,低聲罵了句,“你懂個屁”!
他暗暗歎了口氣,便宜弟弟太單純,還得他這個當哥哥的給他出出氣才行。
不過他不急,以後他就會在鎮上讀書,不怕沒有機會整治對方。
丐仔不知宋秋的心思,他一路都沉浸在自己即將落戶宋家的這件喜事裡。
一行人到家,宋春剛關好院門,就見丐仔“撲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這是怎的了?”
丐仔喚來幾個小的一起跪下,這才對宋春道。
“秋二哥說大春姐要把我們放在宋家名下成為宋家人,大春姐的恩情丐仔這輩子都還不清,我…我隻能給您多磕幾個頭。”
宋春看著此起彼落的磕頭聲頭大的很,又嗔怪的看了宋秋一眼,她竟不知她這個二弟的嘴跟棉褲腰一樣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