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碎發擋住了鳳眼裡的幾分冷漠,不像個船工,倒像是前世的男明星一般,林小漁幾乎看癡了。
這呂成行真是十裡八村最好看的男人!
“孩子呢?”呂成行對於林小漁的眼神有幾分不快,繼而問道。
林小漁收回眼神,被風吹得清醒了。
這男人好看歸好看,卻是個不頂用的,但隻知道跑船,也不管老婆和孩子,十足的渣男!
“讓讓!”林小漁沒搭理他,擺出一張冷臉,饒過他朝著院門口走去。
還沒走出門,就見秋秋跑了回來,小理慢吞吞的跟在百米遠的地方。
“娘,你怎麼這麼慢,小魚小蝦都被彆人撿走了,我和哥哥好不容易撿到一條這個。”秋秋說著舉起了一條小鯧魚,隻有她的巴掌大小,魚眼發灰,死了都有幾天了。
魚再小,死的再久,那也是肉啊,林小漁正準備誇讚孩子幾句,就見到秋秋張開雙臂,綻放燦爛的笑容,喊了聲“爹爹”。
林小漁這才發覺呂成行站在自己的身後。
他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至少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呼吸幾乎都噴灑在她得到發頂,她嫌棄的往邊上挪了挪。
她剛挪開,秋秋就飛奔入了呂成行的懷裡。
“爹爹,我好想你啊。”又甜又膩又嬌滴滴的聲音,秋秋還把臉頰和呂成行的臉頰貼著,父女倆看起來感情極好,“爹爹看,娘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好看。”
呂成行見秋秋難得乾乾淨淨,掐了掐孩子的鼻尖,隨後又用餘光掃了一眼林小漁,蓬頭垢麵,還是一如既往的邋遢。
林小漁酸了,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
她眼不見為淨,取了秋秋手上的小鯧魚就進屋裡去做晚飯。
以往,原主的紅薯都是留著呂成行回來的時候吃的,所以讓這個男人產生了錯覺,以為他們母子三人在家日子過得不錯。
林小漁準備今天就讓他睜大眼睛瞧瞧,家裡過得啥日子。
鍋裡的紅薯已經煮熟了,往日原主都是將煮熟的紅薯摻入野菜之中,煮成顏色為墨青色的惡心的糊糊,有時候還摻點爛魚爛蝦的,味道甚至連豬食都不如。
林小漁就按照往常的那樣,把洗乾淨的小鯧魚也丟進去,攪合在一起煮,因著呂成行在家,就多加了一把野菜。
“吃飯啦!”
她叫喊了一聲還沒人進來,隻聽外麵傳來孩子銀鈴般的笑聲,林小漁就出去瞧。
隻見呂成行露在袖子外的手臂有著精壯的肌肉,他左手右手各抱著一個孩子,和他們頭碰著頭,玩的很是開心,連小理都綻放出了愉悅的笑容。
“喊吃飯一個個的都聽不著?天黑了曉得不?”
林小漁把秋秋和小理分彆從呂成行的懷裡扒拉下來,催促他們進屋。
“煮了你的份。”林小漁瞥了呂成行一眼,雖然她也是林小漁,但是芯子裡多了前世的記憶,她做不到和呂成行熱絡。
不過畢竟他是孩子的爹,孩子們需要父愛,暫時還得客套些。
呂成行的鳳眼從林小漁的身上淡淡掃過,這女人今日甚是奇怪!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跟著進了屋,今日漁船回歸航,晌午煮的海鮮不頂餓,現在這會兒他已經饑腸轆轆了。
桌上一共四口豁口土陶碗,其中一碗稍大一些,是給呂成行的。
“吃吧,一人一碗。”
林小漁把食物分配好,自己端著碗放到唇邊,眼神卻偷偷的瞟到了呂成行那邊,眼裡帶著促狹,想看看他吃這些“豬食”會有什麼反應。
隻見呂成行的劍眉微微的皺起,鳳眼淡淡的看著兩個孩子,見他們吃得如常,他也皺著眉頭將土陶碗裡的糊糊倒入口中。
男人沒有預料中的嫌棄,林小漁隻好悶頭吃自己的。
“噗——”
一口差些噴了出來,林小漁早就知道這東西難吃,沒想到是如此的難吃。甜不甜鹹不鹹的,還夾雜著魚腥味和野菜的青草味兒,雜糅在一起就是惡心。
她在男人和孩子們看過來的時候,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吃太急嗆到了。”她稍作解釋,但是嘴怎麼也張不開再吃一口了。
呂成行一碗糊糊吃完,看著兩個孩子吃的也快見底了,便眉頭深鎖,問道:“是娘給的糧食不夠吃嗎?”
正等你這句話呢!
林小漁痛快的就把碗放下。
“你娘就昨日裡拿了八塊紅薯,你一趟出海就十多日,你覺得……”
“老三,老三回來啦!”外頭呂老太歡喜的聲音響起,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霸道又響亮的聲音就打斷了林小漁的話。
林小漁皺著眉頭,瞧見一個敦實的婆子跑了進來。
呂老太穿著件嶄新的藍布夏衫,臉皮子油光噌亮的,臉上沒幾道皺紋,歡喜的就站在呂成行的跟前,一雙圓眼珠子目光誇張的上下打量著他。
“阿彌陀佛,我這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的求菩薩讓你平安回來,菩薩肯定是被我的誠心給打動了,老三你沒事娘這顆心就放回肚腸裡了。”
饒是誰來一聽,都覺得是個慈母。
林小漁若不是知道呂老太的德行,還真的以為她是那種“兒行千裡母擔憂”的慈母呢,已知內裡,她麵上不由的浮現一抹嘲弄。
而且這二人站在一起,呂老太油膩膩的,呂成行模樣極好,瞧著就不像是兩母子,林小漁心想著呂成行不會是撿來的吧,所以妻兒都被穿小鞋。
這廂,呂成行淡淡的回呂老太的話,“勞娘記掛了,是兒子的不是。”
呂老太瞧著他這孝順模樣就放心了,眉開眼笑的把厚實的手掌往他麵前一攤開,“我算著日子呢,這回出去十三日了,一日是一百文,這一趟就是一兩三錢銀子。”
“是。”呂成行應著就從懷裡摸出了碎銀子遞過去。
林小漁瞧見銀子,眼都綠了。
她想撲過去搶的時候,見呂老太早就把銀子收到自己懷裡了,不由懊悔的想,怎麼就隻想著讓這男人過過她們苦哈哈的日子,忘了他有帶銀子回來呢!
呂老太得了銀子,笑得眼角都多了幾道褶子,也有心情在他們家那桌前轉了兩圈。
瞧見那菜糊糊,對著林小漁劈頭蓋臉一頓罵。
“老三家的,不是我說,你給家裡男人做的啥吃的。這可是你家的頂梁柱,我昨兒不是剛送了一大簍子紅薯過來嘛,你個婆娘慣會吃獨食,莫不是都自己吃了?”
林小漁可算是見識了呂老太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她這暴脾氣也就上來了,直接走到呂老太跟前與她對視。
“娘也說了,昨兒早上送的八個紅薯,昨兒晌午飯不吃嗎,昨兒晚飯不吃嘛?你讓我們娘仨都餓著,紅薯剩給你兒子吃是不,娘既然這麼心疼兒子,這怕是晚飯都沒吃就趕著來要錢,你怎不領呂成行回你家吃飯呢?”
林小漁這一段話說出來,劈裡啪啦的,都不帶喘氣的。
呂老太的眼睛睜得極大,像是受了極大的震驚一般。
平時這三兒媳婦一直是個唯唯諾諾的性子,她說往東,她不敢往西。就算是給她吃了極大的虧,她連個屁都不敢放,隻敢在那小傻子身上撒氣,今天倒是轉了性子了。
呂老太咬著後槽牙,今天不治治她,她就不知道什麼叫婆婆是兒媳婦的天!
“喲嗬,林氏我沒找你算賬你還教訓起我來了?”
呂老太擼起袖子,叉著腰極不好惹的架勢,“我來要錢你心裡不痛快了是不?我告訴你,你們分家的時候,老三自願替家裡背的債,這才幾年,你就受不了了?所以你就去跳海,想丟光我們老呂家的臉麵不是?”
“臉麵,在家裡餓死你們老呂家就有臉麵了?”林小漁吵架是不虛的,反而更湊近了兩步,和呂老太的鼻尖都快要挨上了。
“你個牙尖嘴利的賊婆娘,我怎麼讓老三娶了你這麼個玩意兒。”呂老太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氣得拍了會兒大腿,喘了幾口粗氣。
腦子跟上了才繼續罵道:“你不是要死嘛,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我改明兒就給老三再娶個黃花大閨女進門,還真當稀罕你了。”
“是是是,娶個黃花大閨女進門,你們老呂家門檻高。”林小漁冷笑著勾起唇角。
說起當年的彩禮錢,才僅僅一兩銀子而已,還是原主相中了呂成行的這副模樣,在家鬨死鬨活的就要嫁過來。
他們成親連個酒都沒擺,原主還是蓋著蓋頭被牛車拉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