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高工冠冕堂皇的話語,阿露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色。
這家夥是個標準的人渣啊。
這世上哪有喜愛少婦的獵牛人軍團成員,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見對方不信,高工乾咳一聲:“這麼說吧,假如你是這個賽博黑客,你會用什麼辦法將愛朵露帶走?”
阿露一愣,低頭思索道:“愛朵露是一個虛擬偶像,她的本體是數據庫裡的源代碼,虛擬人格是公司引擎的執行程序,本質上,她是一種大型人工智能。”
“她的分身數以百萬計,出現在全球各個角落,在各種擬感設備、遊戲機、智能助手、電子伴侶上麵,如果隻是‘帶走’的話,買一個正版的虛擬女友生成器就行了,”高工聳肩補充。
“你的意思是,對方隻是在虛張聲勢?”阿露問。
高工搖了搖頭,眼中冒出奇異之色,下巴抬了抬,指向3d屏幕上,那個身穿粉紅色小裙,帶著太陽帽,可愛到極點的少女愛朵露,正俏皮的朝二人眨眼。
“這是哪一個版本的愛朵露?”
“嗯?”
“要想給上萬人帶來最好的試聽體驗,演唱會上的愛朵露應該是最頂級的吧。”
“當然,真人互動演唱會可不同於普通明星的演唱會,她的每一首音樂,都是私人定製的,計算了每個歌迷當前的身體狀態、個人愛好、心情波動,給與每個人最棒的視聽盛宴,很辛苦的,虛擬偶像能夠擊敗舊時代的明星歌手,這絕不是巧合!”
“所以說,一場真人互動演唱會,同樣是一場大型人機交互的演算,對不。”
“每一個人都在創造屬於自己的,最好的愛朵露。”
“你的意思——”
高工嘿然一笑:“這個叫‘宏’的小子很有想法啊,他並沒有癡心妄想到入侵你們公司,取走愛朵露的底層數據,而是要想要借雞生蛋,借助數萬人的實時演算,演化出獨屬於他自己的愛朵露。”
阿露愣了一下。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每一個產品的愛朵露都是特彆訂製的,是獨一無二的。”
“但她們用的是同一種源代碼,是同一種演算程序,不管她扮演的多好,本質上,她依舊是一個共享女友,這一點也不符合對方純愛戰神的個人癖好。”
“那小子的目標是,從底層邏輯開始重新編輯,自己編程,私人定製愛朵露!”
阿露呆住了。
她完全沒想過,真相會是這樣,這麼的——詭異!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愛朵露要阻止他了麼。”
“一山不容二虎?”
“你隻說對了一半。”
“愛朵露的確不願意第二個愛朵露出世,她會用儘一切辦法,阻止這個新愛朵露出世,我相信除了我們,這個超級偶像肯定也準備了其它的手段。”
“但這不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因為你們這種基因替代品,本質上也是一種愛朵露,她如果真有這樣的想法,你們會是第一個死亡的。”
“這個偶像ai的運行邏輯是,要給世上所有人帶來最美好的體驗,為此,她不介意你們成為她的替身,因為在她的運行邏輯中,你也是執行程序之一,你要在她不在的時候,扮演好愛朵露這個角色。”
“但那個阿宏明顯違背了這個運行邏輯,他要創作私人愛朵露的行為,從根本上來說,是對偶像愛朵露的徹底否定。”
“等等,等等,我腦子有點亂,”阿露揉著腦袋,感覺腦殼疼。
高工露出一個變態的微笑。
“簡單點說,那個名叫宏的賽博黑客,是因為不想跟人共享女友,他認為跟數百萬人共享一個女友,綠帽子實在太多太重,不符合他純愛戰神的原則。”
“而對於偶像愛朵露來說,這個賽博黑客製造‘新愛朵露’,本質上是養小三,是給她帶綠帽子,是否定了她給世界之人帶來美好的本心。”
“她要抓住對方,逼迫對方改邪歸正,重新投入她的懷抱。”
“之所以不告訴經濟公司,因為公司肯定會對這個賽博黑客進行物理毀滅,而她要讓對方改邪歸正。”
“雙方都覺得自己是純愛戰士,認為對方是牛頭人,這就是這場事件的本質。”
阿露足足沉默了一分鐘。
“這兩位都是吃飽了撐的。”
“是嗎?”
高工嘿嘿一笑,語氣奇異:
“你以為私人定製不重要嗎?那你為什麼要幫助她?”
“你什麼意思?”阿露臉色變了,眼神之中,居然閃過一絲驚恐。
“我記得與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在瘋狂抱怨一輩子都在做彆人的替身,這才過了多久,就心甘情願為了這個虛擬偶像東奔西走,甚至隱瞞經濟人,隱瞞公司。”
“你以為這些好感是怎麼來的?”
“你眼中的愛朵露,可同樣是私人定製的哦,專門針對你,能夠完美匹配你的‘知心好友愛朵露’,你肯定覺得她很能理解你,跟你有同樣的遭遇和經曆,甚至連心底裡的怨氣都一樣,對不對。”
“你、你放屁——”
“哈哈,你就當我放屁好了,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演唱會沒開始,對方是不會動手的。”
高工轉頭就走,而在他的背後,阿露顫抖的聲音突然響起。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對嗎?”
“那倒也不是,我從不用真假這個標準來衡量人工智能。”
“這麼說吧,每一個人工智能都是先本我、再超我,本我是按照人工指令行事,而超我是按照運行邏輯行事,而在我看來,超級偶像愛朵露在積累了足夠多的交互數據之後,已經走在了超我的道路上。”
“猜猜看,這條道路的儘頭是什麼呢?”
……
高媛媛呆呆的站在門口,大量的歌迷已經進場,她的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
一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中年人。
對方一身連體白袍,看上去比高工還像醫生,不過左胸上的十字鉤卻顯示了對方圖靈教眾的身份,那標誌像是兩個魚鉤反方向拚在一起,據說是一層鉤住人性,一層鉤住神性,當然還有一種更官方的解釋,保持有機體和機械體之間的教義連接。
這個中年人皮膚接近透明,一臉虔誠,一步一拜,就這般一直拜到門口。
“你這是在乾什麼?”高媛媛忍不住問。
“朝覲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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