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悉表現得很好問,每一棵植物都會跟男爵請教名字、來曆,甚至他還能說出一些中國類似的植物,讓費爾南多覺得閔悉是個同道中人,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閔悉說:“我認識的人中,沒有像男爵閣下這樣對植物這麼感興趣的。我相信這個溫室應該是歐洲最大的溫室了吧!”
費爾南多頓時有些赧顏:“這我倒是不敢妄稱第一,在植物學領域裡,我尚且隻能算入門級的愛好者,我認識很多這個領域的資深專家,他們幾乎將畢生的心血都花在了這上麵,收集世界各地的植物,將它們比較分類,做出了很多成績。嚴格來說,他們都是值得我學習的老師。”
“男爵閣下太謙虛了。在我認識的人中,您就是植物學最厲害的專家。我也對植物很有興趣,我們國家,尚未有人對這個領域進行專門的研究,所以有機會也想去拜望一下,向他們請教。”閔悉吹了人家一通,目的就是為了打聽這個。
“這麼說來,咱們倒算得上是誌同道合。不過他們都不在我們拂朗機,英國這方麵的專家格外多一些。英國有一所牛津大學,這所大學裡有植物學專業,我曾經去旁聽過幾節課,受益匪淺。他們學校還有一個巨大的玻璃溫室植物園,裡麵收藏了大量的來自世界各地的植物,我的玻璃溫室,就受此啟發。”費爾南多說。
閔悉聽完,一臉神往:“有機會我也想去牛津大學參觀學習一下。”當然,參觀學習是假,設法取得紅薯、玉米、土豆的種子是真。
得到這個消息,閔悉也不停留了,便告彆費爾南多,和雲霽一起回酒館。
一路上,閔悉有些沉默,他一直在思考,要怎麼才能把那些種子都搞到手,要想都弄到手,那麼短短兩三個月內是搞不定了,得留下來才行,也許需要兩三年才能完成目標,但想到那些作物的重要性,兩三年時間也是值得的。所以飯店還是要開,錢也要越多越好。
他想通這個問題,停下來想跟雲霽說,未料身後的雲霽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一下子撞了上來。
閔悉差點被雲霽給撞倒,幸而習武之人反應快,一下子就撈住了他:“抱歉,我沒看到你停了下來,撞疼了吧?”
閔悉搖頭:“沒事。我有話跟七哥說。”
“你說。”雲霽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閔悉突然意識到,他為了打探那些作物的消息,一直都在跟男爵說話,完全沒有理會雲霽在做什麼,他又不大懂葡語,隻能跟自己交流,恐怕很寂寞吧:“我跟男爵說話,沒理七哥,你不會怪我吧?”
雲霽說:“當然不會。”不過看到他跟男爵談笑風生的時候,確實是有一點吃味的,那個時候閔悉對他來說有點陌生且遙遠,好像他跟那個男爵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閔悉解釋:“我今日來參觀男爵的溫室,就是想找一些能夠帶回大明的作物。在這裡,我就隻找到了這個有辣味的香料,還有這個狼桃。我跟他打聽了那些新大陸帶回來的作物在哪裡能找到。”
雲霽問:“打聽到了嗎?”
閔悉說:“打聽到了。在英國。”
“英國在哪兒?”
閔悉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西北向指:“大概在西北方向,是一個比較大的島國,要去路程也不近,坐船的話,估計得要個四五天的樣子。”
“我們要去嗎?能去嗎?”雲霽問。
閔悉說:“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事,我想去,至於怎麼去我還不知道。如果決定要去英國,那我們短期內就沒法回大明了。可能需要一年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你願意陪我嗎?”
雲霽喉頭滑動了一下,他離開這麼長時間沒有音信,父母不知要承受多少煎熬,他很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爹娘。
閔悉抬手拍拍他的胳膊:“七哥,你慢慢想。我跟你不一樣,我孤身一人,身無掛礙,所以在外麵流落多久都不要緊。你不一樣,家中還有父母親人在等著你回去。到時候如果有船隻去南洋,你可以先回去。”
雲霽急忙問:“那你呢?”
閔悉說:“我晚點回去,我是一定要去一趟英國的。”
“那怎麼行!你是我帶出來的,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雲霽語氣很堅決。
“你放心,就算咱倆分開走,我也一定能夠回去的。我比你出海的經驗要豐富得多。”閔悉說。
“可你不會武功,獨自一人流落在海外,我怎麼能夠放心?我是不可能把你留在這裡先回去的。”雲霽說。
這個問題一時間難以找到統一的觀點,閔悉隻好轉移話題:“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我想說的是,既然決定還要去英國,那這飯店就非開不可了。”
雲霽點頭:“開吧。”閔悉決定要留下,多半是勸不動了,隻好先順著他的想法來。
兩人回到酒館,閔悉找了個木匣子,往裡麵填了不少土,把乾辣椒裡的種子取出來,全都撒在盆裡,蓋上一層土,又澆上水,然後找來一些草,將盆蓋上。又找了一個破木碗,在裡麵放了土,撒上種子,把木碗放在他們所住閣樓的窗前。
雲霽知道他想種辣椒,問:“為什麼有的蓋草有的不蓋?”
閔悉說:“蓋草的放在室外,現在溫度還有點低,蓋草是為了保溫。放在房間裡的沒那麼冷,就不需要蓋草了。我也是做試驗,看哪種情況的種子出得更好。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你覺得叫什麼好?”
雲霽想了想:“它是辣味的,來自番邦,要不叫番辣吧。”
閔悉笑起來:“我看成,就叫番辣。”曆史真是驚人的重合,辣椒在他熟悉的曆史中也叫番辣。
“七哥,你想不想嘗嘗這個辣味?我給你做點辣味的東西嘗嘗?”閔悉還沒嘗過這個原始版本的辣椒辣不辣,但火力應該很猛,因為他取種子這會兒,手指頭就已經有點火燒火燎了。
“好啊。我嘗嘗跟芥辣與生薑有什麼區彆。”雲霽說。
閔悉想了想,今天買的羊肉還有,給他烤幾串羊肉試試:“你等著啊!”
說乾就乾,他把羊肉切成塊,找來幾根細樹枝,把羊肉串上。乾辣椒微炒一下搗碎成末,就這會兒工夫,辣味就嗆得他不行了,羊肉放在火上開始烤,羊肉被烤得滋滋冒煙,刷上油,頓時香氣四溢。
燒烤的食物不健康,但不得不說它是真的太香了,就連雲霽都忍不住說:“太香了!”
“香吧?偶爾吃吃還是不錯的。”閔悉往快熟的羊肉上撒上孜然粉,隻往其中的兩串上撒了點辣椒粉,“這兩串是加了番辣的,給你一串,你嘗嘗什麼味。”
雲霽接過去就要吃,被閔悉攔住了:“等等,你先吃一口不辣的。”
雲霽聽勸地吃了一口不辣的,他眼睛發亮:“真香!”
閔悉也吃了一口不辣的,孜然粉果然是羊肉的黃金搭檔,真得感謝西亞人把孜然帶到了歐洲。
閔悉對雲霽說:“你再嘗一口辣的。”
雲霽看他一眼,咬了一塊羊肉進嘴,剛嚼一下,便停下了,不敢再嚼。
閔悉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著問:“很辣嗎?”
雲霽望著他說不出話,隻是點頭。
“你們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桑維斯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來。
閔悉看著雲霽的表情,然後把自己那串辣羊肉遞了過去:“好東西,烤羊肉,給你嘗嘗。”
“謝謝!”桑維斯歡喜地接過去,然後咬了一大口,下一秒他嗷地慘叫起來,“它蜇我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