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神話中三頭犬,九頭蛇,奇美拉這些生物都可以叫妖魔。所以就像前麵【誅邪劍】【仙火】一樣,這其實也是西幻的詞彙沒錯。
以下正文:
……
永遠暗沉色主導的冥土中,火河翻滾的聲音此起彼伏。熔岩形成的浪潮時而卷起岸邊的白骨,發出嗤嗤的聲響。
越來越廣大的冥界中,淡紫色的月光恒久不變。在它的照耀下,一道昏黃的光輝劃過灰色平原。
一路上,昏暗的流光閃爍不定,雖然速度很快,但卻給人以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不過無論怎麼晃動,它終究還是飛行在天空中,向著某個目的地筆直的飛去。
透過這明滅的神光,褐色的衣擺清晰可見。毫無疑問,這正是從不久前才從奧林匹斯山離開的蓋亞。
與一直行走於世的諸神不同,對於蓋亞來說,她經曆的事情可是緊湊的很。‘幾日前’剛剛經曆了紀元交替的磨難,一覺醒來又迎來這樣的打擊,這對蓋亞的衝擊可以想見,所以她沒有返回自己曾經隱居的地方,而是來到了冥土上。
德爾斐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剩為數不多的東西,也不過是在嘲諷地母的無能。不過她同樣沒有在連翻失敗下回歸本體,因為之所以在遭受了這麼多打擊之後,蓋亞依然選擇離開而不是和神王死磕到底,就是因為在她的心中,自己多少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即使天地萬物都背棄了她,背棄了現世存續最初的基石,可卡俄斯並不止現世。哪怕所有在她厚重身軀上成長起來的生命都在與她為敵,但在世界的另一麵,在混亂主導的世界中,還有著其他的神聖存在。如果有智慧的生命視她如無物,那蓋亞就來找沒有智慧的;如果秩序的存在排斥她,那她就選擇來擁抱混亂。
在過去,卡俄斯先後誕生的四位原始神靈中,隻有深淵沒有由本體力量直接誕生的後代,這或許是世界秩序的側麵所樂於見到的一幕,但是現在,地母準備親自改變它。
就讓混亂之子降臨世間吧……作為世界另一麵的化身,它將如同深淵的‘王’,就像現世的宙斯那樣。而一如混亂敵視秩序,塔爾塔羅斯的後代也必然會敵視神王,而蓋亞需要做的,就是讓它來到這個世界上。
至於要怎麼才能做到,那並不困難。太陽神有兩個,可赫利俄斯從來比不過他的父親許珀裡翁。執掌【生育】的神後同樣有兩代,但在這一點上,赫拉還比不過她。
“咳咳……”
“咳咳咳……”
“呼——”
心中有希望升起,可身體上的疲憊卻依舊存在著,讓蓋亞的身形有些踉蹌。
劇烈的咳嗽聲不斷從神光中傳來,甚至她就連精神都已經有些模糊了,一種深沉的困意席卷上蓋亞的心頭,她很清楚,這一切現象都是位格即將崩碎的征兆。
世界的枷鎖厚重如天,牢牢的覆壓在蓋亞的身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而越發衰弱的力量更是令她殘存的位格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要徹底解體。
當然,雖然看起來是這樣,但蓋亞還是能夠肯定,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會發生。一方麵是因為她還有那麼一點點餘力,沒有到真正山窮水儘的時候,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終究是原始神,而她的本體是物質麵的支撐。
哪怕因為人格化程度的影響,蓋亞和自己本體的聯係已經遠沒有其他原始神那麼緊密了,但它到底還存在著。這種比初代泰坦和神職象征更緊密的聯係讓她不可能真的完全跌下這一步,不過也正是因此,她才會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困意’。
因為於她而言,所謂的‘跌落偉大’其實有另一個更合適的表達方式,那就是‘半個永眠’。
作為地母,蓋亞是無法被真正削弱到強大神力領域的,然而這並非她為所欲為的保證,隻是她會在位格跌落的那一瞬間強行止住,然後這種壓力完全轉嫁到人格化身上麵,直到它被迫崩解,化為虛無。
一旦那一天到來,那蓋亞的意誌將會直接被打回至本體之中長眠,以維持自己的力量。隻是這一次,她將再不能選擇什麼時候醒來了。
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幾萬年,也有可能從此一睡不醒,這一切都取決於她恢複的情況,以及這段時間法則的變化。
而這麼漫長的時間……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呼……我還有機會。”
“宙斯……作為地母,我的力量從不止於自己!”
咬著牙,強打起精神,蓋亞繼續在廣大的冥界中飛馳。
灰白的景象在周圍一一閃過,偶爾還有一些亮點,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去關注周圍的環境了。此時的蓋亞隻是順著冥冥中的感應不斷前進,朝著那誕生在自己後麵,卻從未有過思維的弟弟而去。
隨著不斷的靠近,那種令現世諸神感到本能厭惡的法則氣息也漸漸濃鬱起來,直到某一刻,蓋亞那半昏迷的精神微微一震,她暫時清醒了一些。
抬起頭,黃光落到地上,蓋亞環顧周圍,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所在。
她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但她卻從未曾進去過。不僅是因為裡麵的凶險,更因為作為現世的主體之一,地母同樣不喜歡深淵的混亂氣息。
可現在,她已經無路可走了。於是站在這片被深淵之力侵染的黑色土地上,蓋亞看著塔爾塔羅斯與冥土的交疊形成的無形門戶。
這處鏈接世內世外的法則交點釋放著扭曲而怪異的力量,不斷如同潮水般衝刷周圍的空間,哪怕是在冥界中,這裡也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冥界,終究也是秩序的,可深淵不是。
“嗬,倒也真是沒想到啊……到了最後,居然隻有你還沒有放棄我……”
長歎一口氣,蓋亞搖了搖頭,似乎是振奮了一下精神。感受著深淵的博大,地母張開雙臂,開始釋放自己的神權和本源。
霎時間,絲絲縷縷明黃色的細絲從蓋亞的身上湧出,它們飄搖上前,與自世界的另一麵溢散出來的混沌色氣流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個在擁抱另一個,一如創世之初,深淵誕生在大地下,兩者緊緊相連。
於此同時,順著此時二者纏繞在一起的力量,蓋亞果斷的傳達了自己的意誌。
哪怕沒有理智,深淵終究比世界要更貼近‘生命’。所以祂是可以誕生子嗣的,隻要有一個足以承載祂力量的母體,以及來自祂本源力量的灌注。
“……來吧,來吧……塔爾塔羅斯,與我融為一體……我會接受你的力量,孕育新的神聖,而它,也將成為你觸及現世的橋梁……”
以強烈的負麵情緒為引,以莫大的憎恨為由,驅使自己孕育萬物的神權,蓋亞試著引動塔爾塔羅斯的欲望。
她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報複諸神,但深淵一定可以。儘管直到現在,蓋亞對於與混亂的力量接觸依舊抱著排斥和厭惡,儘管她也清楚這樣誕生的後代絕對不可能如同諸神那樣光輝而完美,但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此刻,蓋亞心中的憎恨早已壓過了它們,她隻想要讓那些辜負了她的存在付出代價。所以現在,她隻需要——
“——嗯?”
神色一變,仿佛是遇到了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黑色的土地上,蓋亞死死看著麵前的的一切。
在她麵前,塔爾塔羅斯和冥土交疊的地方依舊存在,難以描述的力量環繞在周遭,蓋亞的本源也依然和深淵的氣息纏繞在一起。可是這一刻,地母明顯的感受到,自己探出的力量仿佛落在了空處,釋放出什麼樣的氣息,對方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不,不僅是沒有回應。甚至隱約之間,還有一股排斥的感覺存在。就好像深淵認為蓋亞是某種威脅,於是根本不接受她的靠近。
“為什麼?這種感覺……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你明明隻有本能的,你怎麼會拒絕我?!”
一字一頓,蓋亞再次失態了,感受著深淵中傳來的隔閡感,她不由感覺很荒謬。隻是睡了一覺,這個世界好像就變了模樣,如今就連萬年如一日的深淵,也不再是曾經的樣子了。
繁衍生命是世界都本能渴求的行為,塔爾塔羅斯更不應該例外。在過去,深淵沒有主動繁育生命的能力也就罷了,可現在自己主動給祂機會,祂又為什麼會拒絕?
除非,祂已經通過另外的方式達成目的了。有了第一個,蓋亞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義。
“不會的,不會的……也許隻是在外麵不行……我應該進去看看!”
原本燃起的希望好像破滅了,看著這片扭曲的空間,蓋亞咬了咬牙。深淵是連她都不敢深入的地方,這裡甚至能削弱原始神和自己本體間的關聯,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進去看看了。
於是一步邁出,天地隨之變化,蓋亞的身影也變得模糊。某種時空層麵的轉移正在發生,然而就在轉移即將完成的時候,意外再一次發生了。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原本虛化的身體凝為實質,像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麵,蓋亞重新出現在原地,甚至當即倒退了數步。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再次傳來,但蓋亞隻是難以置信的望著麵前的虛空。
“你拒絕我的進入?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一聲聲質問響起,可深淵顯然不會回應。麵對自己關閉的領域,蓋亞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再次破滅了。
······
淡紫色的月光照在冥土上,給這片灰暗的大地帶來些許生機。
沒有人知道,就在深淵的入口處,一件看似平常,但卻與原本的命軌背道而馳的事情發生了。
塔爾塔羅斯拒絕了蓋亞,甚至直接把她拒之門外,這其實是連萊恩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因為在他看來,提豐的誕生是注定的,這涉及到了兩個世界間碰撞的命運,所以就像神王的更替一樣,萬妖之王必然降世,這也是當前時間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結局。
然而不管能不能理解,背後又有著什麼更深層次的原因,事實確實就是如此。當塔爾塔羅斯的核心孕育了屬於自己的生命後,祂就不再渴求新的生命;當另一個界麵在自己體內開辟後,祂本能的開始排斥任何試圖進入祂體內的強大存在。
而蓋亞,無論再怎麼弱小,也改變不了自己原始神的本質。
“啊——!”
一聲尖利的呼喊震蕩了整個冥土,在無儘灰土上回蕩。數之不儘的低等亡靈於刹那間灰飛煙滅,而真理田園內,剛剛恢複平靜的冥王神宮再次晃動起來,讓身居其中的哈迪斯臉色一變再變。
這兩天他就沒什麼好日子過,大地震動,地下也被殃及池魚,他隻得儘力穩住冥界的核心,然後期盼著地上的戰爭快些結束。
可沒想到結束是結束了,蓋亞居然又來了冥土。這讓哈迪斯不由有些擔憂起來,畢竟誰摸不清地母的想法,萬一她在宙斯手裡吃了虧,就想在冥王身上報複回來呢?
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不過無論如何,哈迪斯都隻能等待結果。蓋亞的力量再怎麼衰弱也不是他能夠企及的。
與此同時,地母尖銳的聲音同時引起了其他神靈的注意。已經再次前往地表的厄瑞玻斯和萊恩紛紛向這裡看了一眼,隨即又收回目光。前者認為這隻是蓋亞的又一次無能狂怒,後者則是以為這隻是提豐誕生的前奏。
所以足足過了半天的時間,當冥界終於恢複安靜,當蓋亞安靜下來,她依舊是一個人站在深淵的入口處,沒有任何存在理會過她的行為。
仰躺在地麵上,地母最後的希望也被掐滅了。現世諸神背棄她,原始神靈無視她,就連隻有本能的深淵,都在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下抗拒她的進入,這一刻,蓋亞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極致的孤獨與絕望,以及由此而生的毀滅欲。她想要毀去世間的一切,讓萬物感受他的痛苦,可她悲哀的發現,唯獨隻有在這件事情上,她能引來世界的關注。
隻要她真的敢這麼做,那現世的法則自然也隻會回以她同樣激烈的回應。她不是與本體融合為一的完整偉大,這也就意味著她的存在本身沒有那麼重要。
甚至她已經漸漸有些明悟,或許對世界而言最好的地母,就是位格瀕臨崩潰,在本體中長眠的她吧。
‘……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去死?為什麼你們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一切都在針對我……”
開始還在咬牙切齒,後麵聲音又漸漸低沉下來。蓋亞希望有什麼東西能告訴她答案,可沒有任何存在回應她。
‘…………’
此刻,她甚至已經無處可去了。她那自體而生的子嗣,天空、大海與群山紛紛退出了這個世界,這一切似乎也都在暗示著什麼。
‘……來……’
疲憊的躺在地麵上,困意一股一股的湧來,當之前強行撐起的精神平緩下來,迎接蓋亞的,就是世界更深的壓迫。
她再次於冥土釋放了自己的力量,哪怕那並不多,可對於本就狀態不好的地母而言,這無異於雪上加霜。思緒開始混亂,這一刻,蓋亞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有什麼東西在對自己招手,還在呼喚她前去。
‘……來……’
‘……來……’
“…………來!”
“誰!”
猛然驚醒,蓋亞‘睜開’眼睛,然而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冥土中了。
一道光影懸在天上,暗紅色的大地仿佛被血液浸透,而在那天地的正中,一道道鎖鏈從虛空中延伸出來,捆縛在一株難以描摹的猩紅巨影上麵,她剛剛看到的‘手臂’,其實就是祂的一道枝條。
生命……完美……歸一……種種模糊的概念被蓋亞理解,遙望巨樹,她仿佛在遙望某種絕對的真理。
“這,這是哪裡……我怎麼會——不!”
“這裡還是冥土……我根本沒有移動過。”
精神一震,地母鬆散的意識再度清晰了幾分。她凝神看向周圍,而這一次,蓋亞迅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暗紅的大地也好,龐然而聖潔的巨樹也罷,它們都是假的,或者更確切的說,它們都是某個遙遠空間折射而來的倒影。唯一真實不虛的,就隻有那一段枝條。
那是一根半透明的紅色樹枝,晶瑩的枝葉宛如最完美的藝術品,或者說,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完美生命’的代名。
它定義了何為生命的終極,看著它,往日從【生命寶瓶】中理解的內容是如此微不足道。而在蓋亞的麵前,這節枝條一直在微微晃動,某種雖然微小,但本質卻難以想象的力量從中發散出來,也正是這股力量,在先前影響了地母的感知。
明明從‘量’的角度,它還比不過一位最弱小的真神,可憑借其無上的本質,它卻一時間迷惑了原始神靈的判斷,哪怕蓋亞的狀態很不好,這也足以讓人震驚了。不過對此刻的地母來說,在警覺之餘看著麵前詭異的一幕,她竟有些莫名的感到高興。
“伱是什麼?”
“你來找我……又為了什麼?”
輕聲開口,無論如何,這個隱藏在幕後的陌生存在是唯一在此刻給了蓋亞回應的‘人’。所以出乎某種微妙的心理,她竟然對其產生了些許好感。
‘…………’
‘…………’
‘……看……’
‘…………’
似乎並不能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意思,樹枝微微搖晃之間,沒有更進一步的信息傳遞而來,隻有一陣光影閃動,緩緩浮現在地母的麵前。
那是一個有些陌生的世界。在一片‘生機勃勃’的界域中,有一株象征生命與永恒的巨樹安然的存在著,萬靈安居樂業,和諧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一切並沒能長久,有朝一日,安定終究被打破了,某種來自外界的力量探入這片世界,祂壓製了巨樹的力量,對整個界麵開始了吞噬與掠奪,而隨後不久,又有一道祂的爪牙來到了這個世界,看到了此地的美好與巨樹的特殊。
那道黑色身影是如此強大而自信,他乾脆的對著巨樹出手,而巨樹也隻好被迫反擊。在交手中,因為剛開始的大意,一根枝條插入了黑衣人的手中,然後化作力量駐留在了其間。
光影閃動,一幕幕畫麵快速閃過。又一道身影到來,他與之前的黑影聯手對敵,可巨樹依舊不落下風。但世界層麵的勝負終究歸於世界,巨樹沒有敗於外來者,卻最終隨著界麵力量的崩解被封印了起來。從此關於祂的影像消失了,不斷閃過的畫麵中,隻剩下了那節折斷的枝條。
光影流轉,這道意外免於封印的力量似乎經曆了很多。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幾次三番被驅逐無果後,這節枝條的力量最終依附在了一團血肉中。最終,曾經因此受創的黑影在某一天將它們一起取出,交到了一個令蓋亞感到熟悉的身影手中。
那是她曾經的侍者,也是地母身側寧芙的首領之一。隻是那道身影已經不再如往日般弱小,而是散發著強大的氣息。在她的背後,高大的金蘋果樹搖曳生姿。
“……”
“……”
“……”
影像結束了,一切都明白了。無邊的寒意侵入骨髓,可這一次,蓋亞沒有再大吵大鬨。
冷靜下來的她已經清醒了不少,蓋亞知道,那種行為除了無意義的發泄一下情緒外,就隻能讓人看看笑話。
隻是隨著光影的終結,這位古老的地母神搞清楚了很多事情,也解開了不少疑惑。
界外的殘片,卡俄斯降下力量進行壓製,先後趕到的厄瑞玻斯和萊恩,以及……自己曾經的侍女,莫安達的身影。
或許宙斯確實不是主謀——他隻是黑暗之主的幫凶,甚至萊恩也插手其中,就是他的力量導致了莫安達用某種方式占據了金蘋果樹作為軀體。隻是根據光影的描述那位討厭的靈性之主大概也不是最後的贏家,他被厄瑞玻斯和宙斯聯手擺了一道。所以在‘影片’的最終,果樹和神器歸於自己那隱於黑暗中的弟弟,宙斯獲得了金蘋果和另一位原始神的友誼,而同樣參與這一切的萊恩卻什麼也沒有獲得。
這也解釋了幾天前,萊恩突然出手‘攻擊’眾神,而厄瑞玻斯加以‘保護’的原因。之前被憤怒衝昏頭腦的蓋亞還沒有細想,但現在,她覺得自己終於看清了真相。
就像她一樣,萊恩也很不滿於神王和黑暗主宰的行為。隻是他沒有自己這麼衝動,而是挑選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加以報複,甚至在第一時間遭受阻攔後,也就順勢暫且選擇放棄。或許對於原始神而言,這才是最合理的行為,永恒的神明並不該計較一時的勝負——然而蓋亞也清楚,如果自己能一直保持冷靜,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事,不是你知道就能改變的。不過既然搞清楚了一切,地母也就偏轉了自己的目光。
“地下世界嗎……這應該是屬於我的!”
低聲開口,不大的聲音中攜帶著滔天的恨意,現在,蓋亞隻想要立時就前往那裡,拿下那個背主的精靈,讓她感受永恒的痛苦。然而隻是剛剛邁出半步,似乎想到了什麼,地母又不禁停了下來。
厄瑞玻斯……冷靜了一點的蓋亞終究還是回想起雙方的差距來。她知道,與宙斯不同,哪怕不記法則的壓製麵對這位黑暗之主她也沒有勝算。無論自己怎樣不惜代價,無論她如何瘋狂的抗爭,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她都絕無可能勝過自己弟弟。
所以,她需要幫手。
“那麼你呢,你有什麼目的,你又想要做什麼?”
轉過身,看著虛空中搖曳的枝條,蓋亞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一個被卡俄斯封印的存在,一個即使在世界的壓製下都能戰平兩位偉大神力的存在,一個主宰了一個界麵的神樹,無論如何,祂都絕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東西。
甚至自己那狡詐的弟弟已經因此吃到虧了,沒有接觸過這種層麵力量的黑暗主宰根本不知道,他確實一點點的將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力量驅逐出去了,但它實際上並沒有被消滅,而是暗中潛藏了起來。
這種近乎【不滅】的本質……蓋亞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能夠與之對應的事物,唯一可以畫上等號的,也就隻有一個了。
那是諸神的不朽的根源。雖然蓋亞感覺麵前樹枝【不滅】的程度遠沒有那麼高,可雙方已經隱約間有些類似了。
如果是這種層麵的力量……黑暗之主和宙斯,也不過如此吧。
‘…………’
‘……你……’
‘…………’
‘……生……’
‘…………’
枝條再次晃動,某種朦朧的意念從中傳出,不過很輕易的,蓋亞就理解了祂的含義。
祂需要她,需要她的力量,而祂之所以會選擇出現在地母的麵前,也正是因為蓋亞之前對天地萬物的憎恨,以及麵對塔爾塔羅斯時展露出來的權柄。
【生育】的神權……這就是祂想要蓋亞做的唯一的事情。不需要提供力量,隻負責作為母體,作為卡俄斯世界最根正苗紅的原始神靈,由蓋亞生下母樹和她的子嗣,然後給予這個生命行走在世間的身份。
而這個新生命的誕生隻有兩個使命——替母樹在卡俄斯留下更多的‘痕跡’,以及遵從地母的命令,幫助她完成一些事情——比如她所期望的、對神王和現世的複仇。
“……所以,你是要讓我背叛現世的法則,引來你這個外來者的侵入?”
沉默少頃,看著麵前的樹枝,蓋亞像是在對祂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當然可以,但你給我的還不夠。”
輕輕握拳,蓋亞再次感知了一下對方的力量。很強大,也很有侵蝕性,但無論如何,它不可能在現世法則還完好的情況下腐蝕一位原始神靈。
現世的秩序雖然越發讓蓋亞感到厭惡了,但祂依舊不會讓地母的意識被其他的東西侵染。所以想起麵對宙斯時的無力,以及法則至今壓蓋在身上的壓力,她終於下定決心。
“母…樹……是吧,我就這樣稱呼你好了。”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是它有的,我也該有。”
“你給它的力量……也要給我留上一份。”
······
無聲無息間,冥府的角落,異域的殘留與卡俄斯的地母間達成一致,於是一個新生命的種子,開始在大地的深處孕育生發。
它承載了提豐的命運,但也不止是如此,在這個越發難以揣測的世界中,它必將給世間留下更多的痕跡,並改變命運應有的方向。
【億萬妖魔之主】,後世有人這樣稱呼它;也有人認為,它是墮落的象征,是上古時代諸多【邪物】的源頭,是物質界許多災難的起始。但無論如何,作為【血肉母樹】之子,有一點是被後世神秘學者所公認的。
古老第三上古紀的落幕與它息息相關,而在那段失落的曆史中,它也必然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