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河之畔徘徊了一會，見始終沒有結果，宙斯也就不再強求。
斯提克斯可以躲他一時，但不可能躲他一世。
隻要冥河還流淌在無儘的灰土之上，那對方早晚會徹底融入他的神庭中。
飛身而起，宙斯大致辨彆了一下方向。
為了保證不引起那條幾次三番給他製造麻煩的古蛇的注意，神王幾乎沒有給自己這具血肉化身留下任何屬於偉大神力的力量。
此行進入彆人的地盤內，力量的大小並不能決定結果。
如果不是為了保證能在混亂的深淵裡麵正常行走，宙斯甚至連真神的力量都不打算給自己留下。
嘩……
一路前行，沒有接近冥界的核心。神王沿著邊緣一路而去，沒過多久屬於深淵的氣息漸漸變得明晰起來。
隱約間，宙斯看到了一支準備精良的隊伍正等候在那裡。
其中絕大多數和之前他在地上見過的那些沒有兩樣，隻是平均的素質明顯更強了不少。
唯有為首的那一個散發著與眾不同的神靈氣息，並且當宙斯注意到她的時候，她也反過來看向了靠近的神王。
微微打量，遠處的女人身姿高挑，卻又煞氣內含。
縱使隻是第一次見，宙斯也有一種見到了加強版赫拉的感覺。
不是實力上的加強，而是性格上的強勢和睚眥必報的加倍。
畢竟天後的性格或許更多的限於神王的情人上麵，而眼前的這位可沒有那麼多局限可言。
“這就是厄瑞玻斯所說的【五色龍母】嗎……金蘋果樹的守衛者，疑似從他的血肉中誕生的存在。”
“隻是這股氣息……又是一個像妖魔更多過神靈的存在。”
心下訝異，在今天之前，宙斯還曾猜測過這是一位司掌什麼權柄的女神。
可如今親眼所見，他才發現自己之前或許是多想了。
這就不是一位以權柄為重的神靈，在他的感知裡，對方的力量似乎更多來自於身軀和血脈。
如果一定要說她掌握了什麼神職，那或許就是她血脈所代表的種族吧……隻是這可不像是卡俄斯神靈能擁有的力量。
不出意外，這幾乎必然又是一個異域來客，至少也是厄瑞玻斯對此探究的成果之一。
“……你來晚了，來自奧林匹斯的神靈。”
“怎麼，你們的神王就是這樣交待你做事的嗎？”
聲音遠遠傳來，雙眼不知何時變作豎瞳，龍母緊緊的盯著那道快速接近的身影。
從言談之間可以看出，她似乎並不知道來者的身份。
麵對龍母的質問，宙斯隻是笑笑。
對方的確不該知道他，畢竟為了防止引起關注他不僅改變了血肉化身的樣貌，甚至此行的同行者也不知道他神王的身份。
在他們眼裡，這隻是與人間奧林匹斯神庭一次很平常的合作，來者是一位名聲不顯的神靈。
隻有目標特殊了一點，畢竟深淵之地可不是什麼適合探索的地方。
“實在抱歉，路上耽擱了點時間，不過對神靈而言，這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對吧。”
“初次見麵，五色邪龍的始祖，我是克洛尼德斯，如你所見，也是神王派遣與你一同步入深淵的同伴。”
飛身落到龍母的身旁，宙斯笑著開口。五色龍母……假使對方真的是黑暗之主的血肉所化，那他們之間如果誕生後代會是神形還是龍形呢？
如果是神形，那是否意味著神王的血脈比原始神的同化性還要強大……將沒用的想法從腦海中拋出去，宙斯已經注意到了對方危險下來的目光。
“咳咳……雖然遲了一些，但現在也不晚。”
“就是不知道五色龍母閣下該怎麼稱呼才是？”
“沒必要。”
“奧林匹斯有一個莫安達就夠了，那裡不屬於我。”
“此行之後，我們未必還有再見的時候。”
“現在，準備出發吧。”
微微搖頭，雙目微眯，龍母沒在宙斯的身上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她索性輕點地麵，一對厚重寬大的龍翼從她的背後舒展而來。
龍翼微震，一股強烈的風壓向四周擴散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獨特的威壓。
這股威壓在龍母的控製下巧妙的繞開了隨行的精靈，但卻有意無意的忽視了宙斯的存在。
霎時間，直指血脈和靈魂的壓迫感襲來。神王對此麵色不變，可心下卻大感新奇。
這算是異域神靈的道路嗎，又或者是厄瑞玻斯血肉的原因？
宙斯可以肯定，如果站在這裡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神靈，恐怕還真有可能因為第一次見到這種‘威壓’而吃一個小虧。
這種獨特的壓迫直指血脈和意誌，就仿佛是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威懾。
隻是神王並不清楚這裡麵的原理到底是什麼，他唯有根據自己從【阿斯加德】遺跡中發掘出來的少許知識做對照，懷疑這或許和異域曾經存在過的‘巨人與龍’有關。
“閣下說的對，那就出發吧。”
視威壓如春風拂麵，宙斯隨意的點點頭，然後當先向著深淵的入口而去。
在他身後，龍母狹長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神王的背影，隨即舉步跟隨。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而已，雖然厄瑞玻斯強調過對方的實力沒有表麵上的那麼簡單，可如果這個叫‘克洛尼德斯’的無名神靈連這也應付不了，那在他的身份就是再怎麼特殊，也不會被龍母真的放在眼中。
······
空間扭曲，時空變換。
或許因為對赫麥努是在不久前才正式毀滅，對它遺產的接收也正是在最近方才開始。
距離上次進入塔爾塔羅斯中應該沒有間隔太久的時間，可這一回宙斯卻感覺大不一樣。
‘天’更高了，‘地’更厚了，混沌的規則也更加強大了。
在神王的感知裡，深淵與物質世界的差距似乎被抹平了很大一截。
不，不是差距真的變小了，而是相對變小了。
就像一百是一的百倍，可二百隻是五的四十倍一樣。
相比曾經，如今的塔爾塔羅斯明顯邁出了相當大的一步，甚至讓宙斯不由暗自慶幸自己派遣分身的決定。
在之前，天授的神王之力是唯一已知完全不受深淵排斥和壓製的力量。似乎哪怕是位於世界秩序麵的對立，塔爾塔羅斯也本能的在敬畏現世權柄與物質世界的行使者。
然而宙斯如今也不敢保證這種‘敬畏’是否依舊存在，亦或者它早已雲散風流。
“……你們，去，探索一下這是哪裡。”
“收集一下這裡基本的消息，記得最好不要引起本地強者的注意。”
雙腳踏在血色的大平原上，宙斯還在驚歎和警惕於深淵的變化，緊隨其後的龍母卻已經做出了安排。
在她的吩咐下，跟隨他們前來的一隊精靈立即四散開來，向著四麵八方而去。
她們本就是擅長偵查的好手，更是在進入前得到了神王私下裡委托匠神鑄造的器具。
隻要小心謹慎一些，基本上不需要擔心被人發現……
“希望如此吧……”
暗歎一聲，不是不信任赫菲斯托斯的能力，實在是真正踏上塔爾塔羅斯的土地，宙斯也不敢再對深淵裡的未知事物打包票了。
沒人敢斷定這裡就沒有什麼超出他預料的東西，可消息的打探也不能放棄。
畢竟和上次的匆匆來去不同，如今這具化身沒有了本體的力量，神王再不能通過撕裂空間壁障離開第一層深淵。
“克洛尼德斯，我記得根據你們送來過消息，奧林匹斯的記載顯示進入深淵後首個踏足的地方是深淵第一層，0011號層麵【萬淵平原】的所在。”
“塔爾塔羅斯會隨機的將進入者拋擲在這一層界麵的任意一處，而當外來者踏上【萬淵平原】土地的那一刻，他就會自動知道這裡的名字和基本信息。”
飽含邪意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天地，龍母觀察著眼前迥異於物質世界的浩瀚界麵。
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暗紅大地，淡黃色的河流上時而飄起幾句模樣怪異的屍骸碎骨。
一輪由熔岩和魔焰構成的赤紅天體在天上懸掛，刺鼻的氣味夾雜著幾縷腥氣飄散在界麵的空氣當中。
龍母對此早有預料，畢竟奧林匹斯給出的資料上就是這樣記錄的。不過在一一對照之後，她還是發現了不少不同的地方。
“【萬淵平原】，我沒有接受到有關這層界麵的信息。而且和你說的不一樣，這裡的空間嚴密的超出想象。”
“如果沒有特殊的辦法，即使是那些偉大者之下最強大的神靈很可能也無法撕裂這裡的空間，直接進入深淵第一層以外的地方。”
“這在當下或許隻是個小麻煩，可一旦我們深入塔爾塔羅斯的深處，那即使遇到了難以抗衡的對手，我們也無法撕開界麵屏障，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深淵了。”
“……這不怪我，這些消息都是出自陛下之口，你就算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一位偉大者是不會看錯的。”
“所以唯一的解釋，隻能說深淵在這段時間內又發生了變化。”
眉頭微皺，對於塔爾塔羅斯的變化宙斯也很無奈，不過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
畢竟世界之力雖然本身在之前一段時間斷崖式的消耗了不少，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整體源力的抬升。
作為現世神王，他對此自然是清楚的。
“不要急，小心一點就是了。”
“等那些精靈們回來，先摸清這裡具體的情況再說。”
隨口說道，空間結構的嚴密的確是個麻煩，這是宙斯之前也沒想到的。
他本以為深淵裡的混亂會一直持續下去……可仔細想想，這對他的影響好像也不大。
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一具化身而已，沒了就沒了。至於彆人如何，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
“……嗯？”
“那邊似乎有動靜了？”
在萬淵平原的血色大地上等了好一會，某一刻，在龍母的手中，一枚帶有傳訊功能的晶石閃動了起來。
用特有的解密方式讀取出其中的內容，快速瀏覽的了一遍，宙斯很快找到了其中的關鍵。
“她們發現了一座建立在山脈上的原始城池，在那裡有著一道近似半神級的氣息存在……很好。”
“實力不高也不低，如果是堪比真神的本土生靈，就算能夠勝過也必然會引起巨大的動靜，而太弱的存在恐怕也了解不了什麼。”
“半神的領域剛剛好，能夠接觸凡物難以接觸的，也不至於引來過度的注意……走吧，先去將它拿下來。”
飛身而起，向著信息裡標注的方向而去。
宙斯打算潛入進那個原始城池當中，擒拿那個深淵半神的的同時，順便看看這些深淵生物怎麼也會學著物質界的存在建造建築了。
沒過一會，那所謂的‘城池’就遙遙在望。它建立在一座低矮的石山之上，附近有著一座不小的熔岩大湖存在。
然而還不等他隱藏身形，一旁的龍母就冷哼一聲，隨即搖身一晃。
轟——
右臂探出，在天空中便化作巨大的龍爪。強大的威壓滌蕩四野，宙斯如何是他自己的事，但她可不想麵對一些凡物都要搞什麼陰謀詭計。
龍爪下壓，那座簡陋的不像樣子的石質城池瞬間破碎，裡麵的惡魔割麥子一樣倒在龍母的威壓之下。
唯有一個渾身燃燒著烈焰的高大惡魔能勉強對抗這種壓力，可在絕對的力量下依舊被毫無抵抗的抓取而來。
砰——
將對方摔在地上，五色龍母對宙斯有些不太好看的表情視而不見。
她背後的雙翼大張，足以擊潰凡物精神的龍威肆無忌憚的傾斜而去。
“低等的爬蟲，你就是這附近的統治者嗎？”
“現在，我問，你答。”
冷漠開口，豎瞳中的寒意幾乎毫無掩飾。
然而此時此刻，一旁宙斯的眼瞳突然微微一動。
“負隅頑抗。”
冷笑一聲，龍母也注意到了麵前惡魔身上不正常的元素波動和興起的火光。
或許是某種爆發的秘術吧，但這又怎麼樣呢？
弱者的反抗，隻是強者眼中的笑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