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黎的力道沒輕沒重,兩個手跟鐵鉗子似的將方玉澤抱的死死的,方玉澤被壓得喘不過來氣,推也推不開,挺著腰撐了一會後,腰間忽然一陣抽痛,方玉澤抓著年黎肩膀的手一緊,臉瞬間白了一層。
“嘶——”
一聽到不對勁,年黎立刻鬆開勒著方玉澤腰間的手,慌裡慌張的問:“怎麼了澤哥?”
方玉澤腰疼的動不了,欠著身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腰,短短一會就冒出了冷汗。
年黎扶住方玉澤,另一隻手探到方玉澤身後,掌心覆蓋在方玉澤微涼的腰際,替方玉澤按揉。
方玉澤腰部肌肉緊繃,應該抽筋了。
年黎手掌用力些力道,順著那根緊繃的筋向下捏揉,繼而覆在方玉澤腰窩的位置暖著。
這樣來來回回大約是過了十分鐘,那根緊擰的筋鬆了下來,方玉澤低下頭深喘一口氣,身體也隨之朝前軟了下來。
年黎收緊手臂,接住方玉澤的身體抱在懷裡,單手撫著方玉澤的後背從上到下順著氣。
方玉澤的身體柔軟,年黎抱在懷裡就像是抱著一塊白綢,手腳都不敢用力。
剛剛還虎頭虎腦的快要把方玉澤捏碎,現在倒是知道小心翼翼的抱著方玉澤了。
“好點了嗎,澤哥”年黎輕聲問。
方玉澤下巴壓在年黎的肩膀,恩了一聲。
年黎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扶著方玉澤靠到沙發上。
方玉澤昨天坐了一天的飛機趕回明城,今天又忙了一天,本來就累的快散架了,剛剛又被年黎那小子給折騰的腰疼,現在靠到軟墊上腰還是不舒服,酸軟的厲害。
方玉澤微皺著眉頭,撐著腰側了側身子,年黎立刻就明白了,轉身跑進廚房裡,沒一會急匆匆的抱著熱水袋回到方玉澤身前,將暖水袋放到方玉澤腰下暖著。
方玉澤的腰僵硬冰涼,皮膚貼在熱水袋那一刻暖流滑遍全身,瞬間舒服了不少,這還不夠,年黎的手墊在熱水袋下麵,帶著那股暖意由上到下繼續給方玉澤揉著腰。
這麼久相處下來,年黎實在是太懂方玉澤的身體了,不過是這短短的幾分鐘,方玉澤就被他伺候的手指尖都軟了下來。
身體舒服了,方玉澤才顧得上喘一口氣,說:“一個手環至於嗎?”
年黎手上的動作未停,仰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方玉澤說:“當然了,澤哥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我很喜歡,特彆喜歡”
年黎都不知道說了幾次喜歡,仿佛他收到的禮物不是一個手環,而是一套價值連城的豪宅。
然而說了這句話還不夠,年黎想了想又很真誠的補了一句:“澤哥,你也是我最最珍貴的人。”
方玉澤沒有留意年黎話中“也”的意思,隻是有些莫名的看著年黎,覺得不過一個手環而已,年黎誇張了。
可能是窮苦出生的孩子,真的沒見識過什麼好東西。
然而年黎的誇張還不止於此,那個手環對於年黎而言有些小了,帶著勒手腕,於是年黎抱著手環研究了一晚上,又是上網看視頻,又在找資料,最後連夜學會了一種編繩手法,用棕色的編繩將手環延長到合適的長度,每天除了洗澡的時候一直帶著。
至於方玉澤不回他信息的事,年黎已經徹底自我消化了。
方玉澤出差很忙,雖然每天等著方玉澤很辛苦,但是隻要方玉澤是在意他的,這些他都能忽略。
方玉澤在年黎家休息了兩天,年黎也請了兩天假在家裡照顧方玉澤。
到了第三天,方玉澤要參加一個會議,來不及吃年黎做的午飯,正好在公寓樓的前麵新開了一家米其林餐廳,方玉澤便帶著年黎來這家餐廳隨便吃點。
米其林餐廳開在一家高奢商場的頂樓,全方位落地窗,法式黑灰色調的裝潢,地上的白瓷磚光潔的發亮,就連服務員都穿著定製的西裝,用餐的人很少,安靜的隻能聽見鋼琴曲的聲音。
年黎是第一次來這種餐廳,從進餐廳起就很拘謹的跟在方玉澤的身後。
方玉澤定了一個靠近窗邊的座位,視野很好,餐廳裡彈奏著理查德克萊德曼著名鋼琴曲《秋日私語》,曲風舒緩,服務員走到了方玉澤和年黎身前,分彆遞給兩個人一份菜單。
菜單是一張歐式暗紋紙,飄著淡淡的柑橘香,印有英法中三種語言。
方玉澤隨便點了幾道菜,隨後靠在牛皮半圈椅上等著年黎點菜。
再看年黎,與方玉澤的嫻熟舒適截然相反,他拿著菜單麵色窘迫,手指來來回回翻著那一頁紙,臉頰微紅,不知道該點什麼。
“先生,您需要些什麼?”服務員等了年黎好一會,躬著身子手在菜單上指了兩道菜,善意的推薦道:“這兩道菜是我們的主廚招牌,牛肉都是由新西蘭空運來的,很新鮮,您可以嘗試一下。”
年黎看著那兩道菜後麵足以抵他打工半個月的金額,喉結滾動了兩下,嘴巴像是被黏住似的,遲遲開不了口。
方玉澤等的有些不耐煩,說:“算了,按我的再上一份。”
“好的,方先生。”服務員畢恭畢敬的收走菜單走了。
米其林上菜很慢,每一份菜肴端上來也就巴掌大小,年黎微愣的看著桌子上花花綠綠的東西,跟著方玉澤有樣學樣,叉起一塊肉吃了一口。
太小了,甚至連味道都嘗不出來。
年黎猶豫了一下,低聲喊了一句:“澤哥。”
方玉澤恩了一聲。
“澤哥,你如果你喜歡吃這些菜,我可以學著做。”
“怎麼了?”方玉澤切開一塊牛排,淡聲問。
年黎用叉子扒拉扒拉盤子裡的菜,壓低了聲音說:“這裡的菜好貴,我可以給你做”
方玉澤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以他的消費水準來說,他從不覺得這裡的價位高,更不喜歡年黎說這樣的話,或許對於其他人而言勤儉節約是種美德,但是在這種彰顯窮富差距的高檔場合,方玉澤隻會覺得年黎上不來台麵。
方玉澤笑了一聲,說:“這裡的廚師都是國際知名的米其林大廚,你能做的出來嗎?”
年黎愣了幾秒,在方玉澤那種微冷的語氣下他也意識到自己的不自量力,低下頭繼續吃飯不再說話了。
不過還好,這一場飯吃下來唯一另方玉澤感到慶幸的是年黎最起碼還會用刀叉,也算是維護住了在外人麵前最起碼的體麵。
兩個人吃完飯,方玉澤整理著襯衣上的袖扣走在前麵,年黎替他拿著包跟在後麵。
剛走出商場的大門,忽然有人喊方玉澤。
“方總!”
方玉澤停住了腳,看見有個男人正從路邊亮黃色的跑車裡走下來。
那人穿著一身藍白的休閒裝,一邊高抬著手給方玉澤打招呼,另一隻手轉著跑車鑰匙,笑容招搖的朝方玉澤走了過來。
“方總,你好啊。”
來人是趙源亭,趙氏集團董事長的獨子。
趙氏集團是外地的財閥集團,今年想要入駐明城,正好和山莫集團之間有利益往來,趙源亭又正是二十五六歲初入商界的年紀,便被其父委派長期居住明城,代表趙氏集團和方玉澤推進合作案,這兩個月和方玉澤多有往來。
“趙總,你好。”方玉澤客氣的點頭打了一聲招呼。
趙源亭走到方玉澤身前才留意到方玉澤身旁還站著一個年輕俊朗的帥哥,他臉上的笑意一頓,問:“方總,這位是?”
方玉澤聲音平淡說:“是我的下屬。”
“哦,是下屬啊。”聽見這個回答趙源亭臉上的表情立刻鬆了下來,沒有再看年黎一眼,半開玩笑的對方玉澤說:“方總,要不是說咱倆真有緣,我才聽說這裡開了一家米其林,今天抽空想來試試菜,沒想到就遇見你了。”
方玉澤附和說:“是挺巧的。”
“早知道我就約著方總一起了,就是不知道方總肯不肯賞臉。”
方玉澤笑著說:“趙總客氣了,談不上賞臉,下次我請趙總。”
“好好好,那我就等著方總的電話。”趙源亭連連答應。
方玉澤和趙源亭又客氣了幾句,各自告彆分開,趙源亭走進商場,方玉澤和年黎一起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車子啟動後,方玉澤半闔著眼睛靠在位置上休息,年黎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氣氛安靜的不同尋常,以至於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好幾眼。
路途過半,年黎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澤哥,為什麼說我是你的下屬”
方玉澤早就預料到年黎會問這個問題,剛剛他不是不知道年黎目光的變化,年黎的那雙眼睛太明顯了,直勾勾的盯著他,方玉澤甚至不需要看,就能夠直觀的感受到年黎的目光是怎麼從期待變成失落,猶如衰敗的花,碎的一片一片。
方玉澤有些疲憊,反問:“你想讓我說怎麼說?”
年黎的手指下意識的探進衣袖裡,撫摸著方玉澤送他的皮質手環,聲音很低的說:“我們不是戀人嗎?戀人的關係應該是公開”
“我什麼時候承認過我們是戀人?”沒等年黎的話說完,方玉澤就打斷了他的話。
年黎望著方玉澤愣了半響,繼續問:“那我們是什麼關係?”
糾結來糾結去,還是繞回這個問題。
這種情啊愛啊的問題,另方玉澤煩不勝煩,他真的不明白年黎為什麼這麼死心眼,非要犟在這件事上不放。
方玉澤閉上眼睛沒說話,不耐煩的情緒壓製的額頭上青筋不停的跳,年黎卻還在不識趣的追問:“情人嗎?”
“答案重要嗎?”方玉澤壓著聲音說。
“對我來說,重要。”年黎側身望著方玉澤,一字一句很肯定的說:“澤哥,我喜歡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
“可是我不想!”
方玉澤忽然揚起的聲音劃破了車內的寂靜,也劃破了年黎後麵的聲音。
年黎嘴巴微張,望著方玉澤時眸中薄光晃動,過了好一會他垂下了眼睛,細潤的睫毛不停的在顫。
他不再說話了。
在方玉澤那一句話“不想”麵前,任何的話都顯得可笑。
方玉澤似乎也被氣到了,他臉色不好,靠在椅背上不停的用拇指和食指按揉著眉心,從耳後到脖頸的那一塊皮膚十分蒼白。
察覺到方玉澤可能暈車了,年黎還是欠著身子從前座拿出保溫瓶,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了方玉澤身前,卻被方玉澤抬手推開了。
年黎的手懸在空中幾秒,沉沉的落下。
這時年黎打工的地方也到了,司機將車停在了路口,年黎卻遲遲未動,他雙手捧著那杯溫熱的水,垂眼了幾秒對方玉澤說:“澤哥,我不做情人,做情人不對。”
未等方玉澤回應,年黎將水放到了座位間的托槽裡,打開車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