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的時候,夏之淮就把直播給關了。
雖然竹青和黃西空現在都可以上鏡,但兩個畢竟是鬼,吃飯的時候還是很容易露餡的,所以保險起見,不能播的就直接關掉。
飯菜上桌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虎瑞添準時出現在飯桌上。
夏之淮拿著筷子,看著神清氣爽的虎瑞添,有點不爽道:“你這一天天的不見人影,忙什麼呢?”
虎瑞添坐在椅子上,拿起碗筷笑了笑:“怎麼?嫉妒我每天逍遙灑脫,來去如風?”
夏之淮撇了撇嘴角,輕哼道:“不願意說就算了。”
虎瑞添神秘兮兮地笑道:“等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現在不說,之後給你們個驚喜。”
夏之淮嘴欠道:“驚喜就算了,隻要不是驚嚇就可以。”
綰綰對飯桌上兩人陰陽怪氣的話術完全不感興趣,她的注意力全在飯盆裡那些紅彤彤的小龍蝦身上,竹青本來給每人都準備了一次性手套,但桌上沒有一個人用,全都五爪上陣剝蝦,弄得到處都油淋淋的。
綰綰的肚皮本就像個無底洞,專用的崽崽飯盆裡米飯堆得冒尖,一旁的大盤子裡裝的全是她拆下來的龍蝦殼兒,龍蝦肉被她全部堆在米飯旁,竹青還在一旁幫著剝小龍蝦,兩人合力很快就將蝦肉堆滿。
夏之淮看的眼饞,偷偷伸手想要夾兩個吃,被綰綰用手擋住,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凶巴巴盯著他,護食的態度讓人哭笑不得。
“哥哥你自己有手有腳,不要來搶我的肉肉,我剝了好長時間的。”
夏之淮道:“給我一個,我想嘗嘗你剝的。”
綰綰看了眼同樣在剝蝦,攢蝦肉的黃西空,手臂護著自己的碗,揚起下巴示意他看黃西空:“哥哥你去搶黃叔叔的,他剝的比我好,還比我快。”
夏之淮看向黃西空,對方突然抬頭,眼神涼涼。
他默默縮回脖子,輕聲道:“我又沒活膩歪!”
跟厲鬼搶吃的,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
竹青拿著勺子,給綰綰的米飯澆了兩勺香噴噴的小龍蝦湯汁,綰綰瞬間眉開眼笑,拿著濕紙巾將手指上的紅油擦去,握住自己的勺子開始乾飯。
飯桌上一堆人,就屬她吃得最香。
夏之淮一邊剝小龍蝦,一邊感慨道:“綰綰真的好適合搞吃播啊,要不是擔心被粉絲罵為了賺錢虐待綰綰,我真想這麼乾。”
黃西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還是把這心思歇歇吧,宋律師好不容易幫你把綰綰的撫養權爭奪過來,萬一你再被人舉報,到時候還有沒有資格繼續養崽,那就很難說了。”
虎瑞添點頭附和道:“你少作妖,比什麼都好。”
夏之淮咬牙切齒道:“哼,你自己就是個法盲,哪裡輪得到你來教訓我!”
虎瑞添嗤笑道:“我隻是不懂人間法律而已,我一神獸,人間法律管不了我。”
綰綰已經乾掉半碗米飯和一半的小龍蝦,聽著他們你來我往,相互攻訐,覺得十分吵鬨,抬頭打斷他們的言語交鋒:“你們是三歲小朋友嗎?吃著這麼好吃的午飯,竟然還有心思互相揭短,好幼稚——”
虎瑞添和夏之淮互相瞪了一眼,兩人齊齊噤聲,開始埋頭苦吃。
綰綰見狀,無奈搖頭歎道:“這個家,沒我得完蛋!”
竹青頓時笑得開懷,認同地頷首道:“確實,綰綰是咱們的一家之主。”
綰綰被誇得飄飄然,樂嗬嗬地抬手與竹青擊掌,然後才心滿意足地繼續乾飯。
這頓午飯所有人都吃的肚皮圓鼓鼓,綰綰抱著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涼涼旺仔罐,貼在自己紅撲撲的小臉上,靠著自己的兒童座椅,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聲道:“書書他們如果嘗到竹青姐姐的小龍蝦,絕對會把竹青姐姐誇上天。”
竹青已經將廚房全部收拾好,靠坐在回廊下的陰影裡打坐,按照黃西空的指導慢慢修行。
她聽到綰綰嘟囔的聲音,睜開一隻眼,偏首笑道:“綰綰是不是在家待久了,覺得怪無聊的,想找小夥伴一起玩了?”
黃西空坐在窗台上,屈著一條長腿,左手臂搭在膝蓋上,垂眸看著腳邊凳子上躺著的小崽崽,哼笑道:“你對莫顏書還怪好的,都分開這麼久了,還惦記著人家呢?”
綰綰拉開易拉罐的拉環,把吸管插進牛奶裡,吸了一大口冰冰涼的甜牛奶後,才慢吞吞說道:“才不是嘞,我隻是有點擔心他。”
黃西空聞言,從袖中掏出一塊褐色的木牌,半晌後才道:“莫家的情況有點複雜,我們不太適合去做客?”
竹青也是有點八卦在身上的,她立刻直起腰背,豎起耳朵,問道:“黃先生,能不能詳細說說?”
綰綰也好奇地看著他,她實在搞不明白,為何黃叔叔對莫家的情況始終諱莫如深。
黃西空猶豫了幾秒,抬眸看了眼從屋內端著冰可樂跑出來聽八卦的夏之淮,輕輕歎了口氣,才說起了前段時間去莫家打探到的情況。
“莫家是豪門,但他們那一家,家風不太好。”
黃西空是千年前的古人,不過不同於當時的大多數有了錢就三妻四妾的灌雲,他一輩子就愛了一個女人,也隻有這麼一位妻子,從未養過妾室與外室。
變成千年厲鬼蘇醒後,時代變了,律法也變了。
法律隻承認一位妻子,這在他看來是極好的事情。
但法律隻是道德的底線,是對人最低的道德要求。
哪怕法律隻承認一位配偶的合法地位,卻依舊無法約束男人濫情的本性。
黃西空平靜地說道:“莫家現在是三代人,莫顏書的祖父有一位合法配偶,此外還養了一個情人,情人的孩子和長子的年齡甚至沒差到一歲。”
夏之淮一臉吃瓜的表情,蹲在綰綰身邊,問道:“我聽彆人說莫則許是莫家老二,那他是私生子了?”
黃西空搖頭道:“不是,他是莫家上一輩合法配偶所生的幼子。”
“準確來說,他應該是排行老三,隻是他母親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一直沒讓外麵的情人和私生子登堂入室,所以莫則許才一直是莫家二少。”
竹青不解道:“我有看新聞,莫則許今年二十多,但他親大哥今年應該三十多了,就是莫顏書的爸爸,按照這個年齡來算,莫家現在的老爺子應該五六十歲了吧?上一輩老人兩性關係上混亂,但和後麵兩代人應該關係不大啊,怎麼會說到家風不正?”
黃西空深深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如果隻是那老頭子一個人養外室,我也不會說家風不正。”
“莫家大少爺,也就是莫顏書的父親,也養了個外室。”
“他和他母親還有親兄弟,明明飽受親生父親養情人和私生子的苦,還是做了和他父親一樣的事情。”
“他弄出來的那個私生子,和莫顏書的年齡相仿,錯不了幾個月呢。”
竹青震驚地瞪圓了眼睛:“臥槽——”
綰綰對此倒不是很震驚,咬著吸管,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早就知道了,書書他爸爸對他不好。”
“不然怎麼會把截命牌給他,那可是要命的東西。”
黃西空用手裡的書敲了敲綰綰的腦殼兒,挑眉道:“看問題也不能這麼片麵,截命牌雖然是莫顏書父親親手交給他的,但他父親對截命牌的事情也確實不知道,因為他身上也有一塊截命牌。”
綰綰撇了撇嘴角:“我才不信嘞。”
莫顏書的性格太軟了,而且總是下意識地先去看彆人的臉色,明顯在家裡過得謹小慎微。
所以她在錄節目的時候對他一直多有照顧。
夏之淮擰眉道:“我記得莫則許好像也有塊截命牌……”
“莫家這是繼承人之間的內鬥,還是仇人打算讓他們斷子絕孫啊?”
黃西空搖了搖頭:“這個我暫時也不清楚,我回來的比較早,因為我去盯梢的那段時間,發現他們家那一堆人來回的指責扯皮,但都拿不出什麼證據,而且妖管局的人也一直在,就算有什麼邪修鬼怪,也不會在那個時候跑出來鬨事,所以我就先回來了。”
綰綰仰頭看著他指尖裡翻轉的木牌,好奇地盯了會兒:“那好像是截命牌上的花紋?”
黃西空點了點頭:“嗯,我複刻的,然後前幾天晚上找機會去地宮比對了一下,果然和地宮裡的花紋是一致的。”
“那些截命牌應該就是來自地宮,木料上的陰氣很重,如果不是經過長時間的蘊養,是達不到那個程度的。所以這截命牌很可能是出自敘帝之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很可能是他培植起來的手下乾的。”
夏之淮眨了眨眼睛:“那順著這條線索查,應該是沒錯的,你不去跟進截命牌後續,真的好嗎?”
黃西空笑了笑,垂下的眼睫遮住滿目沉厲的暗色:“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查出行蹤的惡鬼。”
他和晉敘帝相識的時間太久了,也太了解對方的城府和實力,二人的終局之戰尚未到來。
在此之前,他確實該好好修煉,決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八卦時間結束,夏之淮把綰綰塞進浴室,讓她自己衝了個澡,提著鬨騰的小蘿卜回到臥室,躺在涼席的角落等著她安靜下來,開始午睡。
沒人陪綰綰瘋,她自己玩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打著哈欠,趴在席子上沉沉睡去。
夏之淮這個時候才坐起來,將涼被搭在她身上後,起身去了樓下。
夏之淮和已經開車回來的徐渭,以及其他人開始準備下午直播開售的事宜。
因為是第一次實操,所有人心裡其實都沒底。
夏之淮有流量嗎?
確實有,還非常大。
尤其是在他退圈,以及昔日的黑料被證實為非他之過後,他的名氣甚至更甚以往。
但他在重返頂流之位前,激流勇退,帶著妹妹回家種田去了。
很多粉絲都是無法理解的。
同時也有擔心。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有些粉絲甚至希望,他賣桃子賣不出去,然後回娛樂圈繼續營業。
有了提前公告,還有中午的預熱,下午直播準時開啟時,直播間在短短十分鐘內就湧入了近百萬的粉絲,夏之淮的賣貨直播悄無聲息地爬上了熱搜榜前十。
徐渭之前就和直播平台溝通過,簽訂了一份對夏之淮比較有利的直播合同,平台也很給力,前期宣傳和直播時的推廣推送全部到位,直播間人數一直在上漲,而且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趨勢。
看著在這鏡頭前侃侃而談,邊和粉絲聊天,邊帶他們看桃園現場采摘的夏之淮,徐渭忽然滿心安定,比起之前帶夏之淮的那兩年,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竹青一直端著鏡頭,利用輕盈的身體,不僅能夠穩定地追著夏之淮滿桃園跑,還能給桃園裡的桃子拍攝各種特寫,中途甚至還在沒其他外人的地方,端著攝像機直接飄到半空中航拍。
夏之淮仰頭看著她放飛自我的操作,隻在心底默默祈禱觀眾不會發現攝像機背後是隻鬼。
黃西空單手托腮,翹著腳坐在椅子上,懶懶地瞥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一目十行掃過不斷刷新的訂單,手邊是像勤勞小蜜蜂般,正嗡嗡嗡吐出快遞單的打印機。
直播間中自然也有吐槽夏之淮桃子賣得太貴,撈黑心錢的黑粉。
夏之淮其實一開始就準備好怎麼應對這部分人,他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不喜歡和直播間的觀眾扯皮,直接將一份從專業鑒定中心拿回來的文件放在鏡頭前,並且在微博上上傳了詳細的數據,與鑒定機構的名稱。
他們家桃園的桃子營養價值是普通水蜜桃的20倍,僅僅這一份數據,就是他家桃子能賣高價的底氣。
況且,專業的機器是無法檢測出靈氣的存在,但並不意味著靈氣不存在。
這些桃子是在充滿靈氣的果園中長大的,吸收了不少的靈氣,對身體十分有益。
夏之淮坐在那棵巨大的仙桃樹下,手裡拿著一顆桃子,對著直播間的觀眾很認真的說道:“我對我們家的桃子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我也很清楚,第一次售賣很多人都不清楚這種極品桃子的價值,所以第一次開播,我們價格都是半價。”
“一箱價格944元,比國內的同類桃子都要貴,一箱有六隻,全部都是大桃。”
“如果不相信我們貼出去的鑒定結果,也可以帶著購買的產品,去其他專業的機構鑒定,如果檢測出來的營養成分低於普通水蜜桃20倍,我們接受全額退款。”
“另外桃園裡的桃子不會賣太多,因為桃園裡有很多在成熟前已經被顧客訂下了。”
“我背後這棵桃樹是綰綰培育的,這棵樹上的桃子是不賣的,所以不要再問我能不能摘下來給你們發貨了。”
夏之淮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桃子,起身從附近另一棵樹上揪了一個桃子,兩個桃子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綰綰培育的這棵桃樹,所結出來的果子營養價值更高,而且個體每個都是普通水蜜桃的兩倍,這些桃子當然不會賣了,給朋友幾個,我們自己平時也要吃,當然就沒剩多少。”
“不過綰綰說,過幾天可以分出來幾個,讓我給粉絲抽獎……”
夏之淮一口氣直播了兩個小時,看到黃西空給他發的消息,才和觀眾打了招呼下播。
黃西空飄到他麵前,將打印出來的表格遞給他:“第一批要售出的桃子基本已經賣完了,隻剩了十幾箱。”
“不過剛剛莫則許的助理打電話給徐渭,把最後十幾箱全部訂了。”
夏之淮怔忪了幾秒:“莫則許助理?”
“怎麼這麼突然?”他抓了抓耳根,思索道,“我記得綰綰的朋友,之前就安排好了,會送一箱出去。”
黃西空:“我感覺他應該是有事找你們幫忙,但看你在直播就沒打擾,晚點兒估計會打電話過來。”
夏之淮將手機塞進兜裡,拿著表格鎮定道:“那不用管了,等他們再打電話過來後再說吧。”
夏之淮看著手裡的發售記錄,並沒有露出笑容,而是擰眉道:“還是要做好準備,後麵可能會迎來不少退單,畢竟這一箱桃子確實不便宜。”
“退回來的桃子,打算怎麼處理?”竹青好奇地問道,“就算有綰綰給的保鮮符篆加持,一來一回,難保盒子上的符文不會被損毀,桃子肯定會有過熟,或者爛果的情況。”
“退回的就不再售賣了,可以贈送給村裡的老人孩子一部分,剩下的就送給在園子裡和附近的小妖怪。”
“如果他們不嫌棄的話。”
夏之淮很快就作出了決定,雖然桃子損壞很可惜,但有些情況是無法避免的。
分給那些小妖怪,也不算浪費。
夏之淮回到桃園臨時搭出來的涼棚內,從小冰箱裡拿出兩瓶冰涼的礦泉水,灌了一瓶之後,才感覺終於回血。
剛坐下休息了幾分鐘,莫則許助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夏之淮接通後,就聽那助理聲音有些顫道:“夏先生,很抱歉這個時候給您打電話,我是莫則許先生的助理周複,實在是有事相求,希望您能帶著綰綰儘快來一趟洛城。”
夏之淮直覺應該是和截命牌有關,但還是穩住了心神,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