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翁名為薑九玄,他雖然滿頭白發,但是臉色卻紅潤似嬰兒,臉上半點褶皺都沒有。這人精通陰陽八卦,學究天人,他的卦象,從來都沒有過失誤。不過,薑九玄不會經常推演卦象,他有一個規矩,一個月,隻能起三卦。實際上,薑家的薑蠻兒在去域外戰場的時候,薑九玄就給薑蠻兒推演過一卦。他曾告訴薑蠻兒,此去域外戰場,有大凶之象,但隻要不主動挑釁彆人,就能平安。當然,這一卦,並不包含在每月三卦的那三卦裡麵。因為以薑九玄的實力來說,薑蠻兒那點修為,那點對天機的擾動,實在是不足為慮,不會影響薑九玄半分。然而,薑蠻兒沒有把薑九玄的提醒放在心上。這一次,薑蠻兒死掉,薑家高層震怒,令薑承恩將功補過,必須找到張楚,找到金螯道場,連根拔除。所以,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雖然薑九玄沒有測出吉凶,但薑承恩依舊問道:“以九玄所見,這一次,該如何擒殺張楚小兒?”薑九玄搖頭:“不知。”“不知?”薑承恩皺眉:“這世上,還有九玄算不出的事?”此時薑九玄說道:“那處葬地太特殊,你讓我算的這個人,也太特殊,像我們這種推演天機的人,想要推演出一個結果,首先,那人,那地,要在命數之中。”說到這裡,薑九玄緩緩歎了一口氣:“原以為,你要算的那人,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命泉境界天才。”“可是,當我推演他的時候,差點被天道反噬。”“一個命泉而已,就差點讓我受到反噬,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薑九玄搖搖頭:“我能算是他的一點行蹤,已經是極限。”“至於如何殺他,那是你的事,我算不出。”“不會吧!”薑承恩神色難看:“你不是尊者境界麼?尊者境界,專門精修陰陽術數,能被一個張楚小兒反噬?”“他不一樣。”薑九玄說道:“而且,我敢保證,我算過他這一次之後,至少三年內,無人能再算他的行蹤。”薑承恩慎重的點點頭:“看來,這小子的來曆,確實不凡。”薑九玄則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更建議,不要去惹他。”“這不可能!”薑承恩說道:“就算我薑家能把這口氣咽下,薑蠻兒的母族,也不會善罷甘休,你應該知道,那個孩子的母族,有多強勢。”“是啊……”薑九玄的神色中,竟然有些擔憂:“不止那個孩子的母族,就算我薑家內部,那些高高在上的尊者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薑承恩點頭:“是啊,薑家的高層,怎麼會允許薑家丟這麼大的臉。”“薑金曈那個女娃娃,甚至已經給了老夫期限,讓老夫一個月內,殺掉張楚。”“她說,她要在童青山從光繭中出來的那一刻,直接把張楚,以及金螯道場滿門的人頭,都丟在童青山麵前。”但說到這裡,薑承恩搖搖頭:“大海撈針,而且,沒有人知道,張楚身邊,是否有什麼厲害的護道者……”此刻的薑承恩,似乎真的老了,已經沒有了在域外戰場時候的精氣神,他經過了域外戰場的打擊之後,已經不再那麼爭強好勝。或者說,已經沒有了那種薑家的驕傲。然而,這件事,他又非做不可。薑蠻兒,不隻是普通天才那麼簡單,他的身份太特殊。對薑家來說,那個孩子死了,薑家,無論如何都要給出一個完美的交代。所以,薑承恩就算心中已經老了,不再有爭搶的念頭,但他總要為自己那一係的子孫考慮。如果他殺不掉張楚,如果他不能給出一個完美的交代,那麼薑承恩那一係,以後就會備受冷落,甚至會一落千丈,他不願意看到那個結果。“這一次,就算拚了我這把老骨頭,也一定要斬殺張楚!”薑承恩終於說道。薑九玄則淡淡開口:“儘人事,聽天命吧,大荒太大,我薑家,還做不到隻手遮天。”薑承恩皺眉:“九玄,你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我能成功。”薑九玄則歎了一口氣:“很多時候,人世間的悲哀莫過於此,你明明知道,去招惹他,可能會帶來不好的後果,但是,卻又不得不去招惹。”說完,薑九玄盯著薑承恩問道:“所以,吉凶,重要麼?”“就算是大凶,你不去,行麼?”薑承恩再次問道:“那你能不能幫我測算一下,這一次我的吉凶?”“都處在尊者境了,就不要相信命數了。”薑九玄很不客氣的拒絕了薑承恩。薑承恩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而薑承恩走了之後,薑九玄忽然臉色一白,一口血,噴在了麵前的蓍草上。這一刻,薑九玄竟然渾身顫抖,他哆哆嗦嗦,把嘴角的血擦乾,然後才神色難看的說道:“妖孽,妖孽!我薑家,究竟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妖孽啊!”緊接著,薑九玄深吸了一口氣,喊了一聲:“童兒!”兩個七八歲的孩子走了過來。這時候薑九玄說道:“我要閉關半年,如果有人來訪,就說我參悟玄關,不能打擾,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是!”兩個童子齊齊應答道。薑九玄並沒有去勸說家族放棄對付張楚,因為他明白,勸也白勸,倒不如置身事外,不理俗務。……兩日後,張楚出關,他的境界,徹底穩在了“第八泉”。此刻的張楚,肉身力量與精神力量,其實已經站在曆史的絕顛,哪怕不是所有的泉,都化作名泉,他的實力,依舊已經突破了某種極限。“我想回去看看。”張楚對棗樹神說道。雖然沒有打算把輪回鼎帶回去,但張楚還是想回棗葉村,與老村長打個招呼。已經出來了太長時間,而且馬上就要遠航,總要與親近的人說一聲,道個彆,免得老村長他們擔憂。棗樹神也開口道:“回去看看吧。”“星垂古樹那個小心眼,會不會不高興?”藤素說道。棗樹神則說道:“金螯道場發生的一切,不可能瞞得過星垂古樹,如果他不高興,我親自跟他說。”於是,張楚帶上了小葡萄,小黑熊,以及幾個真人境界的女弟子,直接返妖墟。這一次,張楚倒是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但也沒有大張旗鼓,他就是想簡單的與老村長說一下外界的事情,讓老村長放心。半日之後,垂星城的那道光幕,再次出現在了張楚的眼前。望著那道光幕,張楚心中感慨。當初離去的時候,自己還隻是一個小修士,隻是想騙個輪回鼎回來。這次回來,自己竟然成了金螯道場的門主,甚至,坐擁大片的土地,如果張楚願意,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位國主了。此刻,小葡萄騎在小黑熊的脖子上,也很開心:“哈哈,終於回來了,我都有些想虎子哥哥了呢。”“走吧,進城!”張楚帶著眾人,直接進入了垂星城。在張楚他們越過那道光幕的一瞬間,垂星城的摘星樓上,其他幾個門派,便有人認出了張楚他們。這一刻,所有人,其他門派的那些弟子,無論是普通弟子,還是負責招納門徒的傳道長老,無不立刻起身,飛身到城牆之下,來到了張楚的麵前。然後,這些人同時對張楚行禮:“見過張門主!”現在,張楚的名字,早已經傳遍了妖墟外的六大門派。金螯道場發生了那麼多大事,甚至因為金螯道場的關係,他們其他五個人族門派,身份地位也水漲船高,他們不可能不認識張楚。這些人,無論是處於禮節,還是發自真心,都對張楚恭恭敬敬。“不必多禮!”張楚說道。而就在此刻,蒼穹之上,星垂古樹竟然微微搖晃,一道光,籠罩了張楚。緊接著,一個聲音從張楚的內心中響起:“張楚門主,因何沒有把輪回鼎帶來?”張楚的肩膀上,藤素的小嫩苗生長出來,緊接著,藤素的葉子嘩啦啦,潑辣的喊道:“就不給你,你跪下來求張楚啊!”張楚一頭的黑線,你是真不怕事兒大!不過,星垂古樹顯然知道藤素是什麼德行,它並沒有理會藤素。棗樹神則平淡的說道:“是我不讓他給你的。”“為什麼?”“還不到時機。”棗樹神說道。“紫星棗,你不要太過分,你的事,不要拉上我。”星垂古樹說道。棗樹神則說道:“你都需要輪回頂了,在你的身體消失之前,被我用一下,有何不可?”星垂古樹頓時一陣沉默。棗樹神則繼續說道:“守好星垂城,有朝一日,你保護的這些子民,是你能繼續活在世間的唯一依仗。”星垂古樹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棗樹神則反問:“一旦你動用了輪回鼎,你當如何活下去?你怎麼保證,無人覬覦你的道果?”星垂古樹的語氣瞬間變化:“紫星,你是說,一旦我動用了輪回鼎,會有東西搶我的神種?”“你的歲數不小了,這種事,不需要我提醒吧?”棗樹神反問。這一次,星垂古樹的姿態完全放低,直接問道:“那我該如何自保?”棗樹神開口道:“如果你想以後好好的活下去,就聽我的,暫時不要動。”“等我的事做完,我會讓你去金螯道場,去做個守護,我與白鷺神,可保你平安,如何?”星垂古樹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問道:“拐我去你們金螯道場看門,我還要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