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翠香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會的,不可能的,我哥和嫂子說過,會好好對小寶的,他們說過的。”
錢有德一個七尺男兒,有血性,有擔當,訓練時從不鬆懈,任務時從不退縮,隨時準備將自己的性命獻給國家,獻給人民,這樣的人,此時卻無力至極。
“我問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我兒子換到你那豬狗不如的兄嫂家去?”他雖然已經從那對狗男女口中聽到了一個答案,但他還想再聽姚翠香嘴中的答案。
姚翠香還在喃喃自語,說她兄嫂不是那樣的人,說她的小寶肯定還活著。
錢有德低吼一聲,“你閉嘴,我再問你一遍,為什麼要把我兒子換給你那豬狗不如的兄嫂,為什麼?”
姚翠香縮著脖子低垂著頭,小聲說:“我娘說,我娘說她給小寶算了命,說小寶命格太硬,會克親,得離親人遠些才能化解。”
這個答案錢有德在老家時已經聽過,姚翠香的兄嫂說詞出奇一致,幾乎和姚翠香說的一字不差,可他們的老娘已經在三年前過世,死無對證。
錢有德不信。
一個人得蠢到什麼程度,才會相信這種鬼話,從而把自己的孩子丟進狼窩,去養彆人的孩子。
“你說謊!”錢有德決定詐一詐姚翠香。
姚翠香搖頭,“我沒有,我沒有說謊。”
錢有德說,“你兄嫂一開始說辭和你一模一樣,可進了公安局後,你大哥就說出了另一個答案。”
姚翠香的臉一下就白了。
錢有德又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我來說?如果讓我來說,那這事,我就不會幫你瞞著。”
姚翠香的臉越發慘白,她嘴唇哆嗦不停,眼神驚懼。
錢有德的臉越發冷沉,剛剛姚翠香哪怕聽到自己的親兒子死了,她都沒有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
究竟是什麼事?
錢有德作勢往外走,“你不說,那我就去打報告,將你們姚家所有的破爛事全部公之於眾。”
“不——”姚翠香撲上前,死死抱住錢有德的褲腿,眼淚珠珠滾滾而落,“不要,我說,我說。”
於是,錢有德聽到了一個荒唐至極的故事。
姚翠香原來不是姚家女兒,是姚家老太太從山裡撿來的,那時姚老太太的親女兒得了重病,沒幾天活頭,兩人年紀差不多,親女兒死後,姚老太婆就讓撿來的女孩頂了親女兒的名字在姚家活著。
這事姚家村沒幾個人知道,姚家對外隻說姚翠香就是親女兒。
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姚翠香到姚家時已經十一歲,什麼都記得,什麼都明白。
等到了十三歲,她長高了,臉長開了,有了姑娘家模樣,家裡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開始變得不一樣。
除了姚家大哥姚鐵牛,就連姚老頭看姚翠香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
還沒滿十四周歲的姚翠香被兩頭惡狼盯上,很快就陷入了地獄。
姚老太婆得知這事後,沒去怪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隻怪姚翠香,對她不是打就是罵,不拿她當人。
這件事不僅是她的秘密,也是姚家人的秘密,更是姚家人拿捏姚翠香的把柄。
後來姚翠香被錢有德他娘看上,說她屁股大好生養,找媒婆上門提親,姚家貪圖錢家給的六十塊彩禮,正好可以給姚鐵牛說親,就把姚翠香嫁了過去。
姚翠香以
為脫離了魔窟,可惜沒有。
姚家人仗著捏住了姚翠香的把柄,三不五時找姚翠香要錢要糧。
後來錢有德回家探親,和姚翠香成了真夫妻,也讓姚翠香懷上了孩子,正好姚鐵牛新娶的媳婦也懷了孩子,他們就開始謀劃換孩子,打著將來謀奪錢家所有家業的打算。
錢有德聽完這樁秘聞,看著癱倒在地,麵如死灰的姚翠香,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姚翠香說完這些,慢慢閉上眼,身上再沒有了從前滾刀肉的氣質,“我同意離婚,但我不想再回姚家村,我不想回去,如果你硬要送我回去,我寧願死。”
姚翠香說完又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癲狂,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她笑著說,“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對金寶那麼好嗎?因為姚鐵牛讓我用你的錢幫他養兒子,說要讓金寶吃好穿好住好,讀最好的學校,將來分配最好的工作。哈哈哈哈——所以我讓金寶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讓他以為這世上的東西,隻要他想要,就能得到,哪怕是彆人的,想要就得要,偷,搶,都可以,哈哈哈哈——讀最好的學校,他們的金寶,到現在連數字都不認識,還想讀最好的學校,分配最好的工作,哈哈哈哈,將來住最大的牢房還差不多,最好是早些進去,和他爸媽團聚。”
錢有德看著仿佛瘋魔了般的姚翠香,頭皮一陣發麻。
宋芸和古老頭隻聽到了前頭的吵鬨聲,後麵聲音小了後就聽不清了,宋芸隻以為姚翠香就是個“扶弟魔”之流。
宋芸以前聽說過不少有關扶弟魔的奇聞,但最離奇的,無非是將家裡的錢財搬空,貼補娘家,導致自家日子過不下去,甚至背一屁股債。
可這種奇聞比起隔壁姚翠香做的事來說,屁都不算。
這世上竟真有這種人,拿自己親生的孩子去換哥哥的孩子,哥哥的孩子享福吃肉,自己的孩子被哥嫂弄死了都不知道,也不關心。
無法想象現在錢副營長的心情。
古老頭說,“怪他自己,娶了這樣的老婆,早乾嘛去了?”
宋芸搖了搖頭,沒對這事發表看法,也確實沒什麼看法,就兩個字,無語。
古老頭如願吃上了酥魚,味道比他在杭市時吃到的更美味,怪的是齊墨南今天沒來蹭飯,兩人早已習慣了齊墨南和他們一起吃飯,這人突然沒來,兩人還怪不適應的。
宋芸給齊墨南留了一份酥魚,不管他來沒來,好吃的東西還是想分享給他。